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德忠
王振鵬,有時亦作“王振朋”,字朋梅,約生于至元十七年(1280),卒于天歷二年(1329)頃〔1〕,永嘉(今浙江溫州)人。早在元仁宗愛育黎撥力八達居東宮時,王振鵬就曾在這位皇太子的千春壽誕之日進獻過一幅《龍池競渡圖》卷作為賀禮,深受愛育黎拔力八達的喜愛與賞識。愛育黎拔力八達登基后是為仁宗皇帝。他在位期間,王振鵬還先后向他進獻過界畫《大明宮圖》及《大安閣圖》,尤其是后者“當時甚稱上意”〔2〕,極大地取悅了皇帝,進一步博得了仁宗的恩寵。王振鵬也因獻畫有功,在延祐元年(1314)三月得授從七品的秘書監典簿一職〔3〕,負責掌管宮中收藏的書畫圖譜,得以遍觀圖書古籍,使得其識更進。后來,他又累官數遷,擔任過負責管理官員奉給的廩給令(從七品)〔4〕。泰定四年(1327), 官至漕運千戶,并佩金符,總海運于江陰、常熟之間,位居五品〔5〕。王振鵬能夠獲得上述榮譽和官職,無疑都和他進獻界畫具有很大的關系。

[元]王振鵬 伯牙鼓琴圖卷 31.2cm×92cm 絹本墨筆 故宮博物院藏款識:王振鵬。鈐印:賜孤云處士章(朱) 宣統鑒賞(朱) 宣統御覽之寶(朱) 乾隆御覽之寶(朱) 嘉慶御覽之寶(朱)
在元代藝術史上,王振鵬尤以擅畫界畫享譽盛名。時人虞集記其曰:“振鵬之學,妙在界畫,運筆和墨,毫分縷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圓平直,曲盡其體,而神氣飛動,不為法拘。嘗為大明宮圖以獻,世稱為絕。”〔6〕夏文彥記載王振鵬“界畫極工致,仁宗眷愛之,賜號孤云處士”〔7〕。明代張丑更是稱“元人工界畫者首推王振鵬氏,不在恕先之下,周文矩、趙伯駒輩殆弗如也”〔8〕。眾所周知,郭忠恕(字恕先)、周文矩、趙伯駒(字千里)等人都是五代至南宋時期以擅界畫馳譽海內的著名畫家,尤其是郭忠恕甚至被人稱為當時界畫第一人,由此可見張丑對王振鵬的評價之高。此后,言及王振鵬,人們便常常會以元季界畫第一人相冠之〔9〕。
事實上,除了界畫,王振鵬在人物畫方面亦有擅長,只是因為其界畫名氣太大,常常為之所掩。無論是根據元人文集、筆記中之記載,還是根據存世傳為王振鵬之畫作,可以看出王振鵬的繪畫作品不僅數量較多,而且在繪畫題材上也較為寬廣。從傳為王振鵬的存世作品來看,他不僅擅畫樓臺宮觀、舟船橋梁等界畫,而且長于畫人物,兼能畫動物、草蟲及山水〔10〕。下面,我們就根據文獻記載及存世傳為王振鵬的繪畫作品,簡略地闡述一下他在人物畫方面的創作情況。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因存世傳為王振鵬的作品中可能贗品較多,目前學術界對此也尚無定論,所以在這里我們只是就傳為王振鵬的部分人物畫進行簡要闡述,概括地了解一下他在這方面的繪畫情況。至于傳為其名下作品的真偽等鑒定問題,我們在這里暫不一一探討,存疑的地方留待日后再去深入研究。
