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兼備副總長

黃朱清

城市：北京市

時間：2015年6月4日

尋訪：新四軍老戰士胡煒

胡煒，是我們尋訪新四軍老兵中為數不多的高官之一。

胡煒是河南新蔡人，1920年農歷八月生，在開封讀中學時，參與了學生抗日救亡運動。1937年12月，加入豫南人民抗日獨立團。翌年，這個團改編為新四軍第四支隊第八團。從此，跟隨人民軍隊的鐵流，在抗日硝煙里開始了革命生涯。1955年被授予大校軍銜，20世紀60年代躋身將軍行列，曾是中共中央第九屆、第十屆候補委員。離休之前，胡煒任解放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

尋訪這一年，胡煒97歲，他思路依然清晰。

1938年，他在家鄉抗日獨立團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人民子弟參軍踴躍，部隊發展快，干部缺乏，尤其急需政治干部。胡煒有文化，對敵斗爭意志堅定，參軍兩個月，就被分配到連隊當了指導員。他參加新四軍部隊之后，立即開赴安徽，深入敵后打游擊。胡煒回憶說，那時候，日軍正在進攻武漢，沿江兩岸日軍的軍事運輸繁忙。營長帶領胡煒所在的六連，抓住時機伏擊鬼子的運輸車隊。一天，在舒城與桐城之間，日軍車輛上有十多名鬼子押車，伏擊戰打響，胡煒負責帶一個班發起進攻，他用手槍面對面擊斃日軍一人，還和一名戰士俘虜了一個鬼子。營長向上級匯報戰況時說：“別看我們六連指導員是青年學生，打起仗來可勇敢了。”打完這仗，“胡煒是能打仗的指導員”就在部隊傳開了。

胡煒所在八團，不久轉隸新四軍五支隊，主要活動在津浦路東。來安，地處安徽省的東部。提起皖東抗日，他對“夜襲來安城，火燒鬼子兵”這一仗記憶猶新。1940年5月的一天，日偽軍千余人直奔來安，妄圖在麥子搶收之前“掃蕩”一次，達到“下鄉搶糧”的目的。羅炳輝同志根據偵察到的情報，立即召開作戰會議，果斷決定利用敵人立足未穩進行突襲。他帶領支隊八團、十團的4個營，部署夜襲方案：八團一營從城北發動攻勢，二營從東門進城，十團兩個營從城南方向打進去，同時組織地方武裝在城西阻截。時任一營教導員的胡煒回憶說，當時部隊分三路進城，半夜里戰斗打響，日偽軍驚慌失措，敵軍宿營的幾個四合院圍墻很高，因我們的裝備差，殺傷力受影響，部隊立即采取向院內投擲手榴彈，同時向房上面拋炸藥包，炸藥包里還裝上了辣椒面。這是羅炳輝想出來的土辦法，這個辦法十分管用，炸藥包一炸開，火焰頃刻間從房頂向院內蔓延開來，鬼子被濃煙嗆得嗷嗷叫，亂作一團。來安城里火光沖天，烈焰滾滾，日偽軍數百人葬身火海……

“皖南事變”后，胡煒所在部隊編入新四軍二師五旅。津浦路西和路東，抗戰時期情況復雜，既要對付日偽軍的掃蕩，又要反頑。胡煒回憶說，當時津浦路西有國民黨的主力部隊，在津浦路東，泗陽、淮陰、淮安等幾個據點的日軍還集中對付我們，我們的任務是堅守淮泗地區。當淮陰千余日軍來掃蕩的時候，我們部隊就分散行動，以連排為單位打游擊。日軍出來大掃蕩，后方防守薄弱，我們集中了一個營兵力，晚上偷襲淮安縣城，打掉了鬼子的一個騎兵連，繳獲36匹大洋馬。二師和四師都對我們發了嘉獎電報。

抗戰年代，胡煒在甘泉當過縣委書記。當時的甘泉，是指揚州、儀征、天長一帶。淮南根據地的主力部隊常年在津浦路西和淮北地區活動，日偽軍在路東地區不斷掃蕩和蠶食，導致邊沿地區偽化嚴重。新四軍二師政委兼淮南區黨委書記譚震林決定從主力部隊抽調干部到偽化地區任職。1943年5月，已任團政委的胡煒，被派赴甘泉任縣委書記兼甘泉支隊司令、政委，上級配備一個步兵連、一個偵察排和十幾個區、鄉干部。縣委組成后，胡煒主抓對敵斗爭和發展武裝，緊緊依靠人民群眾，殲滅了敵偽設在甘泉的偽自衛團，派出便衣武裝抓捕趕集的日軍，設伏襲擊回撤路上的日偽軍，斃傷60余人。至第二年7月，甘泉根據地建立了10個區40個鄉的政權；發展千余名共產黨員，每個鄉成立了黨支部，在發展和健全民兵組織的同時，建起農抗、青抗、婦抗等抗日群眾組織；甘泉支隊擴展到六個正規連，每個區有了區武裝隊伍，并動員600余名青年補充到新四軍主力部隊。胡煒說，新四軍的這個戰略是完全對的，通過加強對敵斗爭和發展人民武裝，把偽化嚴重的邊沿地區改變成抗日根據地，這樣，我們在敵后抗日就有了優勢。

