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的回顧與探析
——三大特征及“自我”視角下的心理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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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科學技術大學 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26)

1 引言

職業生涯是個體一生中不可或缺的成分[1]，與職業生涯相關的幸福感則是人們整體幸福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職業生涯中獲得較高幸福感體驗的個體對工作和生活將更加富有熱情[2]。2008年英國學者Kidd[3]提出了“職業生涯幸福感”的概念，將其定義為與個人職業生涯相關的積極情感經歷，彌補了情緒在職業生涯理論研究中的不足。在此基礎上，翁清雄和陳銀齡[4]將其拓展為以職業生涯發展為核心，對自身職業經歷、職業現狀以及職業前景的主觀評價和個人的綜合情感體驗,但該概念的相關理論研究仍需完善。

第一，目前很多學者依舊習慣使用主觀職業成功、工作幸福感等變量衡量人們對職業生涯的主觀感受[2,5]，認為這些概念可以替代職業生涯幸福感去衡量個體對整個職業生涯的情緒感受。需要注意，主觀職業成功、工作幸福感等概念衡量的是人們對一些外部因素(如薪資、晉升機遇、人際關系等)的感受，而幸福感主要是對自我的反映，因此使用這些概念去評估個體在職業生涯中是否幸福并不完全妥當。不完善的理論內涵以及概念的混淆使用導致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提出的意義不清晰。為突出這一概念的存在意義和重要性，有必要對其概念內涵進行探討。本文基于職業生涯幸福感的相關概念，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探析和拓展了其理論內涵，并細致討論了它與相似概念的區別。

第二，在討論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時，現有研究重點強調的是外在因素，如職業轉換、工作-家庭關系、人際關系等職業經歷，性別、年齡、受教育水平等個體特征，職業壓力、組織文化、工作角色等環境因素[3,4]，鮮有研究延伸到職業生涯幸福感變化的心理過程。雖然Kidd[3]強調情緒在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中的重要作用，但仍舊缺少對概念內涵的剖析。這就仿佛視個體為感覺的運載工具，將身體與自我分開，忽視了個體與世界、與自己所做事情間的關聯，導致人們依據外界事物而不是內心需求去追求幸福[6]。因此需要一個合適的探析視角去完善這一不足。考慮到主觀幸福感是人們對自身和生活的主觀評價，它與個體的反應、情緒和判斷相關，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積極情感、消極情感和生活滿意度[7]，職業生涯幸福感又是它的重要子概念，可以推斷職業生涯幸福感是一個以個體內在情緒感受為研究重點的概念，相關文獻也論證了這一點。此外，自我概念本身又是個體情緒和感受的集合[8,9]，幸福感是自我的重要表現形式。因此本文選擇從自我概念入手探究不同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心理過程，構建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的內在機理。

針對上述兩點，本文將結合職業生涯幸福感的現有文獻，梳理和總結相關研究，以期更好地詮釋這一概念，同時探討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內在機理，為該領域的理論發展和相關研究提供新思路。

2 職業生涯幸福感的概念梳理

2.1 職業生涯幸福感的理論內涵

2.1.1 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

職業生涯幸福感是個人對職業生涯的總體情感體驗，它涵蓋了與重要職業經歷(如：職業轉換、學習與發展、工作家庭問題等)相關的各種情緒[3]。職業經歷所帶來的積極情緒可以提高職業生涯幸福感，消極情緒則會降低職業生涯幸福感。需要注意，職業生涯中的情緒不是相互獨立地作用于幸福感的，不同職業經歷引起的情緒有時會相互影響，共同作用于職業生涯幸福感。情緒能夠作用于個體的感知、注意、記憶和行為等方面，影響個體對所接收信息的選擇和加工[9]。聯結網絡理論認為，每種特定的情緒狀態都可以理解為一個單元或結點，而這些情緒結點包含了與這一情緒相關的各個方面，情緒結點很容易被相關事件激活并擴散[10]。一旦某種情緒被激活，情緒結點產生的興奮就會擴散到相關記憶中[11]，影響個體認知判斷。舉例來說，當人們情緒很低落的時候，他們會覺得這個世界都在與自己作對，認為未來會發生更加糟糕的事情，甚至對過去經歷的記憶也變得糟糕[11]。此外，情緒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作用也會受到情緒記憶偏差的影響。情緒記憶是根據誘發情緒的環境記憶重新構造出來的[12]，當人們回憶過去發生的事件時，會根據現有信息對事件中的情感體會進行重構，產生一種類似但全新的情緒，這就是所謂的情緒記憶偏差[13]。因此，個體在回顧過去職業經歷時所產生的情緒，既依賴于過去事件中的感受，又結合了當前狀況下的情緒狀態，其重新構造出來的情緒是不同職業階段經歷中情緒相互影響后的結果，是一個綜合性的心理狀態。可以說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是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的一個重要特征。