據筆者所知,王振鵬畫作經著錄的至少有五六十件之多,存世傳為王振鵬的作品亦不下于四十余件,其中現存傳為王振鵬的界畫約有三十件左右〔11〕,傳為其名下的人物畫也有一二十件之多,現擇其要者概述如下:
在傳為王振鵬名下的幾十件繪畫作品中,這是目前被學術界確認為王振鵬真跡的唯一一件人物畫作品。該畫卷絹本,墨筆,縱31.4厘米,橫92厘米,故宮博物院藏。畫面左下方有小字署款“王振朋”三字,署款上方有“賜孤云處士章”方形朱文印一方,拖尾有馮子振、趙巖、張原湜三人的題跋。畫面最右端略有殘缺,右上角有半方朱文印,依稀可見“圖書”二字,其下垂直方向另有兩方長方形朱文印,印文分別為“石渠寶笈”“養心殿鑒藏寶”;“圖書”半方印左側旁邊鈐“乾隆御覽之寶”方形朱文大印璽;畫面中間的博山爐的左右兩側上方分別鈐“嘉慶御覽之寶”“宣統御覽之寶”橢圓形朱文印;畫面左側大約中間位置空白處鈐“宣統御覽”和“無逸齋精鑒璽”兩枚朱文印,一為方形,一為長方形;畫面左下角“王振朋”名款下方鈐一枚“蕉林秘玩”方形朱文方印。另外,在畫心和后隔水的騎逢處上面鈐一枚“棠邨”朱文方印,下面鈐一枚“子孫永保”白文方印;后隔水和拖尾騎逢處鈐“冶溪漁隱”長方形朱文印;后面跋尾處另有印章九枚。根據畫面和跋尾處的這十余方收藏印,可知該畫卷曾為元代著名的皇室女收藏家大長公主祥哥剌吉的府中藏品,清代著名收藏家梁清標曾收藏過,之后被收入清內府。期間除了在明代時的收藏情況不詳外,基本上可以算是流傳有序〔12〕。
就表現內容而言,這件作品描繪的是大家所熟知的春秋名士俞伯牙為知音鐘子期彈琴的故事。共畫有五人,左邊坐在石頭上蓄有長髯及胸的撫琴者為俞伯牙,與其對面相坐低頭聆聽者為鐘子期,另有三名小童分別侍立二人身后。二人中間稍遠的位置畫一樹根花架,架上放一圓形托盤,盤中置一博山爐,似有縷縷香煙正從中四散飄逸。在人物的刻畫上,只見俞伯牙高額長面,容貌清秀,須髯飄于胸前,披衣敞懷,內穿袒右肩的僧衣,腰系大裙,雙臂袒露,腳上著平頭履,端坐在一塊大石上,膝上橫置古琴,雙手輕撫琴弦,動作舒展優雅,神態自若。其身后侍立一位小童,面頰圓潤,肌膚細膩白皙,看容貌似為女子。其右手持一盒狀物,左手彎曲搭一件衣物,應該是俞伯牙為撫奏古琴脫下的外袍。其神情專注,對琴聲似乎有所領悟。鐘子期坐在俞伯牙對面旁邊的一塊石上,頭戴蹼頭,身著長袍,腳穿云頭履,身軀微微向前傾,頭微低,目光下視,凝神入定,右腿翹起搭在左腿上,雙手疊放在右大腿上,似乎正在認真聆悠揚的琴聲并隨之輕輕打著節拍。其身后侍立兩位小童,一人手持長如意,若有所思;一人捧著書卷,面向持如意者,神情茫然,似乎對琴聲不是很感興趣。畫中所有人物造型生動,神情刻畫細致入微,十分傳神,準確地表現了不同人物的外形特征和內心活動,將具有不同修養之人在聆聽同一首樂曲時的不同反映表現得淋漓盡致,顯示了畫家在刻畫人物方面高超的繪畫技巧和獨具匠心的構思能力。
