組織力從何而來—新中國成立前中共上海電話公司支部建設的啟示

文＝季利清

黨支部是國有企業基層黨組織的基本單元，也是內嵌于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的重要治理主體。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必然要求進一步加強企業支部建設，使其“成為團結群眾的核心、教育黨員的學校、攻堅克難的堡壘”。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強企業黨支部建設，關鍵是按照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以提升組織力為重點，突出政治功能，激活企業黨支部在廣大職工中的組織動員能力。

隨著經濟社會環境的變革，企業黨組織發揮作用的平臺、條件和方式面臨不小的挑戰，甚至一定程度上存在著地位邊緣化、功能弱化虛化的問題；一些黨支部的活動長期停留于維系簡單運轉的低水平層次，對于如何加強支部建設，提升黨支部在職工中的組織力，沒有章法。這里介紹的中共上海電話公司支部，是新中國成立之前我們黨在企業開展支部建設的一個成功范例，對于今天國有企業黨組織建設，仍有其借鑒意義。

成功范例

上海電話公司源于近代外商在租界經營的華洋德律風公司，該公司創立于1899年，專營電話業務，1908年取得了全部租界區內的電話專營權。1930年，該公司產權為美商國際電話電報公司取得，改名為“美商上海電話公司”。1930年以后，黨的力量逐步滲入電話公司并開展活動。1938年，在國內抗日運動和愛國情緒高漲的基礎上，上話公司路聯局工人孫茂華、梁修智、洪茂新加入中國共產黨，建立了中共上話支部。

上話支部建立之初，在組織黨員、開展群眾運動等方面面臨著諸多困難：一是當時黨支部局限于路聯局，而上話公司分為八個局和一個附屬局，職工比較分散，不方便聯絡活動。二是資方常常采用分化政策，嚴禁職工之間的往來活動，對工人運動的積極參與者動輒罰薪或停職。三是在上話公司不同年齡的職工之間存在著相當程度的隔閡。公司中有四成多職工是有超過15年工齡的老職工，工資和福利待遇較好，缺乏革命積極性，而青年職工的待遇較低、革命熱情高。

在這樣的困難條件下，中共支部在美商上海電話公司展開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政治動員和基層組織建設取得了很好的成績。

一是分類動員職工，擴大積極分子隊伍。上話公司支部明確把組織動員作為中心工作，在具體措施上，首先是在職工中間進行人員分類。當時分成：進步（有愛國熱情，有正義感）、積極（敢于反抗監督壓迫的）、基本群眾（同情我們并能團結在我們周圍的）、頑固（對我們采取敵視或不理睬態度的）、保守（表面上尚能搭訕但遇事敷衍的）、腐化（專門搞女人跑跳舞場或嗜賭的）、走狗（專門在外國人面前討好觸人家壁腳的）、中外監督（誰最兇、誰比誰好）、國民黨等九種類型。在初步了解人員情況的前提下，在黨支部的工作中區別了發展對象、團結對象、孤立對象，然后分工劃分對象進行工作。這樣，逐步擴大了積極分子隊伍，為組織的壯大提供條件。

二是通過廣交朋友，擴大黨組織影響力。黨支部最初開展工作的方式是以廣交朋友的面貌和形式出現的。先從感情上著手，在建立了一定的友誼基礎后，再從日常生活、家庭情況等談到時局方面去。交朋友的主要方法是在生活上加以照顧，如下了班一起回家，或者是看電影、游公園、聚餐、搓麻將，總之根據不同的對象運用不同的方法。廣交朋友意味著黨員和積極分子要努力為工人提供各類支持。當時每遇同事中有人結婚或是家中喪事，從賬房、司儀、招待一直到打雜都是黨員發動積極分子包下來。有職工家里突遭變故或是家庭經濟困難，黨支部就發動群眾捐助。事實上，廣交朋友是當時城市黨支部動員工作中的主要口號，中共上海電話公司支部直接提出了“勤學勤業勤交友”的“三勤”口號。依靠這種方式，黨員及黨組織發揮了團結群眾的積極作用，使之在群眾中產生了重要影響。