2.1.2 包含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軸

作為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的重要組成部分，職業生涯包含了個體一生經歷過的所有職業和職位[14]。它有兩個核心要素：一是工作以及與工作相關的因素(人、組織和社會)；二是時間，它將個人從成年生活開始時的初始身份和最終形成的完整狀態連接在一起[5]。因此，在理解職業生涯這一概念時，需要結合特定時間階段里的工作經歷，去理解影響個體間和個體內差異的因素。尤其是職業生涯的時間要素明確強調這一概念考慮的是個體從開始就業到最終結束的整個過程，囊括了一條包含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軸。

此外，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的定義以及上述對“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這一特征的論證能進一步表明這一概念考慮到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現有研究指出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本身就是一個持續的過程，而非分離的結果[3]，它不僅著眼個體對目前所從事的工作或職業的感受體會，還強調了對整個職業生涯、職業經歷、職業過程等的綜合情感體驗[4]。而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這一特征也表明職業生涯幸福感的概念需要基于人們已經經歷、正在經歷、將要經歷的所有職業經歷進行考量。因此，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具有一條明確的時間軸，理解這一概念需要考慮過去的職業經歷、目前的職業狀況和未來的職業發展預期。

2.1.3 自我

實現幸福感的一個核心要素就是自我[2]，它是個體的想法、情緒和行為的重要承載物[8]，由此可見，內在感受是自我概念的一個重要方面，它與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中的“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相一致。此外，自我概念會隨個體的成長演變為職業生涯自我概念，Super[15]就明確指出“職業生涯就是對自我的實踐”。同時職業生涯是職業生涯幸福感重要的相關概念，可以判斷自我在職業生涯幸福感中同樣扮演重要角色。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另一個相關概念—整體幸福感是關于人們對生活各方面的整體評價，它與生活滿意度、個體情緒感受等內容密切相關[7]。這些評價屬于個人對外界的認知，而認知與情緒都依托于個人的自我意識。這進一步論證自我在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中占據突出地位，并在外部因素影響內在情緒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此外，自我和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都包含了一條橫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軸。職業生涯幸福感是對整體職業生涯的綜合評價，同時自我概念可依據時間維度被劃分為過去自我，現在自我和未來自我[16]。并且自我概念一直被冠以時間的限定詞，強調“時間上延展的自我”[17]。作為個體心理結構的核心，自我又經歷著從無到有、從模糊到清晰的過程，它對個體而言是動態的而非靜止的，會隨著環境和個體的變化而改變[18]。這也從側面反映出自我是一個需要考慮時間要素的概念。

總的來說，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包含了三大特征：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包含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軸以及自我。它是自我對過去職業經歷，目前職業狀態和未來職業發展期望的多種情緒綜合加工的結果。

2.2 與相似概念的比較

2.2.1 工作幸福感

工作幸福感是個體對每天從事工作的感受和評價[2]。有學者認為測量與每天工作任務相關的幸福感足以衡量人們對整體職業生涯的體會，即工作幸福感能替代職業生涯幸福感衡量個人對職業生涯的情緒感受[2]。但在無邊界職業生涯時期，人們的就業性質已經從一生一個組織轉變為多個組織的連續性就業的方式[19]，人們對當前所從事工作的感受與對整體職業生涯的感受無法等同，因此工作幸福感很難發揮和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相同的作用。