在繪畫技巧上,畫家很好地繼承了北宋李公麟的“白描”畫法,用筆工細嚴謹,輕重、緩急、提按、頓挫變化豐富,人物衣紋的線描遒勁流暢,富有彈性,筆致沉渾凝重。部分衣帽略加淡墨渲染,石塊稍作皴擦,整幅畫在筆墨上流露出一種清麗雅逸之韻致,體現了畫家高超的繪畫技能。
這是另一件目前被學術界認為很有可能是王振鵬真跡的存世人物畫。絹本水墨,寬31.9厘米,長94.4厘米,總長508厘米,現藏于美國波士頓美術館。
畫卷前后共有五段題跋,隔水處為明代著名書法家邢侗所題,曾將之誤認為北宋李龍眠的作品;卷前的另一段是明代楊承鯤所抄錄之《心經》全文;卷后接近隔水的地方是清代錢維喬所題的自己觀畫記錄:“乾隆癸卯暮春毗陵錢維喬曾觀”;其后一跋為清代的“一代儒宗”錢大昕所題:“來禽主人題此卷定為龍眠筆,今諦視樹間細書振鵬二字,知為永嘉王朋梅作。虞道園稱:振鵬之學,妙在界畫,運筆和墨,豪分縷析,而神氣飛動,不為法拘。驗之斯圖,良然。子愿于畫學非專門,信手題識,未及細審,茲為改正之。朋梅畫世不多有,書舩其善藏之,勿為寒具手輕涴也。乾隆丁未六月七日嘉定錢大昕。”畫卷最后另接一紙,上面的題跋是奭良對其觀看此畫的記錄。
這是一件人物故事畫,內容取材于《大愛道比丘尼經》,講述釋迦牟尼年幼時在其母亡故后由其姨母養育照顧之故事。作品中共繪有六個成人和兩個嬰孩,其中位于畫面中心位置半咖趺坐在高臺上的女性身材相較于其他幾個人明顯高大。其身著菩薩裝,頭戴光環,右腿與右手間環抱著一個赤身嬰孩,這應該就是年幼的佛祖釋迦牟尼及其姨母大愛道夫人。姨母的頭向右側微低看著懷里的嬰孩,目光中充滿了慈祥和關愛;小釋迦牟尼則雙腿翹起,腳趾張開,左手抓著姨母脖頸上的瓔珞,右手高高舉起,去抓姨母左手拿著的鮮桃,形象生動,活潑可愛。在姨母的旁邊站著四個侍女,右側一人雙手扶著站在高臺上的另一個嬰孩,其余三位侍女則分別手持不同的物品站在姨母的身后。畫的最左邊帷幔后站著一個人可能是馴獸師,正在戲耍一只獅子。人物的衣服多貼于身上,如曹衣出水;衣紋緊密,或如行云流水,婉轉飄柔,或如春蠶吐絲,疏密有致。人物所處的空間雖然不大,但室內陳設華麗,家具、器用和地毯上的裝飾圖案細密繁瑣,紋樣非常復雜,很有王振鵬界畫的風格特征,顯示了畫家精湛的繪畫技巧。
