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丟失的自己

莫雪健

夜深了，我在臺燈下翻閱曾經的回憶。看那上面稚嫩的涂鴉與碎瑣的字句，不知怎的突然就笑出了聲，兩年前的記憶又重臨腦海。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南方的天氣不算寒冷，可風大。父親一定要把我拉出門繞著馬路走一圈，頂著風的我們在馬路上縮著脖子，打著寒噤。天色昏沉，黑暗像一塊厚而不密的黑布遮蔽天空、月亮與星辰。我們心有靈犀一般，都沉默著不說話，他漫不經心數著道旁零落的幾輛車，我則時不時抬頭仰望那片黑暗的天空，讓黑色覆蓋著我的眼，我的心上。

“我為什么看不到星星？”鬼使神差地，我問。

“因為你總是低頭看手機。”

父親冷哼一聲，沉痛的輕視化成細小的芒刺扎在我身上，我無處遁形，只得無言，在心里流起一道又一道咸澀的細流。想到童年時仲夏的夜，一片繁星點綴，有萬般光華的天空，我覺得更加凄涼，童年的夢幻與美好的暢想離我遠去，擺在我面前的似乎真如父親所說是手機和電腦那蒼白刺眼的屏幕。我用央求的目光看向父親，想得知一份答案，一份更詳細的答案。

他似乎有些動容地嘆了口氣：“當你或是你這樣的年輕人的心靈純凈無瑕之時，你們抬頭便可以看到那璀璨星空，可當你們的生活被手機、時尚吸引，即使有皓月繁星，你們也視而不見……”

頓時，一種無言像潮水一樣吞沒了我。

透過日記，我已猜不到我的心情。但倏地，我想到從上初中到現在，我從沒有抬頭認真看過天空，我由幼時的強烈好奇逐漸變為對一切事物都淡漠如常。是長大后變得沉穩了嗎？還是有什么東西在我心里慢慢蛻去？

而時光若白駒過隙，轉瞬兩年，當我再看到這篇日記時，心緒突然間翻涌：

我想到在那個年歲，一切都那么無瑕；我可以看星星，像孩子那樣在星空下與父母漫步在未知的王國里探索我沒有見過的新奇。而現在我在學習與網絡、現實與虛擬間來回，在浩瀚的數字信息海洋里早已忘記了星空是什么模樣。而我再回去看曾經，一種陌生的悲涼涌上心間：那是對自我的陌生，也是成長的酸澀。星空不再、童年不再、純真的笑容不再，時光荏苒。而漸漸長大的我，又似乎在形形色色的物質中失真。

當我再想找回那個孩提時仰望星空的我，我又從哪里可以找到？成長注定是一場不可回溯的旅程，我只有在光怪陸離的世界里留下的童年的記憶，而現在的我，注定會走向未來。

我又翻開日記，撫摸上面折了角的封皮。記憶又開始倒帶，曾經的一幕幕又出現在我面前。眼淚穿過數年的光陰又重新出現在我眼角，我心里五味雜陳。我看到那個小女孩一點點長大，又一點點蛻去幼稚。她自始至終對著我笑，我倆像沒有默契的鏡子與照鏡人，她在我身上看見未來，我在她身上找回自己。

（指導老師：陳 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