即使不考慮就業方式的變化，職業生涯幸福感與工作幸福感依然存在明顯區別。雖然工作幸福感也是關于個人從事工作各個方面的積極評價，包括情感、行為、認知等[20]，它作為一種積極體驗能讓個人更加投入自己的工作，獲得較高滿足感，與職業生涯幸福感強調情緒、關注內在感受有相似之處。但工作幸福感主要強調個人對當前工作的體驗[2]，并且受職業間差異的影響。目前工作幸福感沒有標準化的測量指標，很多文獻在選擇指標時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基于文章需要測量的職業類型特點來選擇。舉例來說，當研究對象是教師的工作幸福感對教學質量的影響時，學者會使用壓力、倦怠和工作滿意度[21]；但在探究心理咨詢師的工作幸福感是否會影響病人咨詢的質量時，他們選擇工作滿意度、職業滿意度和工作投入[22]。測量工作幸福感的題項會隨測量對象職業的變化而變化，這意味著職業間差異是影響工作幸福感的重要因素。但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特征表明職業生涯幸福感不僅受個人當前職業經歷的影響，還和過去職業經歷以及對未來職業發展預期相關。此外，其自我特征強調的是個人層面的感知，概念重點是內在情緒感受，因此職業生涯幸福感在不同職業群體中的差異并不突出。由此看出，職業生涯幸福感和工作幸福感是兩個不同概念。

2.2.2 主觀職業成功

主觀職業成功是個體對自己職業的看法和感受[23]，它的評判標準與職業發展和所得成就有關，而這些都是外界因素或物質因素。主觀職業成功的測量題項也能夠支撐這一點。譬如，Gattiker和 Larwood[24]提出用工作上的成功、晉升上的成功、經濟上的成功和人際關系上的成功這四個方面來測量個人對職業成功的評價。雖然主觀職業成功也是關于個體內心感受，但這種感受主要是根據外在因素判斷和評價職業成功程度。而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與自我緊密相關，是以個人對職業生涯內在情緒感受為主導。同時，職業生涯幸福感是整體幸福感在職業研究領域的一個具體體現。根據Fazio[25]提出的整體幸福感量表的內容來看(如：你的總體感覺怎樣；你是否正在受到或曾經受到任何約束、刺激或壓力；你感覺自己的精力、精神和活力如何)，職業生涯幸福感更多地是關注職業生涯中的個體心理感受，即自己在職業生涯中是否感到“幸福”，很多時候這種情緒狀態并不依附于外界因素而存在。因此對同一個體經歷的職業過程，職業生涯幸福感和主觀職業成功存在不一致的情況，比如，較高的職業生涯幸福感并不一定意味著較高程度的主觀職業成功，反之亦然。

當代女性的職業生涯幸福感和主觀職業成功不一致就能論證這一點。受社會傳統觀念束縛，職業上成功的女性不一定有高的幸福感。具體來說，在選擇職業時，很多女性會放棄興趣、特長，選擇符合傳統女性身份的職業，如護士、幼師等。已婚女性常常因社會期望，不得不犧牲自己的職業成就，盡量扮演好在家庭中的角色。這種觀念讓很多女性對自己的職業成就感到五味雜陳，這一感受雖然沒有影響她們對自身職業成功的評價(主觀職業成功)，但卻降低了她們的職業生涯幸福感。因此主觀職業成功與職業生涯幸福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3 職業經歷到職業生涯幸福感：一個心理過程的探究

情緒在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中扮演重要角色，不同職業經歷會帶來不一樣的情緒，導致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3]。自我作為內在情緒的映射，與職業生涯幸福感關系密切，在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中發揮重要作用。該部分將自我概念與時間軸結合，從最能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自我差異角度出發，討論了過去真實自我、現在真實自我和未來可能自我分別對應的何種類型的自我概念，與何種職業經歷相關，最終又是如何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其中職業經歷參照了Kidd[3]的劃分：職業轉換、人際關系、組織關系、工作表現、目的性、學習與發展、工作家庭問題。自我概念則參照了Higgins[16]的應該自我、理想自我和Obodaru[26]的假設自我。真實自我是個人認為自己實際具備的特點[17]，它貫穿于個體整個職業生涯，包括過去真實自我、現在真實自我和未來可能自我，這里未來可能自我是依據目前和過去的真實情況進行推斷的，變為現實的可能性很大。真實自我是由職業經歷累積而成的，其自身不能對情緒產生多大的影響，但在它與其它類型的“自我”出現差異時，會產生不同的情緒并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17]。