這是一件傳為王振鵬名下的最早具有年月日署款的存世作品,以白描法畫維摩詰經變,絹本墨筆,縱39.5 厘米,橫217.7厘米,現收藏于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畫幅左端上部有三列題字:“至大元年二月初一日拜住怯薛第二日,隆福宮花園山子上,西荷葉殿內,臣王振鵬特奉仁宗皇帝潛邸圣旨,臨金馬云卿畫維摩不二圖草本。”下鈴方形朱文印“賜孤云處士章”。隔水后另接一紙,上書“至大戊申二月,仁宗皇帝在春宮,出張子有平章所進故金馬云卿繭紙畫《維摩不二圖》,俾臣振鵬臨于束絹……振鵬詳觀馬云卿所作維摩不二圖,筆意超絕,似亦悟入不二門,豈非神通過于摩話者乎。振鵬當時奉命臨摹,更為修飾潤色之,圖成并述其概略進呈,因得摹本珍藏,暇日展玩,以自娛也。東嘉王振鵬拜手謹識”,后鈴三枚印,分別為長方形的“王振朋”朱文印、方形的“朋梅道人”白文印以及方形的“賜孤云處士章”朱文印。拖尾處有清代著名鑒藏家吳榮光、楊亮同識于道光十七年(1837)的跋文。
根據上述跋文,此圖為王振鵬于元至大元年(1308)奉仁宗圣旨臨摹的一件金代畫家馬云卿的作品。王振鵬臨摹的這件馬云卿的原跡實際名為《維摩演教圖》,現收藏于故宮博物院〔13〕。通過將馬云卿的《維摩演教圖》與王振鵬的這幅《維摩不二圖》進行比對,我們會發現二者在構圖、人物造型等方面雖然近似,但是在衣物紋飾等方面并不完全一致,甚至有很多不同之處。例如,《維摩演教圖》上維摩詰趺坐的木榻是縱向擺放的,維摩詰面對文殊結咖趺坐于木榻之正中,兩位尊者趺坐于木榻之右側近角處。而在《維摩不二圖》的畫面上,木榻的透視角度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果依據現代透視學原理來說的話,就是《維摩演教圖》中的木榻是視中線的左側,而在《維摩不二圖》中,該木榻的透視角度變為在視中線的右側。此外,后者畫中的維摩詰面向文殊結咖趺坐的位置也稍微偏向了木榻的左半部;前圖中原來趺坐于木榻右側近角處的兩位尊者,在后圖中不僅變為了一位,而且趺坐的位置也發生了變化,轉移到了木榻之前方。尤為有趣的是,在《維摩不二圖》中,文殊及其身后的鬘髻者嘴唇上還多了兩綹胡須。另外,如床榻、香幾以及衣服上的紋飾方面,也有很多不同之處〔14〕。
由此可見,此圖雖然說是一件臨摹作品,卻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很多王振鵬自己的個人藝術特點。畫中的人物與木榻等器物刻畫工細,用筆十分靈活,剛柔相濟,圓勁流利,人物身上的線條粗細、濃淡、轉折、疏密、穿插等變化豐富,或如春蠶吐絲,或如行云流水,柔和飄逸,氣韻靈動。可以看出,畫家在借鑒了馬云卿畫法的同時,也融入了一些李公麟的畫法以及其本人在界畫方面的創作經驗。例如,馬云卿在描繪木榻和一些其他器物時,他所畫的線條幾乎沒有濃淡層次之變化,而王振鵬在表現時則改變了這種板滯僵硬的筆墨方式,通過用水墨的渲染,使得器物更加逼真有趣。此外,王振鵬還對一些器物的紋飾和形制等做出了相應的改變,體現了王振鵬在臨摹前人作品時的自我創新意識〔15〕。

