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時光以歌

宋蕓峰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或許，時光的飛逝，才能為我們的感慨做一個極為厚實的積淀，不會生出“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窘態(tài)心理。時光總是細碎而溫暖，仿佛一只母親的手，又極殘酷，就像無論你與母親多么親密，她終必須要在漫漫時光長波中，微笑著，將手放開，放開，然后默然淚眼蒙眬，等待你那個遙不可及的歸期。

我究竟是如何知道一八年將要到來，一七年要忽然無緣無故地去了的呢？一七年，我還記得他初來的樣子，一身紅衣，眼神如霖，忽然，無緣無故地，那只小猴就不見了，成了他。然后外祖父哼著曲兒，一步步晃去日歷旁，瞪起眼睛一瞧，喲，貳零壹柒啦！我聽著他不知是哪兒的口音，正要咧起嘴笑，突然“年”的味道在我眼前“砰”地炸開，大雪紛揚如同巨獸抖落的羽毛，伴著紅色的碎屑將視覺和聽覺，都吹得稀薄。

那是孩子般的瞳仁，看到一寸以雪為背景的什么地方，就有比冬陽更燦爛的微笑給世界。如同除夕一樣，一抹熱烈的紅盛開于煙火中的明窗上，如同一個電影鏡頭，永恒而美好。

我究竟是如何知曉時光的流逝的呢？僅靠我每天游走于筆尖的這雙眼？是靠早已布滿灰塵的日歷？是靠逐漸被擠滿的書架？或許有點這個可能。直到再次回到外祖父家，母親為一只許久不用的蒸鍋添上水，我在一旁垂目思索圣地亞哥的天命與安拉的旨意有何不同，忽然在某個瞬間抬起頭，思緒怔在蔥與姜的味道中。

蒸氣，滿窗的蒸氣，白色的，是什么白，我無從思考。鍋像位老祖母一樣安然響著，我卻被這煙火的夢境包裹，一剎那淚流滿面。

就像某個指尖觸動屏幕的瞬間，突然看到小小不過一串鏈接上，視線走入薄薄日光，走過萬水千山與漫漫時光，音符和你們如同記憶悅動。時光那頭有著一把鑰匙，少年將他攥在手里，用一個眼神繪下時間，也勾勒出我們的獨家風景。

令人驚艷的時光啊，總是在我所有細碎的生活里填滿如歌般的美好。

年，也自然是煙火氣息濃郁至極的。一切似乎都安詳，游子終也歸家，夜幕點起零碎的星燈，萬家燈火凝于窗欞，所有人圍爐夜話，熱騰騰的香氣隨著一聲一聲的煙火氤氳開來，與窗花一起，微笑地織起一個足以凝固整個宇宙的夢境。最后一鍋美味在火上吱吱地響著，新年鐘聲終于在某個靜謐的時刻響起來了，厚重而悠遠，似乎敲響它的，是幾千年的時光。

然后就是新年啊。我如夢初醒，眼前光影交疊，知道從此，為新的征途了。

撕日歷是外婆每天早晨在霧氣中撕的，《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是網友在圣誕那天寄來的，發(fā)糕是母親蒸出的。時光就是如此殘酷、細碎、溫暖，多年之后依舊可以為你捧出最像發(fā)糕一般的感動，無聲中，磨啊磨，磨掉外婆的影子，磨掉初心，還磨出溫熱的豆?jié){，最終只是自己一飲而盡，而那加工員，還系著圍裙的、和你一樣的少年，在我與時光的第幾年，他依然是最初的樣子，像被天真掠過一般不染塵埃。

依然潔白，不染塵埃。

再次點開一個熟識的鏈接，再次撥出一個順口的號碼，再次細咂幾個曾稚嫩的身影，再次端詳某個久未謀面的面容，總是能聽到時光碾過掌心的聲音，其中不知有多少熱烈而細碎的被它落下的轍印所埋設，無聲墜落，變得無人問津。我總覺得時光像一個扭蛋機，那投進去的硬幣或傷痛或快樂，得到的球是如何的，總是無法猜測，是被時光的洪流卷走的。洪流中那一道小小的堤壩，可能就是年的意義吧。它是一個如父母臂膀般的存在，無論大還是小，無論多還是少，總歸可以抵抗全世界堅硬的溫柔。

只有這樣啊，你才能背起行囊，義無反顧，走向遠方，就像2017年夏天那個默默倔強的你，終是不負題海，踏進那扇大門，一筆一畫認真記下的航海日志，以供會長大的孩子隔著玻璃默默注視。

我總是愛流淚，我不得不流淚。

時光固然如此之令人震撼，可洪流中乘風破浪的那些初心，更讓我愿意永遠為之銘記。它們如夢，如詩，如畫，更如一首會不經意溜出嘴邊，又令人怔在煙火氣息中的歌。時間會過去，悲歡會過去，只有歌會留下，只有初心會留下，只有美好會留下，也只能在心間默默珍藏，以供將來手捧一杯溫熱豆?jié){懷念，懷念那辨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的時光。

“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愿來年平安喜樂，吉祥安康，志在四方，愿少年可以夢為馬，不負韶華。你所愛的，愛你的，所有人，家人，朋友，還有我所愛的少年啊，來年拜托，多加關照。

少年啊，漫漫征途已為星辰鋪就，你盛開在我心中的，不只是星辰大海，更是令人為之動容的時光。

（指導老師：劉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