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山水畫中的留白

劉軻

摘要：中國山水畫以自己獨特的面貌屹立在世界藝術之中，它以表現東方美學和中國哲學為根基，以特有的形式感、民族表現力及審美心理植根于華夏濃厚的文化沃土之中，跨躍不同時空，歷經不同階段，以特有的民族文化素養、思維方式、審美意識和哲學觀念而呈現。其山水畫在表現中留白至關重要，在留白表現的同時以東方思維書寫大好河山，融入中國哲學、人文精神、審美情趣，從而使其章法表現——留白更有意趣。

關鍵詞：山水畫 留白 程式表現 審美情趣 中國哲學

中圖分類號：J2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2-0024-03

中國傳統山水繪畫的留白是山水章法的表現程式，以安排布局、經營位置進行立意表現，以虛實轉化、黑白對比、陰陽結合進行安排布局，這種章法布局是一種綜合表現方式，南齊謝赫論畫《六法》曰為“經營位置”，東晉顧愷之稱章法為“置陳布勢”。中國畫特別講究“計白當黑”之道，所以章法布局受其獨特的觀察方法以及民族文化影響，形成了具有特殊的中國山水畫規律和表現方法。留白與用筆多少、墨色輕重、設色深淺以及透視諸多方面有著密切的聯系，在表現“計白當黑”畫理時體現了極強的寫意性和靈活性。這種寫意性和靈活性表現在虛實、主次、黑白、取舍、開合、強弱、空白、疏密、穿插、呼應、提款處理等。通過這些手段使得宇宙空間、人與自然的結合更加緊密，從而達到具有中國特有的藝術感知力，使得畫面表現更加充分。在中國山水畫的留白呈現的眾多思想與哲理表現為以下幾點：

一、山水畫留白所呈現的哲學思想

在山水畫特有的表現形式中，留白所呈現的哲學思想及藝術構架以自己獨特的面貌而顯得與眾不同，留白在章法表現中是畫面的布局構圖表現，是以中國人特有的哲學觀點作為根基的，即以計白當黑的哲學觀點作為支撐，是以人的真性情表現為最終目的的，特別強調一筆一墨的從精凝神、見情見性。常以先立意而后定位置，意高則高，意遠則遠，意深則深，意奇則奇，意古則古，庸則庸，俗則俗。在作畫中立意之時就要考慮留白在畫中呈現的作用。中國山水畫的布白即是留白，講究畫不能滿，要留有空白，給人以想象空間，作為定景，要求在畫面上“遠則取其勢，近則取其質”，根據畫面結構的需要，運用虛實、強弱、藏露、黑白、賓主、疏密等方法來布置進行留白。留白是應考慮到方方面面，但不能死，也要充分考慮畫面氣息的流通，整體的布局。中國山水畫的留白帶有中國樸素的哲學思想，是以儒釋道的融合化一來表現的，這種表現帶有東方獨有的藝術形式，闡述著東方人獨特的審美力。而山水畫留白中講究巧妙處理畫面的空白，秉承了中國人看畫的特有方式，這種以“細細看，面面觀”“看得透，窺其穿”的觀畫方式是不同于觀看西方繪畫的，是由東方人的視覺習慣要求和畫面章法處理決定的。在中國山水繪畫表現中中國人講求人與自然的融合完美融合，達到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這種哲學觀點把人融入自然作為宇宙的一部分而不是孤立存在的個體，人在畫中游，根據山水畫面由下即上，由外而內的，以個體融入山水，感知山水之氣韻，宇宙之磅礴。山水畫的留白布局及意境中所體現的中國傳統哲學思想，體現的是人和自然的完美結合，是陰陽調和的有機整體，是中國文人士大夫對于精神境界的高度再現與向往。這種哲學思想在山水留白的表現中尤為重要。