[元]王振鵬 姨母育佛圖卷 31.9cm×94.4cm 絹本墨筆 美國波士頓美術館藏
除了上述幾件目前被學術界認為王振鵬存世真跡可能性較大的作品外,傳為其名下的人物畫存世作品尚有:
又名《鐘馗送嫁圖》,素箋本,墨畫,縱27.5厘米,橫298.2厘米,款識云“孤云處士王振鵬畫”,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該圖以白描畫法刻畫了鐘馗偕同一群鬼卒為其妹送嫁之場景。圖中共畫有鬼卒23個,鐘馗身著官袍頭戴官帽騎著一頭驢位于長卷左端,跟在送親隊伍的后面,小妹則乘坐牛背走在鐘馗前面,由幾個鬼卒前拉后推。鬼卒中有一個上身穿長袍,似為媒婆,其余者僅穿短褲,軀干裸露,或手執祥瑞之物,或拿樂器吹拉彈唱,浩浩蕩蕩,熱鬧非常。根據圖中畫法與已知的王振鵬細密工整的作風之差異,有人推測該圖可能是后代畫家的托名之作,真偽待考。
該圖為絹本中堂,設色,尺寸不詳,浙江李烈初私人收藏。
根據圖片及李烈初之描述,圖中采用雙鉤法畫有修竹數根,左密右疏,蔥郁茂盛,竹林下近處為荷塘水景,岸邊畫有三人。根據衣著特征,其中兩位當為儒者,二人皆眉清目秀,一人坐于石上,留美髯,著白色寬袖大袍和深黃長裙,頭束葛巾,腳穿方頭履;一人右手扶竹站立,短須無髯,束發,著淡紅大袍和淡黃長裙,亦穿方頭履。二人均目視荷塘,神態悠閑自在。二人之間侍立一書童,著青色窄袖衫,雙手捧一紅盒,畢恭畢敬。人物近旁大小石塊錯落分布,疏密有致,石縫間溪流潺潺。竹林中稍遠處露一平地,置木榻一張,榻上放有古琴、畫卷、書、紅布囊等物品數件。旁邊有一書童身體前躬,在整理榻上書籍物品。木榻前橫列一張石幾,幾上放有瓷器、水果等物。在石幾附近,另有坐墩數具。此畫右上角空白處有一首署款文徵明的題詩:“水擁紅妝綠玉流,云搖翠雨竹千頭。未夸清景堪夏消,更愛涼聲獨占秋。徵明題。”下鈐兩方印,一為陰文,一為陽文,內容分別是“文徵明印”“徵仲”。該圖經李烈初考證,認為是王振鵬真跡〔16〕,真偽待考。
該圖又名《鬼子母揭缽圖》,舊傳為張僧繇作,紙本墨筆,縱31厘米,橫向長度不清,美國印地安那波里斯藝術博物館藏〔17〕,主要以白描手法描繪了《寶積經》中鬼子母率眾魔揭缽救子的故事,據說此圖也有可能是清代之摹本〔18〕。真偽待考。
《唐僧取經圖冊》采用蝴蝶裝,分為上、下兩冊,每冊各有圖16幅,共32幅,絹本設色,每幅圖的尺寸大小不一,縱幅一般在33—35.2厘米之間,橫幅一般在25.5—28.5厘米之間。上、下冊封面都有清代福州文人梁章鉅用楷書題簽,款署“元王朋梅畫取經圖上(下)冊/希世神品凡十六幀/叔重秘笈茝林題”,內容主要表現唐玄獎西天取經的故事,日本奈良藥師寺藏。
據劉中玉研究,這件作品之所以能進入文物收藏和學術研究的視野,得益于梁章鉅之發現。梁章鉅(1775—1849),字閎中,又字茝林,晚號退庵,福州長樂人,擔任過廣西巡撫、江蘇巡撫、署理兩江總督兼兩淮鹽政等職。其為政之余,雅好書畫收藏,曾以“茝林珍藏”聞名于世。《唐僧取經圖冊》初為其廣西友人“叔重”所有,后來梁氏見之,愛不釋手,先后4次借觀并題跋。友人見梁氏喜愛若此,后來遂貽贈于他。梁氏去世后,該圖被其三子梁恭辰所得,不久又落入梁章鉅曾孫梁鴻志之手,最終被其賣給了日商川崎氏,從此流入了日本。關于該圖的創作年代和作者,學術界雖然意見不一,但目前尚無確鑿證據能夠推翻梁章拒的鑒定結果〔19〕。
此卷絹本設色,縱29.9厘米,橫174.5厘米,英國大英博物館藏。畫有《西園雅集》《五柳歸莊》《后赤壁賦》《盧仝茶歌》《山陰訪戴》等十段名賢十景圖,每段左側作小楷題,第十段左側款署:“元貞二年春三月既望,特賜孤云處士王振鵬畫并書。”據周積寅先生考證,此畫可能為贗品〔20〕。
在北京納高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11年春季拍賣會上,曾拍出一幅品名為《郁蘭佳人》的立軸畫作,根據畫上黃易之題跋,筆者認為該作品原來的名字應當為《春圃贈詩圖》。該作品絹本,水墨設色,工寫結合,畫了兩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在一棵盛開的玉蘭樹下伏案寫詩,畫法工致細膩。畫面上方有署名清代著名書畫家沈宗騫的題跋,并落款 “甲辰春二月,芬舟沈宗騫”,后鈐兩方朱文印:“沈宗騫印”“芬舟”。畫面左上方四分之三的位置有署名清代著名書法家黃易的題跋,并落款“嘉慶丙辰春仲觀王孤云畫春圃贈詩圖,小松黃易題”。款識:“皇慶癸丑春三月孤云處士王振鵬制。”真偽待考。