當然，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心理過程還會受到調節變量的影響，如性別、教育水平、文化觀念等。但考慮到本文是從自我概念之間的差異入手分析這一心理過程的，在探究相關調節變量時也應圍繞自我和情緒展開。在Higgins[27]的研究中，不同自我概念之間的差異對情緒的影響會受到差異大小、可接觸性、可用性、相關性以及對本人的重要性的調節，參考這一觀點，本文認為可接觸性、相關性以及對本人的重要性在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的心理過程中同樣發揮重要的調節作用。其中可接觸性可理解為引起自我差異的職業經歷的可接觸性，具體包括喚起頻率與啟動程度。在特定職業經歷的喚起頻率高或啟動程度高的情況下，這一職業經歷引起相應自我差異的可能性會增強且差異程度也會更大。相關性則是指職業經歷與自我差異類型之間的密切程度，相關性強的情況下，由某種職業經歷引起的相應自我差異會更加明顯。這兩者都會對職業經歷作用于自我差異類型的路徑起調節作用。對本人的重要性依賴于個體對某一職業經歷或某種差異類型的重視程度。它既可調節職業經歷到自我差異的路徑，又可調節自我差異與情緒的關系。在重要性高的情況下，特定職業經歷引起相關自我差異類型的可能性會更大。與此類似，特定自我差異引起的情緒感受也會更加強烈。

3.1 過去真實自我—假設自我

假設自我是來自于個體對曾經某個選擇或行為的假想，設想出一個包含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可能自我，它雖存在于人們的想象中，卻會影響人們的情緒狀態和現實生活[26]。具體而言，職業生涯中的假設自我是個體針對某一已經出現的選擇或已經存在的事件進行的區別于事實的想象。如選擇創業的某個體在若干年后假想當初如果自己不走這條道路而是聽從長輩意見考公務員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經歷和體驗，這種假想就屬于職業生涯中假設自我。需要注意的是，這種假設自我的出現多是源于當初對某一事件或選擇的糾結心理。假設自我出現并影響到個體真實生活和情緒感受有賴于它對相關事件的在意程度，即事件于個體而言意義越大、重要性越明顯，相關假設自我出現的可能性越大。

職業生涯的選擇和發展關系到個體的一生，相關假設自我的出現也尤為常見。從以上論述中可看出，職業生涯中的假設自我多依賴于已經發生的職業事件和職業經歷而存在，由此推斷整個的假設自我都是源自對過去選擇的假想，所以從過去真實自我的視角去分析職業經歷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影響可以從假設自我入手。職業生涯中的假設自我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影響，也主要體現在個體回顧曾經的職業選擇或事件時所產生的情緒。一般而言，與假設自我最為密切相關的情緒為后悔，這一消極情緒多是因為人們對現在自我狀態不滿導致的[28]。在實驗測試中，有超過60%的被試者表示當他們回顧過去的決定并考慮那些潛在選擇時會感到后悔[29]。但職業生涯中的假設自我給個體帶來的消極情緒并不僅僅局限于后悔，相反后悔作為一個重要誘因會引發一系列的負面狀態，包括悲傷、懊惱、盲目的渴求等。尤其是個體對這一差異更加重視的情況下，消極情緒所帶來的負面感受會更加強烈。這樣的狀態會讓個體進一步對過去職業生涯感到懊惱、對目前職業狀態感到不滿、對未來職業道路的走向感到焦慮與不安。但如果個體在回顧過去職業道路時，對自己一路的選擇沒有后悔遺憾，即相關職業經歷被喚醒的頻率低，可接觸性低，假設自我一般不會出現。即使偶爾出現假設自我，帶來的也多為低喚醒度情緒，如平和。因此假設自我多出現在人們對過去職業選擇感到糾結的時候，大多會帶來負面情緒，如后悔、懊惱、悲傷，進而導致職業生涯幸福感降低。

3.2 現在真實自我—應該自我

應該自我包含了個人認為自己應盡的義務和責任，這源于個人認為別人對自己抱有的期望或要求[17]。應該自我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影響主要集中于當前時間段，因為職業生涯中的過去應該自我已然是過去時，不再適用于個體；職業生涯中的未來應該自我還未出現，且不會以個人意愿的轉移而變化，所以個體對此了解不多且很難對其掌控，這也就導致該部分無法將未來應該自我和職業生涯聯系起來，故而它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影響在此就不做討論了。

應該自我涉及到個體與他人、組織、社會的交互，所以人際關系、組織關系、工作家庭問題等職業經歷與其相關性或可接觸性更強，也就是真實自我—應該自我差異更有可能由這些經歷引起。在這些職業經歷的影響下，人們會比較應該自我和現在真實自我。當兩者之間存在明顯差距時，即真實自我無法達到應該自我的標準時，羞愧、焦慮、擔憂等負面情緒就會產生[7]，反之當真實自我達到應該自我的標準時，個體則會因為達到他人的期許而感到自信、滿足、自豪等。以工作-家庭問題為例，某企業經理當前工作任務重，經常需要加班(現在真實自我)，但因為孩子的出生，他明白自己的妻子希望他能花更多時間照顧家庭(現在應該自我)。當他意識到自己無法縮小這一差距，就會產生愧疚、無奈、迷茫等消極情緒，尤其是他很看重這一差距時，他甚至會覺得自己的職業道路有必要進行調整。這樣的消極情緒會導致自我認知和對職業生涯感受的變化，職業生涯幸福感也會降低。