三是努力服務群眾，發揮黨支部凝聚力。服務職工和解決困難，是黨組織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在美商上海電話公司，接線員等職工在每天工作中需要大量茶水，但休息間茶水供應不夠，開水很少而且沒有茶杯。針對這一問題，黨支部一方面團結了較為進步的老同志向接線總監反映，要求資方派一專人負責看管休息間的開水供應；另一方面組織群眾自己出錢購置茶葉和器具，并按期公布賬目，這就很好地解決了接線職工的喝水問題。黨支部還將購置茶葉結余下來的錢訂閱兩份報紙，一份日報，一份夜報，放在休息室。這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使休息室成為了黨支部的宣傳工作陣地。為了進一步團結老工人，支部還在休息室放有象棋，獲得了老工人的支持。這些看起來十分平凡的做法，產生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它發揮了基層組織的凝聚力、戰斗力。

四是發展興趣組織，擴大黨支部動員力。黨支部在組織動員工作中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放手發展工人興趣組織。上話公司支部在為工人解決茶水困難的過程中，引導工人組建茶水組，專門負責茶葉購買、茶水供應等問題。除此之外，上話支部在青年工人中組織體育組，開展打籃球、小型足球等活動。黨支部還組織了“進修讀書會”，在讀書會的基礎上，還組織建立了圖書館，圖書館的書是在群眾中募集來的，其中以新文藝、譯文、社會科學的書最多，以《西行漫記》《家》流動最廣。為了進一步團結工人，黨組織還進一步組織“儲金會”，倡議每人每次發薪水時拿出一定數量的款項購買肥皂、牙刷、毛巾、襪子等日用品，再以比較低的價格轉手賣給會員。這就進一步擴大了黨支部的組織和動員力。

歷史啟示

中共上話公司黨支部作為企業基層黨組織的一個代表，在自身建設、組織群眾、政治動員等方面的成功經驗，為今天基層黨的建設，特別是企業黨建提供了借鑒。

第一，企業中黨的組織建設需要有能力的黨員領袖。從上海電話公司黨支部建設的經驗看，要有效發揮組織動員的政治功能，關鍵在于黨支部中有一個能力較強且會做動員工作的黨員領袖。黨員領袖的作用主要發揮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領導了黨的支部的創建；二是不斷發展積極分子；三是通過各種動員策略，包括通過為職工解決生活困難等形式，加強對職工的政治影響。今天，我們強調要選配得力的黨支部書記，重視建立專業的黨務工作者隊伍，就是這個道理。

第二，自上而下的政治動員與自下而上的興趣組織相配合。從中共上話支部等新中國成立以前黨支部在企業中的動員過程來看，在黨組織無法以自身和工會等政治組織身份開展組織動員時，往往通過興趣類的社會組織進行聯絡和動員。這種興趣類的工人自組織可以有多種形式，包括讀書會、自辦報刊、體育組、乒乓球隊、劇團等，在這些形式中，旨在提升工人教育水平的讀書會和各類文娛類組織是最常見的自組織形式。這種興趣類自組織在政治動員過程中有兩個方面的作用：一是通過工人自組織，將職工有效地組織和聯絡起來；二是基于興趣聚合，使黨的政治動員不僅僅是自上而下的，同時還有自下而上組織的維度。兩類動員方式和組織策略的結合，使得中國共產黨能夠從廣闊的社會中有效獲得政治支持，從而極大提升了基層黨組織的組織效能。

第三，樸實有效的策略是“結交朋友”和“排憂解難”。黨支部的核心功能是政治動員。在中共上話公司支部發展的過程中，結交朋友是黨支部進行動員的基礎策略。在交朋友的過程中，為工人和職工排憂解難，黨支部因此開展了各種各樣的活動。這些活動主要包括四類，第一類是幫扶性的，包括為喪葬事宜中的困難職工提供幫助等；第二類是公益性的，包括提供茶水等；第三類是興趣性的，包括讀書活動、體育活動、觀影活動等；第四類是權益性的，包括爭取福利和組織罷工等。因此，開展活動是基層黨組織的天然屬性，關系著政治動員的基礎和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