[元]王振鵬 臨馬云卿畫維摩不二圖卷 39.5cm×217.7cm 絹本墨筆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款識:至大元年二月初一日拜住怯薛第二日,隆福宮花園山子上,西荷葉殿內,臣王振鵬特奉仁宗皇帝潛邸圣旨,臨金馬云卿畫維摩不二圖草本。鈴印:賜孤云處士章(朱)

[金]馬云卿《維摩教演圖》局部1

[金]馬云卿《維摩教演圖》局部2
此外,傳為王振鵬的存世作品還有《白衣觀音圖》軸(絹本墨筆,縱99.5厘米,橫53.3厘米,日本根津美術館藏)〔21〕、《西園雅集圖》冊頁(紙本墨筆,縱26厘米,橫25.4厘米,美國哈佛大學福格藝術館藏)〔22〕、《貨郎圖》(絹本設色,縱129厘米,橫116厘米,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藏)、《乾坤一擔圖》(橫幅,絹本設色,署款“至大三年秋八月,臣王振鵬書”,鈐印一,收藏地不詳,圖見《中國歷代畫目大典·遼至元代卷》)〔23〕、《魯恭三異圖》卷(絹本設色,款云“孤云處士王振鵬造”,拖尾處有楊士竒、聶大年二跋,前隔水有邱浚題句等,臺北故宮博物院藏)〔24〕等。
除了上述資料中顯示目前存世傳為王振鵬的人物畫作品之外,在元人文集、筆記以及后世人的文獻記載中顯示,王振鵬還曾畫有其他一些人物題材的繪畫作品,如《漬墨角抵圖》(《書畫匯考》著錄:“絹本,髙一尺余,長六尺,水墨,鬼怪百戲,曲盡其幻,樹石簡雅,有北宋人意。隸書:‘振鵬’書右方。”)〔25〕、《竹林七賢畫》〔26〕、《圣母賢妃圖》(又名《十賢后妃圖》或《獻圣母圖》,絹本,共十幅,每幅畫的后面有楷書所書圖中故事,卷后署款“至大三年三月臣王振鵬敬畫謹書。”)〔27〕、《帝王名賢事跡圖》卷(又名《圣跡圖》,袁桶有《題王孤云圣跡圖》云:“孤云適有《圣跡圖》十幀。予老矣不及見孤云之盛行,將名噪一時,聲施后世耳。”)〔28〕、《大士妙觀圖》、《天王供佛圖》、《群仙高會圖》等〔29〕。
上述傳為王振鵬的人物畫作品中雖然可能存在贗品或托名之作,但是從中也反映出王振鵬人物畫的數量也是非常豐碩的,證明其不僅在繪制界畫方面才高藝絕,而且在人物等其他題材的繪畫方面同樣具有較高的藝術造詣。以目前國內學術界公認為王振鵬繪畫真跡的《伯牙鼓琴圖》卷以及大家認為其真跡可能性較高的《姨母育佛圖》卷、《維摩不二圖》卷為例,王振鵬的人物畫技法主要師承北宋的李龍眠,多以白描繪制,或略加淡墨渲染,用筆嫻熟流暢,線條細勁婉轉,在風格上非常工細嚴謹,這些應該與其擅長界畫的藝術功底密不可分。但是同時他又不為其“工”所縛,筆墨之輕、重、緩、急、提、按、轉、折、濃、淡、虛、實富于變化,流露出種種文人繪畫的審美意趣,所繪人物不僅造型準確寫實,而且容貌生動傳神,畫風工致不失飄逸,具有非常高的藝術水平。
值得我們關注的是,雖然王振鵬在人物、山水等其他題材的繪畫方面同樣比較擅長,但是在謀取仕進的過程中,他卻多次選擇了耗時費工的界畫,并取得了成功。相似的情況,元代還有著名畫家何澄、李士行、趙雍等人也都是在其他繪畫題材方面有所擅長,但在獻畫謀官時也都選擇了繪制界畫,并且同樣受到了皇帝的嘉賞,取得了官職〔30〕。眾所周知,界畫是一種耗時費工并且難度高之畫科,例如《宣和畫譜》談及界畫將之歸為“宮室”門類,曰:“雖一點一筆,必求諸繩矩,比他畫為難工。”〔31〕因為界畫創作需要借助直尺等一定的工具,謹守法度,并且要求畫家還要掌握一定的建筑和木工等方面的知識,對亭臺樓榭或舟船、橋梁等物體的結構非常熟悉,這絕非一般的文人畫家所能夠勝任的。所以,對于這種難度既高又費工時的繪畫,一般文人畫家都不愿涉足其間,有些人將其視為匠氣,表示出對之不屑,甚至有“界畫打底”之說。而王振鵬、何澄等人卻偏偏選擇進獻界畫作為謀取仕進之途徑,筆者認為其中主要原因應該與他們為了迎合元代皇帝的喜好及其政治思想有非常密切的關系。

[元]王振鵬(傳) 鐘馗送妹圖卷 27.5cm×298.2cm 紙本墨筆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款識:孤云處士王振鵬畫

