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光影“四十年”

文/聶倩葳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正式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中國社會的發展步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作為中國領軍城市之一的上海，也開啟了她波瀾壯闊的改革歷程。而這整個過程，也被有心的電影人記錄了下來，作為一段獨特的城市記憶被留存了起來。2018年是改革開放四十周年，我們在銀幕內外，也無時無刻不能感受到這座不斷造夢又不斷圓夢的城市，所具有的獨特魅力。

1978—1988年 關鍵詞：商品

左中圖：上海電影博物館導演墻

右上圖：上海大光明電影院

右下圖：電影《見面禮》

隨著時間的推移，改革開放的成效逐漸顯現，中國電影對上海的呈現方式也發生了變化。1984年，在總結改革開放初期經驗的基礎上，中共中央決定新增上海等14個城市為沿海開放城市，上海影像更是成了人們對現代化的美好愿望。早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就曾明確提出，要把全黨工作的重心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上海作為中國電影發祥地和經濟中心城市，講好“上海故事”義不容辭。上海電影制片廠作為中國電影的重鎮，在其制作的以上海為背景的電影中，出現了眾多典型的“社會主義新人”形象。不論是《她倆和他倆》中積極工作的大林、《播種幸福的人》中身殘志堅的張英、《取長補短》中積極進取的三位女司機，還是《郵緣》中認真負責的郵遞員周芹，他們的行為都會對觀眾產生巨大的心理感召力，從而形成一種推動“四個現代化”建設的內在動力。

與此同時，上海作為中國最具現代感的城市之一，其現代都市的特性也逐漸顯影。除了上海電影制片廠以外，西安電影制片廠、長春電影制片廠等也生產了許多以上海為背景的電影。有趣的是，這些電影人對改革開放之后的上海更加好奇。在《都市里的村莊》中，攝影機鏡頭仰視著大型造船廠里的萬噸巨輪，展現了改革開放后上海的工業新發展所帶來的震撼；在《街上流行紅裙子》中，街頭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吸引著人們前來駐足，女孩子們對流行服飾的大膽嘗試，也展現了上海這座城市的時髦與包容。

在這一時期的電影里，在百貨商店、咖啡廳、電影院、公園等場所的取景逐漸增多，不僅凸顯了上海作為一個大都市的感性魅力，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表達了現代都市空間對人們的影響。電影《她倆和他倆》中就出現了許多人們在公園游玩的鏡頭，人們在百貨商店購物、在劇院看演出等段落，也都體現出了改革開放以后，上海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精神生活的豐富多彩。影片《見面禮》也對上海商場里琳瑯滿目的商品作了較多呈現，而在影片《逆光》中，導演甚至在大光明影院前的街道上立起了攝影機，將南京路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作為鏡頭的前景，都市街頭的生活質感呼之欲出。

1988—1998年 關鍵詞：空間

上圖：上影導演鄭大圣

20世紀80年代末，中國電影界掀起了娛樂片創作的熱潮，從而宣告了中國電影市場化轉型的開始，而這也影響了電影中上海影像的呈現方式。20世紀90年代初，中共中央實施的“浦東開發”計劃，更使上海成了中國經濟發展的“領頭羊”。上海經濟的高速發展，成為中國改革開放過程中最引人注目的現象。與此同時，以上海現代都市為背景的影片也開始占據市場，由上海電影制片廠制作的《一夜歌星》《匿名電話》《綁架卡拉揚》等影片，都是以都市作為故事背景的，上海的大型商場、繁華街道等都市感濃厚的場所，在電影中得到了非常密集的呈現。影片《綁架卡拉揚》一開始，外灘擁擠的人潮就涌至眼前，鳴笛聲、交談聲混雜一處，以往上海小街那種靜謐的感覺隨著城市迅猛的發展被悄然覆蓋。

如果說改革開放初期，上海在電影中以“東方之珠”的耀眼吸引著眾人的目光，那么在這個階段，電影對于上海的影像表達逐漸冷靜了下來，城市高速發展帶來的問題開始得到思考。摩登都市的魅力吸引著人們紛紛來到上海，有限的城市空間顯然難以“優雅”地容納過多的人口，都市變大了，伴隨著一些嘈雜，但電影為我們汲取到更多的細節，這些細節無一不在告訴觀眾：嘈雜但不失落，擁擠依舊溫情。雖然大都市的繁忙讓人應接不暇，車水馬龍的街道讓人時而恍惚，層出不窮的新鮮事物也在不斷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但依然有《綁架卡拉揚》中大龍、小歡一行人在街上散步漫談的情景，年輕人旁若無人地嬉戲打鬧，以此向人們宣告著，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們有著自己內心的寧靜。戲里戲外仿佛有著某種奇妙的聯系，當年扮演“大龍”的鄭大圣，如今已是上影集團的優秀導演。這或許就是這座城市所特有的氣息，只要你的心中溫暖而堅定，這座城市也會回饋給你珍貴的禮物。