二、山水畫留白的“虛實”轉化

中國人常以黑白對比、陰陽融合來表現宇宙萬物。在中國的傳統文化意識中，人是自然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追求的是“天地人”的萬物陰陽融合化一的精神境界，并以獨特的中國審美意識而區分于西方繪畫。中國畫家在表現繪畫的時候常常留有空白，這種留白往往以大量的黑白對比作為表現。這種獨特的繪畫語言是和中國人對于繪畫的理解分不開的。老子所說的“惟恍惟惚”的空間，是中國繪畫的“眾妙之門”，在畫者作畫與觀者看畫的過程中畫面空間所留有的空白往往給予人們無瑕的想象，通過想象從而獲得畫外的觀感滿足。這種感官滿足是具有哲理性的，是愉悅的，通過畫面上的留白形成了虛實轉化，這種中國山水畫的虛實轉化是虛和實的相反相成。老子說“有無相生”“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天下萬物無生于有，有生于無”，說明中國哲學中“無”比“有”更重要。因此，山水畫特別講究“妙在無處”，即“無畫處皆成妙境”。留白是一種構圖法，是以一種無實際物相的方式去表達畫面中的意境，以無相表達意象，是通過具象的表現而追求無限的意境。意境的表現大多是由繪畫構成中的“意象”來實現的，從而形成虛實對比及轉化，利用“黑與白”恰到好處地在紙上描繪自然與理念之間畫面虛實關系。中國畫通過具象的表現而追求無限的意境，意境的表現大多是由繪畫構成中的“意象”來實現的，其形式語言多種多樣，比如線條、筆墨、色彩等，留白也是其中重要的語言之一。對于意境而言，留白尤其重要，留白是創造意境的重要方法，也是構成畫面形式美不可或缺的因素。中國山水畫中不著痕跡地融入山水還原自然，成功詮釋了人與自然之間和諧有序的關系，這一切使作為多樣性的整體富于美感，使自然環境更富文化底蘊，而人文景觀則更具有自然色彩。留白與其他因素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沒有留白，也就失去了中國畫的藝術魅力。留白能給人以無盡的想象，能使觀者先入為主去豐富它，這就是意象經營。“意象經營”，這正是中國山水畫的目的和意義，眾多的“意象”所在是畫家通過主體的內心情思而借用自然景物的顯現，而不是普通自然山川的再現，這就形成了留白所呈現的虛實轉化。這種虛實轉化空間是根據畫家自己的意識，依照心靈同宇宙大自然的融通、感發而營構出來的，是大宇宙的空間，更是心靈的自由空間。

三、山水畫留白中的“陰陽”表現

在中國山水畫表現中以一虛一實、一明一暗、一陰一陽以及相互轉換的結構空間來處理畫面的，在處理畫面進行陰陽轉換時空白與實染構成了流動的表現方式，這種流動宛轉的“虛”（陰）與“實”（陽）的空間意境結構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一陰一陽謂之道”的觀念。中國山水畫章法中的留白，在表現主題的同時襯托主體，擴大畫面意境，表現形象，抒發情感，在畫面處理方面注重虛實、黑白，疏密、強弱對比，強調氣在畫面中的流動性，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氣韻生動”。在傳統繪畫中是指神氣與韻味的結合，這是抽象的，這種表現是靜與動，黑與白，陰與陽，經營位置，應物形象的表現，留白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留白雖無筆墨但勝于筆墨，陰陽轉換的古典哲學思想對中國山水畫的學習、總結、體會、運用和表現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相生相克感念中氣表現就是造勢蓄勢、順勢、接勢、回勢。中國山水畫中最難營造的不是花草樹木、山川流水，而是留白所體現出的深邃意境，這種時有時無，似有似無的“養空而游，蹈光揖影，摶虛成實”表現留白的重要性。正如清代笪重光認為：“空本難圖，實景清而空景現；神無可繪，真境逼而神境生”的，這種畫理表現是以“計白當黑”作為指導的，留白不是沒有意義，不是無用之處，這種留白恰恰是中國陰陽學說虛實結合、辯證轉化的重要作用。不光體現在畫面空間意思，也體現了畫面意趣和氣韻，這點是和西畫不一樣的。中國山水繪畫處處體現留白的重要性，這種留白可以跨時空帶觀者進入畫中，隨著經營位置的變化和虛實相生，陰陽結合，黑白對比從而大大刺激觀者的視覺及心靈，達到了此處無聲勝有聲的效果。正如齊白石在《蛙聲十里出山泉》作品的表現，達到了以少勝多，以無勝有，畫中有畫，畫外還有畫的境界，從而得到老舍的高度贊賞，成為畫壇佳話。之所以齊白石能達到這樣的高度除了構思獨特外，留白在畫面對比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其黑白對比、虛實轉換、陰陽結合得到充分表現。正因這種留白才使意境的空間得到無限擴展和延伸，給人以無限想象空間與審美空間。留白之所以妙是它帶入觀者造境，讓人去幻想，進入畫境。中國山水繪畫表現的中國精神是不同于西方繪畫的，它作為中國文化的一種表現形式融入了儒釋道，以表現天地人三者融合的世界宇宙觀，以留白作為表現手段之一，以陰陽結合、虛實轉換、黑白對比的東方構圖來闡述人與自然的樸素價值觀。

中國山水畫留白構成的形式法則，構成的原理以中國精神和中國哲學及中國審美進行表現、中國山水畫以中國的陰陽交替為宇宙根本規律，不是以西方立體透視風景畫為基調的。以黑白兩極自然之性，以陰陽結合、黑白對比進行留白表現，表現的是一種中國人對宇宙認識的特有觀點，其語言表現闡述著中國文化的審美法則，是和西畫表現背馳而行的，是以柔對剛、曲對直、散點對焦點的意趣審美。中國精神、審美、哲學指導是以中國山水繪畫計白當黑，以東方特有意趣區分與西方藝術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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