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學軍

被奶奶帶大的孩子,就算走得再遠,吃過再多美味,最想念的,還是奶奶煮的菜……奶奶離世很久了,偶爾心里閃過她的身影,是那一雙三寸金蓮,還有白發、笑容、大手。一個孩子能記住的童年往事大多是吃和玩兒,而我所有與吃有關的記憶,都和奶奶有關。
“60后”的童年,物質生活要多匱乏有多匱乏,蘿卜土豆大白菜是日常菜,江米條、奶條餅干是奢侈品,就連雞蛋都是極其金貴的。現在回想當年,奶奶就好像魔術師,用僅有的普通食物,頓頓飯都能讓我們姐弟仨吃得舒服。去年老同學聚會,一個女同學當年和我是閨蜜,說起經年往事,不無向往地說道:“小時候去你家,見你奶奶給你們蒸的雞蛋糕,里面隱約有海米和蔥花,看著那個嫩啊,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有個奶奶真好!”雞蛋糕絕對不是常吃的東西,我們仨在長身體,隔三差五,奶奶總會做些可口的美味來滿足我們貪婪的胃。印象最深的,是奶奶做的雜魚。
收拾雜魚費時費力,各種各樣的魚類混雜在一起,有青魚,有黃花魚,還有小蝦和小螃蟹,好玩兒的是大魚肚子里偶爾會有小魚。奶奶極有耐心地一點點去掉頭和鱗,洗凈。奶奶還善用邊角余料,剔出的魚鱗和魚頭舍不得扔,擱鍋里熬啊熬,熬成了魚凍,簡直是天下無雙的美味!那時候小,不懂跟著奶奶學點廚藝,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奶奶是如何在缺油少鹽的情況下把一鍋雜魚燉得那么好吃的。而到了我當家理財的時候,日子好得不得了,廚房里的各種調料應有盡有,魚也是想吃什么就買什么,可是我一點兒也做不出奶奶的味道。
無可救藥地喜歡某種食物,能讓人的味覺變得無比挑剔,我好像擁有了超能力,每次吃魚都會想起奶奶,想起她老人家一邊洗魚一邊絮絮叨叨的樣子。味道就像老藝人演出的話劇,夯實的演技像兩只腳踩在地上,踏實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