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之水”，一掬而湖海之天下具在—楊惠東“海景”山水畫簡評

◇ 顧平

水，是個很特別的自然之物。有時它很小，一點一滴，流淌如涓涓細絲；有時它又為大物，盛滿水的江河湖海，一望無際，蔚為壯觀。水雖如此奇妙，卻因其“無定形”與流動不居，很少有人特地將它選為題材，純粹去表現。據畫史記載，僅有唐人孫位、五代孫知微、南宋馬遠等少數畫家善畫水圖，或“潭滔浚原，平波細流，停為瀲滟”，或“縈紆回直，隨流蕩漾，長文細絡，有序不亂”，或“滂挾大山，前直沖飚，卒風暴雨，雷霆之震”……傳為佳話。

近期，吾友楊惠東君選擇“海景”，涉足“水”的題材，創作了一系列關于“水”的大景巨璋，一發不可收拾。從這些作品看，無疑惠東君視水為“大物”了，他在竭盡表現海的遼闊與水的彭拜，畫面所呈現的沖動與激情，與其早期成熟的青綠山水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儼然有“自嫌詩少幽燕氣，故向冰天躍馬行”的氣概。

我以為，這海所承載的“水之情”，恰是惠東君找到的真性情！一個人的品性更多是內斂的，真實的狀態常不為外在俗務所左右。惠東君，一介文人，雖沒有金戈鐵馬驍勇沙場，但內骨子那不同尋常的剛性與血氣，常常不經意流露于自己的秉性之中。作為藝術家，發掘與表現這種“本性”，正是走向成功的捷徑。惠東君，我想說，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這種真性情。只是，作為至交，我恨它來得太晚，否則，馬遠之后畫水名家非“楊之水”莫屬了。

楊惠東 觀滄海 136cm×68cm 紙本墨筆 2015年

惠東君的“水”，全用傳統筆墨媒材，寫意而為之：或粗獷求其勢，或細勾得其形，筆墨紛披，濃淡有度，神與跡化，天人合一，可謂盡顯人間之真情，又映視覺之大道。惠東君的“海景”，重水之變與水之動，喜“興風作浪”的生態，故多在“勢”上做文章。他的畫，自然之景為其外，僅求大貌，追逐其靈性，而體驗得真情，承載于筆墨，活脫出“?！钡纳n茫、廣闊、洶涌與偉岸，頗合“天風浪浪海山蒼蒼”之大水美景。

與古人所不同，惠東君畫水選擇的是“?！钡木坝^作為表現對象，其景所呈現的視覺物像與古人遠遠地拉開了距離。水，被古人看成是“環境之物”，其形其態常常因為環境的變化而受到限定。水之形需要在周邊景物的包圍、襯托甚至阻逆等外部條件的作用下得以顯現；水之色、光、影的特性也會隨著周遭環境的變化而發生變化。這樣一來，古人筆下的水只能在“被限定”當中“領受”自身的暫時特征與樣貌，常常借助“他物”來展現水之形態?；輺|君選擇“海景”，避免了依傍他者的狀態，將水從“環境之物”的范疇中解放出來，展現出水的“宇宙之物”的本性。這樣一來傳統的理法就需要在實景實情的感召下實現創造性轉化?；輺|君正是帶著這一探索在一路前行！

惠東君的畫，讓我們看到了海的洪流，聽到了海的吞吐；惠東君畫中的海，潮如峰、汐如嶺，是另一種“山水”奇景；惠東君的畫，盡寫海之汪洋、海之含泓、海之激嘯、海之蜃樓雉氣、海之鯨躍龍騰?；輺|君的畫將水的天性、自然之態與內在之情混化無跡，托借于筆墨之間，傾訴著自我性情的得失與紛擾，感慨而系之。惠東君這是游藝于筆墨“海景”山水之間，受用著另一種自我精神的逍遙。

楊惠東 海上生明月 136cm×68cm 紙本墨筆 2017年

東 海岱繁英 136cm×68cm 紙本設色 2018年

楊惠東 靈峰幽勝 136cm×68cm 紙本設色 2017年

楊惠東 雁蕩山大龍湫 248cm×124cm 紙本設色 2018年

楊惠東 雁蕩顯勝門 136cm×68cm 紙本設色 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