解放戰爭中，胡煒參加了朝陽集、宿北、白塔埠、南麻、臨駒、孟良崮、膠河、益林、淮海等戰役戰斗。1948年3月在益林戰役中，已是師政治部主任的胡煒負傷，師長殷紹禮中彈犧牲。1949年2月，胡煒被任命為這個師的師長。胡煒笑著回憶，“任職前，組織上沒有找我談話，直接下命令叫我改行當軍事干部。”胡煒肩負重任，帶領二十一軍六十一師部隊，渡過長江，千里奔襲解放杭州、溪口、奉化，掃清象山半島殘敵之后，又跨海作戰，全師配屬二十二軍指揮，解放了六橫島、蝦峙島，乘敵人立足未穩，兩面包抄，殲敵1300余人，占領了桃花島。在胡煒的記憶里，登步島之戰是最令人難忘的。登步島，又稱登埠山，面積約15平方公里。這一場戰斗，六十一師以五個營的兵力，連續惡戰50多個小時，沒有飯吃，沒有水喝，沒有工事依托，沒有火力支援，頑強抗擊優勢敵人的連續進攻，子彈打完，用刺刀、石塊同敵人拼。抗擊國民黨軍有海空支援的近七個團30余次進攻，斃傷俘敵3394人，其中敵軍的三個團長被擊傷。在敵我力量懸殊、背水作戰等極端困難的情況下，胡煒果斷決定撤出戰斗，并親自在渡口指揮，按傷員、烈士遺體、機關、部隊的順序登船，指揮所、師領導與掩護分隊最后撤離，無一傷亡，還押回了398名俘虜。創造了海島作戰勝利撤出戰斗的范例。時過8年，1957年夏天，胡煒在朝鮮戰場，遇見志愿軍二十兵團代司令員、登步島作戰時任二十二軍軍長的孫繼先同志，孫繼先對胡煒說，“登步島戰斗，我們催得急了些，很對不起你們，主要是軍里有急躁輕敵情緒，對當時主客觀情況沒有慎重考慮。”

胡煒，1952年出任二十一軍參謀長。1963年任二十一軍政治委員，1964年轉任二十一軍軍長。1969年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員。5年之后，胡煒赴京擔任了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兼軍委辦公廳主任。

記者感言 回顧我們尋訪過的新四軍老兵，胡煒是軍事指揮干部中職務最高的官。戎馬一生，他的角色有點傳奇色彩。胡煒加入地方抗日武裝隊伍，很快當上了連隊指導員。在編入新四軍部隊之后，他機智勇敢，不斷進步，任營教導員、團政委。解放戰爭中，胡煒升職為師政治部主任。打完淮海戰役，組織上沒有征求他意見，直接任命胡煒為一師之長。胡煒回憶說，在新四軍部隊，不少干部是從紅軍游擊隊過來的，很會打仗，我從他們身上學到很多作戰指揮經驗。在艱難危急的抗戰年代里，干部做軍事工作或是政治工作，也僅僅只是個分工而已，有作戰任務了，政治干部和軍事干部同樣帶領部隊打仗。胡煒帶部隊護送過新四軍副軍長張云逸，掩護他從江北指揮部走了幾十里路到達五支隊司令部。胡煒當營教導員的時候，這個營在支援兄弟部隊反頑作戰中襲擊敵人空虛后方，戰果豐碩，撤離返回時，胡煒看到羅炳輝同志正在山頭觀察敵情，身邊只有一個警衛連，他和營長立馬帶領三個連隊阻擊來犯之敵，打退敵人的進攻。羅炳輝表揚說，“你們來的真及時，不然真危險。”后來，羅炳輝還讓供給部給胡煒和營長每人做了件新軍裝，以示獎勵。胡煒走上師長崗位，組織指揮部隊突破長江，在解放了杭州、舟山群島之后，揮師南下，進軍臺州沿海剿匪，還兼任師政委一年多。胡煒是一位文武兼備的難得人才。

在人民共和國迎來誕生69周年之際，我們崇敬新四軍老人胡煒等一批在抗戰烽火中成長起來的能文能武的干部，帶領部隊披荊斬棘，克敵制勝，為新中國的建立立下不朽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