[元]王振鵬(傳) 鐘馗送妹圖卷(局部1)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元]王振鵬(傳) 鐘馗送妹圖卷(局部2)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元]陸仲淵 十王圖屏(十軸之一) 85.9cm×50.8cm 絹本設色 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藏款識:慶元府車橋石板巷陸。

[元]陸仲淵 十王圖屏(十軸之二) 85.9cm×50.8cm 絹本設色 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藏款識:慶元府車橋石板巷陸。

[元]陸仲淵 十王圖屏(十軸之三) 85.9cm×50.8cm 絹本設色 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藏款識:慶元府車橋石板巷陸。

[元]陸仲淵 十王圖屏(十軸之四) 85.9cm×50.8cm 絹本設色 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藏款識:慶元府車橋石板巷陸。

[元]趙雍 高峰原妙禪師像軸 114.7cm×46.7cm 絹本設色 美國波士頓博物館

[元]佚名 釋迦牟尼像軸 96.8cm×45.7cm 絹本墨筆 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

[元]趙雍 挾彈游騎圖軸 108.5cm×46cm 紙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款識:至正七年四月望,仲穆畫。挾彈游騎圖。長安少年豪俠者,茜紅衫色桃花馬。擊球縱獵五陵歸,緩控絲韁芳樹下。牙捎竹弓新月彎,袖中更有黃金丸。綠蔭深沉鳥聲絕,落花飛絮生愁端。君不見,墮卵覆巢非厚德,蓬肉區區味何益。鴆雛多在碧梧枝,少年慎勿輕彈射。紫云山人乃賢題。鈐印:仲穆(朱) 天水圖書(朱) 南陽乃賢(白) 宣統鑒賞(朱) 無逸齋精鑒璽(朱)石渠寶笈(朱) 寶笈三編(朱) 宣統御覽之寶(朱) 嘉慶御覽之寶(朱)嘉慶鑒賞(白) 三希堂精鑒璽(朱) 宜子孫(白)

[元]趙孟頫 杜甫像圖軸 69.7cm×24.7cm 紙本墨筆 故宮博物院藏款識:碧雞坊里春風顛,浣花溪邊晴日暄。浩歌一曲花弄影,慷慨不及開元前。飯顆山頭憶相見,歷下新亭舊時面。吟詩未遣髭須愁,愁絕邊塵暗河縣。平生落筆五岳搖,調笑不作兒女嬌。錦袍仙人伯仲耳,孰謂有作徒相嘲。詩巻長留兩不滅,玉顏癯骨俱清絕。萬古詩人照膽寒,松柏蒼然傲冰雪。吳興公子真天人,落影自與韓眾親。新圖古色照秋水,如此子美方逼真。槎翁老仙我所敬,十年寤寐游珠林。新詩墨妙聚片紙,今我觀之諧夙心。嗟余豈是諸公徒,青天空行一事無。紛紛余子風斯下,獨立惟見明星孤,吁嗟杜陵焉可呼。前翰林解縉書。杜陵短褐鬢如絲,飯顆凄涼日午時。為報西流夜郎客,錦袍霜冷更相思。右草堂杜拾遺戴笠小像。吳興趙文敏公所畫,往年予得之高安劉氏□□□□ 士觀畫于桃源山中,因持以歸之,并題識其上云。洪武庚申秋仲珠林生劉崧書。鈐印:翰林解縉(白) 劉嵩(白) 項元汴印(朱) 墨林山人(白) 項子京家珍藏(朱)祖詒審定(朱) 蔣(朱) 潞盦審定(朱)

[元]趙孟頫 摹盧楞伽羅漢圖卷 26cm×52cm 紙本設色 遼寧省博物館藏款識:大德八年暮春之初吳興趙孟頫子昂畫。四大假名,三身何有。兀坐樹下,示人以手。背觸不得,能所胥忘。頂后圓相,具足真常。畫馬則非,畫佛則是。水晶道人,猶著些子。大士不言,廣長無量。稽首掌中,如是供養。乾隆丁丑大暑日御題。鈐印:趙氏子印(朱) 幾暇怡情(白) 得佳趣(白) 乾隆御覽之寶(朱) 三希堂精鑒璽(朱) 宜子孫(白) 嘉慶御覽之寶(朱)宋犖私印(白) 乾清宮鑒藏寶(朱) 珠林重定(白) 秘殿新編(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