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燕
摘要:漢語語法功能具有“隱含性”,即漢語缺乏系統的形態變化,這就導致漢語的語法功能、詞性之間不能進行有效區分。因此,漢語的研究中一般都需要將多種因素考慮進來,從整體上進行分析。“隱含性”的語法功能也反映了漢語的自由性,即“兼類”,另外在非常規組合中,詞的功能被相互影響,從而產生一系列的“互動”。
關鍵詞:漢語語法功能;“隱含性”;功能互動
中圖分類號:H1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8)07-0118-03
漢語是由漢字、語素以及音節共同構成,從書寫漢字的角度分析,語素即為實際中的語言單位,也就是構詞的基礎所在,表現了語素具備的現實性特點;而站在語法學上看待漢語的形態,并沒有非常系統的形式,因此需綜合考慮多種因素[1],才能將語法功能隱含性體現出來。以下將從多個角度分析漢語語法功能的“隱含性”,并探究其功能互動方式,以期對今后漢語的研究提供參考。
一、漢語語法功能概述
漢語語法功能的相關研究眾多,同時也有許多研究通過漢語語法功能與國外語言的比較來進行說明。漢語從嚴格意義上分析,與印歐語言相比并不具備形態特征,詞類的形式標記也并不系統,而且詞類的形式標記缺乏系統性,無論處于語法的哪個位置詞形一般都不會出現變化。注重其含義的表達,這種形式在古代漢語中有非常明顯的表現,比如:
(1)亮身率諸軍攻祁山。(《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
(2)晉軍函陵。(《左傳·僖公三十年》)
在以上的舉例中,(1)中的軍是名詞,表示“軍隊”;而(2)中的“軍”則是動詞,表示“駐軍”,然而比較兩者的形式卻發現并無差別。
因此說,古代漢語中針對漢語這種功能的使用非常靈活。在清代時,著名語言學者段玉裁便有:“器日梳,用之理發亦日梳。凡字之體用同稱如此。”之說(取自《說文解字注》),其中對“梳”的注釋用了“體用同稱”,同時還指出“凡”,也就是說,在古代漢語中,這種情況并不罕見,而是具有普遍性。
在現代漢語中,由于西方語言的影響,有些詞是具備一定的形態標志的,比如一些合成詞或者派生詞。比如:
作為多音詞來看,便有:
軍:軍隊(名詞);駐軍(動詞)。
兒化:
蓋(動詞)——蓋兒(名詞)
亮(形容詞)——亮兒(名詞)
附加詞綴:
學(動詞)——學者(名詞)作(動詞)——作家(名詞)
畫(動詞)——畫家(名詞)教(動詞)——教師(名詞)
合成詞的語法功能相對來說較為簡單,同時還有部分的派生詞也具備了形式標志,如詞性和語法功能。然而,大量的合成詞在具備單一語法功能的同時,也會具備兼類一些其他的語法功能,在現代漢語中的單音節詞上保留,其使用頻率較高。現代漢語從整體上來看,仍然不具備形態變化。所謂的語法功能,是語法范疇的成員在語法組合中分布的總和,即所表達的角色和有關的搭配聯系。詞的形態、分布實際上是語法功能的真正體現。因此,我們可通過分布、形態兩個方面,來認識具備系統形態變化的語言,其中形態是詞的語法功能的表現。而以上我們也提到,漢語是不具備系統形態變化的,要想認識語法功能就只能通過詞的分布。但是只有在具體的句法結構中,詞的分布才能顯示出來,因此說漢語的語法功能具備隱含性。
二、漢語“隱含性”的具體體現
通常情況下,漢語中對謂詞(動詞、形容詞)和體詞(名詞)的重要區分便是能否采用副詞進行修飾。因此,“副+名”的結構就十分普遍,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這種結構甚至還呈現增多的趨勢。語言學者在分析這種狀況時,通常會選擇兩種方法,其一轉化詞性,即結構中的副詞和名詞,并不是真正的副詞或名詞;其二則是隱含動詞,即在副詞和名詞之間,應該存在一個隱含的動詞[2],比如“要”“是”等。但長期以來,多數語言家的結論也并未統一。朱德熙先生曾經提到:嚴格的副詞并不能修飾名詞,但仍有一些可用來修飾‘數·量·名結構,或者是數量結構。
一些研究表明,漢語中的“副+名”結構是一種特殊的情況,實際中依然存在。這種結構之所以可以存在,主要則由于漢語語法功能的隱含性。若漢語缺乏顯性形態,那么其語法功能也就會呈現隱含性,此處所說的語法功能,即語法范疇成員在語法組合中的分布總合,也就是說,是所擔任角色以及搭配的聯系。語法功能的外在表現主要是詞的形態以及分布情況,即也能夠通過這兩個方面來了解語法功能。若漢語缺乏系統形態變化,那么了解其語法功能就只能通過詞的分布,而詞只有在明確的句法結構中才會表現出來,即決定了語法功能的隱含性特征。