下圖：20世紀80年代的外灘

1998—2008年 關鍵詞：新形象

跨入21世紀之后，上海繁華的都市景觀再一次驚艷了人們的目光。2001年，在上海舉辦的APEC會議將發展中的上海形象推向了一個高潮,既向四海賓客展現了濃厚的老上海風情，同時也向世界宣告了上海對于未來發展的信心。美國CNN報道給出了“上海再現了東方巴黎的迷人風姿”的評價。2002年，上海獲得了世博會主辦權，沒過多久，上海磁懸浮列車通車、首屆F1中國大獎賽在滬舉辦等振奮人心的消息一一傳來。改革開放后，上海已經從沿海工業基地，進一步成長為具有更大城市文化輻射力和穿透力的現代都市。與此同時，電影也將嶄新而精美的當代上海影像細心地珍藏了起來。

從《假裝沒感覺》到《目的地,上海》，從《美麗上海》到《最后的愛、最初的愛》,都從不同視角記錄了上海的成長。影片中,東方明珠電視塔、金茂大廈等城市建筑和公共設施，無一不在展現著欣欣向榮的都市風貌。這一時期電影中上海影像的脈絡，就像改革開放浪潮中的上海新航線，不僅為影片創作者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也讓上海這座城市于光影之中被賦予了時代心聲。

對新興事物的向往和對外界更為開放的態度催生了電影人們對于上海這座城市的新認識，在不斷的探索中，電影中逐漸出現了嶄新的上海形象。21世紀以來,許多優質的合拍片問世，其中, 上影集團與香港電影公司的合拍片表現突出,王家衛的《2046》、關錦鵬的《長恨歌》等,都展現了韻味十足的上海風情。與此同時，具有當代上海城市特色的電影也開始層出不窮，在《地下鐵》中，情侶可以在圣誕節時重逢于流光溢彩的上海街頭并重修舊好；在《大城小事》中，日夜勞碌的都市男女能夠在繁華的浦東商圈浪漫邂逅，摩天大樓的高聳剪影和精美的裝飾藝術，將上海打造成一個金光閃閃的夢幻世界。上海題材電影的魅力正是源自上海這座城市的魔幻魅力。

左圖：電影《2046》

右圖：上海外灘夜景

2008—2018年 關鍵詞：科幻

左上圖：電影《環形使者》

右上圖：電影《007：大破天幕殺機》

右下圖：電影《她》

改革開放進入了新的階段，世博會的開展讓上海的魅力為更多人所熟知，也增強了這座城市的文化自信。與此同時，上海更加為電影創作者們所青睞，尤其是在科幻電影中，上海被賦予了超越性的城市文化內涵，被當成一種未來的城市文明導向。《環形使者》《007：大破天幕殺機》《她》等影片都是好萊塢重頭戲,卻又不約而同地在上海取景。這并不僅僅是源于簡單的電影國際化合作，城市、科技、電影在今天已經被緊密地聯結了起來，光影中的上海被推向未來更加廣闊的時空，成了人們憧憬未來時的科幻預言。

科幻電影中的上海是一片天馬行空的魔幻之地，電影《代碼46》將上海的文化包容性展現得淋漓盡致，顯示了影片制作者對上海的城市發展潛力所抱有的十足信心。在《環形使者》和《007：大破天幕殺機》兩部影片中，上海被塑造成一個孕育著未來的城市形象，成了世界上眾多城市的核心之一，以引領者的姿態出現在了觀眾眼前。而獲得2013年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的影片《她》，同樣選擇了上海作為城市背景。《她》的創作者將上海作為代表城市之一，與其他城市進行了拼接，以碎片化的方式將各個城市的地鐵站連在了一起，上海作為“城市代表”在全球化的景觀中不斷深入，與其他城市的聯結日益緊密和順暢。

在這些電影中，上海被塑造成一個科技感極強的城市，對于“魔都”的未來幻想，則恰恰源于這座城市的今天 上海正在加快建成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如今，上海以其越來越雄厚的實力和愈加穩健的發展速度，為世界范圍內的科幻電影創作者們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靈感。在影片中，現實與未來的差異逐漸模糊，時間在影片中仿佛成了靜止的河流，不論是電影創作者還是觀眾，都有理由懷著美好的憧憬：這些存在于電影里的上海場景，寓意著真實的上海未來。改革開放四十年之際，上海與電影的故事即將進入新的篇章，這座城市的未來色彩也會越來越濃烈。我們相信，未來的上海，一定能夠超越電影對于上海未來的想象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