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燈聽笛等人至白頭

胡詩晗

猶憶稚童時，沒有動畫片，也沒有漫畫。童年是從我記事時開始的，本想回憶往昔，可往事消逝得太快，像沙子一樣在指縫間溜走，找尋不見。

書是童年的大部分記憶，我的心在文字中浮沉，時而涕淚滿面，時而放聲狂笑、旁若無人。書中人物的命運仿佛是和自己相聯系的，我常常不知所措地盯著書上的白紙黑字，似乎這樣，書中受難的那人就能因著我的祈求而減少幾分痛苦似的；也常常看書看著看著便自言自語起來，有時是和書中人物對話，有時又是感慨人物命運；當度過困苦，我的嘴角就不自覺朝耳根靠攏了半分。

剎那間，若是思緒猛然回到現實中來，便會突然發覺自己這是干了多傻的事！可沒等再多想些什么，一頁翻過，書中人物的命運發生變化，趕忙收回心緒，又做回了無端大哭大笑的癡人。

周末對于其他孩子來說，是枯坐學習班的地獄，對我可不然。我的周末空空蕩蕩，我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圖書館就是我的伊甸園。一摞的書被我托在手里，一人坐在弧形的長凳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無論如何也不愿離開，生怕一離開，書里的人兒就會棄我而去。

書薄了，便黃昏了。拿起書離開，明明書還在手上，可我的眼神卻飄忽不定，像是盯著那凳子，又好像不是，或許靈魂還在那伊甸園飄蕩著不肯回來吧。

拖了一副無神的軀殼回了家，徑直走向沙發，又翻開懷里的書……便再也不過問世事，做個不食不眠的仙人了。這樣好似一宿過去般，拿開書，只是匆匆吃了飯。身子僵太久了，渾身上下都在發泄著它們的不滿。我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合上眼，書還未合攏，多少斑駁畫幕在腦海中上映不息，竟不曾察覺，一行清淚緩緩而下，冰涼地劃過肌膚，停在頰邊。一宵清夢，醒來那涼席枕上早是一片濕涼，鬢發也沾上了咸澀的味道。

莫不是這個女孩被大海親吻了？

當抬眼又看到那本書，又恍惚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又為什么來這兒，而接下來又要干些什么？依著父母的旨意，只得繼續著一天中必干的瑣事，可這真的是自己該做的事嗎？

其實，這才是夢吧。現在再也有心而無力去做的事，還留在記憶中，不是夢嗎？那又是什么？

無數個相同情景的夜晚，偷偷躲在被窩里，光打在我臉上，一個個明明暗暗的斑點和一滴滴淚花是多么相似！悄悄翻過一頁，生怕弄出一丁點聲響，全身繃得緊緊的，早就做好了在一個開門的瞬間——關手機、燈，再把睡覺姿勢擺好的準備……盡管如此，精神卻無比放松，自在徜徉其中。于是這些夜晚就與書相伴成眠，學習也不顧，是好是壞都只想淪落在那紙醉金迷里，沉浮，不知真假……

和從前一樣的黑夜，可主角卻變了，再也不是書，而是桌上那一摞摞高高的，不斷朝我叫囂的習題。

這世間，究竟是誰負了誰？唯有香桃木開滿墳前，徒惹風沙……

（指導老師：周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