3.3 未來可能自我—理想自我

理想自我是個體希望自己應該具備特點的表征[17]，多存在于個體對未來自我的期許中，類似于個人為了實現未來的自我所設定的目標，因此這種自我與未來的自我相關，且它與目的性、學習與發展、工作表現等職業經歷的相關性和可接觸性更強。并且當人們受到這些職業經歷影響時，會習慣于比較未來可能自我和理想自我，當兩者出現明顯差距時，個體會感到“積極結果的缺失”，產生如失望、抑郁、悲觀等沮喪類情緒[17]，倘若個體很重視相關職業經歷或是這一自我差異，其負面影響會更加明顯，職業生涯幸福感因此降低。

以學習與發展為例，某員工希望在兩年后獲得會展策劃師證書，恰好公司為員工安排此類培訓，該員工在培訓中受益頗多，表現突出，被該公司選為重點培養對象。在評估這些實際情況后，該員工兩年后獲得證書的可能性很大，即未來可能自我和理想自我差距較小。他會因此受到激勵，并對自己的職業生涯更加充滿熱情，具有較高的職業生涯幸福感。與此相反，如果該員工發現這一未來目標與自己現在的工作產生沖突，他并沒有充足的時間發展自我，在實現目標的道路上障礙重重，實現目標的可能性渺茫。這一狀況會帶來沮喪、失望、挫折感等消極情緒，讓個體對未來的職業發展充滿了疑慮和悲觀。考慮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中情緒的相互作用，現階段悲觀狀態會影響其它職業階段，導致整個職業生涯幸福感降低。

圖1 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心理過程

4 結論和研究展望

本文在職業生涯幸福感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提出其三大特征：相互影響的情緒體驗，包含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軸以及自我，并將職業生涯幸福感的概念與工作幸福感和主觀職業成功區分開來。同時，從時間自我的視角出發探討了職業經歷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的內在機理，提出了相關的理論模型。有助于拓展職業生涯領域的學術研究，幫助完善個人對職業發展的認識。未來研究可以考慮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進一步開發職業生涯幸福感的相關量表。目前職業生涯幸福感的量表是參照職業滿意度和職業困擾提出的[30]，主要從態度、情感和行為考慮，且加入職業倦怠、職業投入等進行拓展[2]。但職業生涯幸福感是幸福感概念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幸福感的衡量不僅考慮與不同情緒相關的單個事件，還要考慮人們對整個職業生涯的感受，因此在開發職業生涯幸福感量表的時候也不能僅從分維度的角度進行考慮，還應從整體出發。

豐富職業生涯幸福感的研究方法。本文關于職業生涯幸福感概念內涵的探究，明確表明職業生涯幸福感是對整個職業生涯的評價，需要考慮時間概念。因此建議在橫向研究的同時，采用縱向研究方法進行多波次測量，了解個體在不同職業經歷影響下，情緒波動狀況和職業生涯認知變化的軌跡，挖掘個體職業生涯幸福感波動的內在機理。

利用自我差異理論探討職業生涯幸福感變化時的具體情緒表現。本文提到當真實自我與應該自我、理想自我出現差距，假設自我比真實自我可能更好時，個體就會產生消極情緒，如羞愧、失落、挫敗感、懊惱、后悔等。而當它們之間差距較小，應該自我和理想自我有較大實現的可能性時，積極情緒(如滿足、自豪、激勵等)就會產生。這些差距可以理解為自我差異，建議從這一角度出發，探討和實證分析不同自我差異類型具體會引起哪些情緒。

深入探究影響職業生涯幸福感變化的調節效應。本文以自我為重點，在分析職業生涯幸福感變化的心理過程時，強調了職業經歷的可接觸性、與自我差異的相關性、對個體而言的重要性在其中發揮的調節作用。但在這一過程中也不可忽略諸如外部環境、個體性格特征、文化觀念等因素對其可能產生的影響。因此，未來研究可深入討論調節變量的作用并加以實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