比如:
(1)這個提議很完美。
(2)這位教師比園丁還園丁。
(3)這個位置很郊區。
以上提到的“園丁”“完美”,以及“郊區”,除了其自身的內涵之外,同時也反映出了所要表達的語義,這種結構的表達無疑加重了其中的思想。同時,這種組合的存在并不局限于單方面的原因,主要從雙面來表達,也就是說,就算漢語本身缺乏顯性形態標志,同時語法功能也表現為隱含性。然而若是非常規的組合,詞與詞之間也依然能夠相互影響,并且在組合的情況下形成“互動”關系。因此,若是一個語義相容的特定組合,若漢語詞類和表達不具備系統顯性的形態,那么便可進行移動。
對于漢語,若采用傳統的語法觀念將其分類,還不如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對這種語言現象進行分析。漢語的核心是語義的組合,無系統的形態變化[3],其語法功能上具備隱含特征,也因此在運用中可表現得非常靈活。正如一些學者所說,漢語沒有發達的形態,因此很多語法現象是漸變的,從語法分析上通過進行組合來磨損彼此的功能特征,表現出了一種“中間狀態”。然而近年來,“副+名”結構的使用也在逐漸增多,并不僅僅體現在現代漢語上,在古代也仍有此類表現。比如:
(1)齊晉亦唯天所授,豈必晉?(《左傳·成公二年》)
(2)秋窗猶曙色,落木更天風。(唐·杜甫《客亭》)
(3)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唐·杜甫《蜀相》)
一些學者提出,語法系統中的詞要想將其特征和職能明確表達出來,只能在小句的控制約束下實現。無論是“入句顯類”還是“入句變類”,都極大表現了詞性句規約,同時兩者之間也并沒有明確的區分,并且具備非常廣闊的混沌模糊的中間地帶。語法結構兼容了語義,同時形式簡單,也就產生了錯綜復雜的形式,為漢語語法的研究提供了研究思路和方式。
除此之外,在漢語與英語的比較上,其“隱含性”的體現又存在很大不同,比如在隱含時態中:
(1)風把樹刮倒了。
英語(1):The tree wsa blewn down by the wind .
其中“了”表示的是過去式,因此在英語中也使用過去式來表達。
(2) 如果他不能老實,我就要把他關在那個屋子里。
英語(2):If he wont behave himself, Ill have him locked up in the room.
在(2)中,“如果”表示的是未發生的事情,在英語翻譯中使用的便是將來時。但實際上,漢語中動詞所表達的時間概念,可以在沒有助詞時表達,在這時則需要在上下文中仔細尋找線索,這也是漢語的“隱含性”。
再比如隱含主語中:漢語中沒有主句的情況較多,在祈使句中一些第二人稱,比如“你”是可以省略的,在一定的語境中各種人稱的主語也都可以隱去。比如:
(1)希望您的每一刻時光,都充滿著歡欣和喜悅。
英語(1):I wish every moment of yours would be filled with joy and happiness.
在以上句子中便隱去了“我”,但是在翻譯的過程中則需要結合上下文給予補充。
然而有時候在漢語中隱去的主語也并非是“我”,例如:
(1)昨天去醫院檢查了身體,說我是肺部有問題。
以上句中前后兩句相互陪襯,第二小句中說到“我”,才能實現前小句中對“我”的隱含。
三、漢語的功能互動
到目前為止,漢語的功能“互動”研究較多,也非常復雜。綜合來看,對漢語功能互動的認識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1基于“副+名”的現象
之前提到的詞類的轉化,以及動詞的隱含,實際上是在詞的結合中,其功能產生磨損,才產生了“中間狀態”。“副+名”的結構在漢語中確實存在,但也只是兩種詞類的非典型情況。副詞并不修飾名詞,但這也只是通常情況下[4],也就是說副詞修飾名詞的事實確實存在。在“副+名”的結構中,雙方的功能不同,要想組合在一起,就必須對對方產生磨損,其中的副詞和名詞已經不是典型的副詞或名詞,但這也并不表示產生了此類的轉化,這時需要將其看為是一種“中間狀態”,與漢語的事實才相符。
漢語中的“副+名”有很多,而出現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則是漢民族的具象思維特征,漢民族思維心理上具有聯想性,而這種思想也就反映到了漢語上,使得漢語具有形象性和可視性,也就是說存在某種特征的具體事物的表達性。東方思維的最明顯特征便是聯想以及比附,不同于古希臘文化的“求真”精神,中華傳統文化更加體現為“求同”的整體型文化,注重的是體驗、感悟,追求的是經驗性、具象性的思維。即心理活動的基礎表現為聯想和比附。在漢語表達上,通常是利用直覺形象來展示字義,引起讀者的想象,比如:
(1) 雉,有十四種……從隹,矢聲。(《說文》四篇上)
(2) 扁,署也。從戶冊。戶冊者,署門戶之文也。(《說文》二篇下)
除此之外,漢語的詞語運用非常形象,漢語能夠將客觀的事物明確反映出來,并使用形象、具體的詞語,采用意象組合的方式,讓語言的表達更加形象化,表現得更加生動、形象。
2基于詞類的兼容
一些表示狀態、性質的形容詞,在句子結構中可作為定語(“干凈衣服”)、謂語(“這個房子很漂亮”)、補語(“做得很好”)存在,但是不能帶賓語。那么在什么條件下,才能夠將形容詞作為動詞和形容詞的兼容,到當前為止在語文辭書上仍未統一處理。比如“明白”:
(1)這件事情已經很明白了。
(2)我們真的不明白,他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3)他信上面寫得很明白。
在(1)中“明白”的用法在很多語文辭書上都體現出了動詞的義項;在(2)中則是帶了賓語,屬于一種動詞使用方法,并沒出現爭議,而且在語文辭書中的處理原則也大致相同;(3)中則是形容詞使用方法。
在不同的使用情況下,所表現出的語言環境、語義等都表現出了一定的屬性。從漢語的語法功能上看,漢語的副詞和形容詞都能夠體現修飾的功能。副詞是一類復雜的詞,而且部分詞均表現為兼類次。而與副詞兼類最多的有動詞、形容詞、區別詞等。其中區別詞也是屬性詞、非謂詞形容詞。而兼類詞的形成不僅關系到詞的句法結構,同時也與兼類的兩個義位語義存在一定關系[5]。漢語的副詞中,有些是來自于形容詞,因此從根本上來說兩者存在一定的相容性。而有些詞一旦脫離具體的句法結構,則無法確定其基本功能是形容詞還是副詞,比如“直接”“過分”等。
從漢語的釋義中便能夠感受到一些形容詞轉向為副詞的句法結構。比如“老”:
(1)大年齡:老人/雖然他都七十歲了,但是一點都看不出老。(形容詞)
(2)很久之前就開始有的:老朋友/這個已經是個老牌子了。(形容詞)
(3)很久:小明最近怎么樣啊,老沒見過他了。(副詞)
“老”從形容詞上看表現為時間長、年齡大。對這個詞的延伸來看,貫穿著“時間長”的含義,因此表達時間長的事物時,將其看為形容詞,而表達行為動作的持續,則表現為副詞。比如:
本來:
(1)屬性詞,表示原有的:本來的形狀/本來的位置。(形容詞)
(2)先前,原先:那杯水本來是滿的,后來灑了。(副詞)
真:
(1)真實的,真正的:千真萬確/這個藝術品是真的。(形容詞)
(2)實在,確實:時間過得真快。(副詞)
從當前來看,漢語都是將形容詞釋義作為前一義項,而后一義項則為副詞釋義,能夠明確其變化的方式。在最開始是作為形容詞義項進行表達,之后則作為副詞的義項,兩種表現方式的差異,使得詞匯意義變得不清晰,在此基礎上才出現了副詞的義項。從以上的分析來看,漢語中形容詞和副詞的兼類,實際上是語法變化的歷程。
3基于動詞名詞化自指問題
動詞是稱化中的“自指”類,詞性表達方式非常靈活[6]。而針對動詞沒有標記的指稱化現象,究竟是否存在詞類的轉化,語言學界的各位學者保持不同的意見。有些學者認為,漢語此類與句法成分,兩者并沒有對應的聯系[7]。而有些學者則提出,主謂語位置上的謂詞,能夠看作為名詞處理。然而在語言界中這種說法受到了質疑。其原因主要有兩點,首先,主賓語位置上的動詞以及形容詞可被副詞修飾;其次,實際情況中主賓語位置上的動詞、形容詞都能夠向名詞轉化,也就是說,漢語的動詞也好,形容詞也好,都能夠轉向名詞[8]。朱德熙先生指出,站在語義的角度上分析,謂詞性成分的名詞化主要有兩種,其一只是詞類的轉變,其語義是保持不便的,其二則是詞類和語義都發生變化。前者名詞化產生的名詞性成分,與之前的謂詞性成分所指的內容實際上是相同的,而這種名詞化便可看作為自指[9]。
從另一個角度分析,無論是主賓語位置中副詞對其的修飾,還是說語義的變化不大,都能夠將其看為漢語語法功能,即“中間狀態”的表現。在這種狀況下,不需要認為主賓語位置的詞已經被名詞化,或者經過了詞類的轉化[10],相反應該對該詞的功能進行重新審視,并承認詞真正的表現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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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