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芳蓉
“真實的啟示”是蒲國昌、王華祥雙個展的主題,在展覽開幕后的研討會上,來自國內外的評論家和畫家們圍繞著“藝術性”展開了進一步探討。
這是一場名家聚集的研討,氛圍熱烈、角度多元,評論家和畫家們用了近3個小時的時間,結合藝術史、時代發展、畫家個體的藝術特點,甚至還延展到哲學等層面,對兩位藝術家的創作脈絡和作品風格進行深入剖析,為人們讀懂畫作提供了豐富的參考。
著名藝術史學者、評論家,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學研究所美術知識學研究中心主任尹吉男認為,過去我們的討論總以寫實藝術為基本條件,實際上縱觀古今中外的藝術創作,到底眼睛看到的是真實的?還是用望遠鏡看到的是真實的?現在有很多高科技,包括大屏幕,很多細節是我們過去看不到的,那算不算真實?從真實的角度來說,圖像從來沒有真實過,正是因為其不可能做到真實,很多人就利用了這種超真實和神話題材、歷史、未來的想象等結合。
蒲國昌有些東西帶有一些兒童的韻味和歡快,但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他一直在逃離這種東西,他一直在利用幻覺,而不是真實所見。從古典到現代,如果真的利用科技作畫是畫不出藝術感覺的。在創作上,一方面我們要利用技術,另一方面又超越它,未來的一種可能性是利用所謂的真實、技術,來產生一種更新的東西。
知名文藝批評家張建建說,本次雙個展的意義,是改革開放40年來一種精神價值的傳承。雖然兩位藝術家是師徒關系,但也代表了中國當代藝術的開端和延續,這個展對梳理中國當代藝術的來龍去脈和精神架構很有意義。
上世紀90年代,蒲國昌開始進入到一種哲學化的思考,用符號性的、超現實的手法將其建立起來,并開始建立自己基本的語言。這套語言有生殖、性別、現代工業相關的符號,以及水墨方面對線的運用,這套體系一直延續到現在,很多符號性的東西在現在的作品中變成他的語言和詞匯。蒲國昌一直努力通過傳統藝術史追求自我形象體系的建造,為自己的藝術作出使命性的選擇和特殊路徑。
當我們中國的藝術家、批評家在努力探索中國水墨和當代藝術的語言時,蒲國昌用了簡單、寫意的方式或水墨的材料再現觀念,他走的是形象創造的道路,這種形象是他心靈價值的呈現。

◎《井內天03》 王華祥 48x32cm 2015年

◎《芭莎記憶》 布面油畫 王華祥 200X300cm 2017年
美術批評家及策展人、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副館長王春辰認為,王華祥的真實不僅是畫面和藝術語言體系的真實,更是做人的真實。
藝術關于美的說法把藝術核心的東西遮蔽了,真實不是畫得逼真,而是面對世界一切都真實。王華祥不斷批判中國當代藝術的系統與西方的關系,這是他重新思考的姿態,這并非為了消解我們與現代藝術的關聯,而是他面對世界作出的真實反應。又如蒲國昌作品中反映出的固執、倔強,這也是人與世界的關系。
看王華祥的作品,能夠感受到他在自己認同的世界中建構自己的體系,無論是繪畫還是裝置,都是想以自己的態度來對話世界,呈現對世界的判斷;蒲國昌的作品則讓人震撼,他語言的表現上不追求小情趣,也不是迎合普通的筆法,而是用質樸的手法來描繪,是內心的自然流露。
著名評論家、策展人管郁達說,兩人路線雖不一樣,但有一個根本的東西,他們是逆時代潮流而動的文化保守主義者,有匹夫之勇的立場和精神品位,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非常重要的、有自由底色的文人品質。
上世紀80年代,云貴川興起風情主義、鄉土時,蒲國昌已在建構自己的個人語言,為中國現當代藝術提供了個人經驗的語言建構的思考。王華祥的藝術則是“將錯就錯”,他身上帶有貴州人的本能,他沒有讓自己的“野性”和“根性”消磨,相反通過“將錯就錯”的實驗,把經驗轉化為文化批判的能力。我們通過他的作品能感受到他把這種力量轉化為文化整合與建構的思考。
藝術批評家、策展人高嶺認為,從王華祥的畫面來看,他在藝術表現、藝術思路上把十八班武藝全都用上了,意味著他勇于面對當代文化多元而復雜、重疊的挑戰。他現在對藝術進行重新理解,一遍又一遍地演繹,畫面充滿幽默和荒誕,有很多包括文字在內的戲劇性場景。他用這些武藝喚醒別人,不要被具體的流派、技巧、演說所遮蔽,通過自己的努力回到新的原點上。
蒲國昌的創作和王華祥語境不太一樣,蒲國昌是相對比較典型的現代主義,包括用到水墨這樣的媒介和方式;王華祥則選用了幾種比較經典的方式,看似是現代主義,但他想解決的問題是當代的問題。
師徒二人由于年齡等各方面的差異,面對關于人的生存狀態的問題,蒲國昌更偏重人的生殖和符號,王華祥則更注重當代藝術史的上下文。蒲國昌用水墨表現出寫意的藝術特征,展現出妖艷、鬼魅和夢幻,幽默與荒誕,這些是西南地區的特點,王華祥則更多以油畫、素描等來自于西方的造型語言,追求的是在造型上去解決問題。

◎《網囈系列之十三》 蒲國昌 68x68cm 2017年
貴州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貴陽市美術家協會主席曹瓊德說,蒲國昌無論是從技法上還是畫面想表達的東西上,都超越了每一個特定的時代。他的水墨畫非常當代,從圖式上選擇了沒有人選擇過的蚊子之類的對象,另一方面,他的畫仍有對傳統水墨的眷戀。當代藝術并非要把所有東西都徹底破壞掉,還是有一種根可以找的,那個根就是我們的傳統。
貴州藝術家有比較共通的東西,一是特別重視個人自身的體驗,另一方面則是力圖構建一種個人自身的語言方式,這是對于藝術家來說很重要的事。從觀念藝術來看,藝術家分為兩種,一是通過形而上的方式來表達世界,另一種則是通過身體的感受來達到這一點,貴州大多藝術家屬于這種類型,可能和地域有關系。
著名藝術家靳衛紅說,兩人的展覽給我帶來三個問題的考慮。
一是才情,個體藝術家的才情很少被提及,才情是天賦,不能靠努力獲得,但僅僅因為才情而成就藝術家也是不可能的,藝術家又必然與個人的努力和經歷緊密相關。二是時代,兩人的作品是時代的作品,放到別的時代這些作品都不會出現。蒲國昌和王華祥是兩代人,雖然知識結構不一樣,但面臨的時代是一樣的。三是批判,其中蒲國昌的批判更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