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生花

汪金友

有一個爆笑的段子。兒子寫日記：“夜深了，媽媽在打麻將，爸爸在上網……”爸爸檢查時，很不滿意地說：“日記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孩子馬上修改為：“夜深了，媽媽在賭錢，爸爸在網戀……”爸爸更不滿了，憤怒地說：“一定要提倡正能量，以正面為主！”

孩子再修改為：“夜深了，媽媽在研究經濟，爸爸在研究互聯網+生活……”爸爸看后說，這還差不多，但深度不夠，有待進一步提高。以后你長大了成了碩士研究生，你就知道應該這么寫了：“媽媽在研究信息不對稱狀態下的動態博弈，爸爸在研究人工智能與情感供給側的新興組合。”

這個爸爸，真是太厲害了。在他的筆下，打麻將變成了“研究經濟動態”，網戀變成了“研究人工智能與情感供給側的新興組合”。僅靠一支神來之筆，壞事就變成了好事，丑事就變成了俊事，錯誤就變成了功勞。

不由想起明初的大才子解縉，一次他陪朱元璋釣魚時，整整一個上午都一無所獲。朱元璋十分懊喪，便命解縉寫詩紀之。解縉稍加思索，立刻信口念道：“數尺綸絲入水中，金鉤拋去永無蹤，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君王只釣龍。”朱元璋一聽，龍顏大悅。

還有一個民間故事，講一位秀才進京趕考時，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是夢到自己在墻上種白菜；第二個夢是下雨天，他戴了斗笠還打傘；第三個夢是夢到跟自己心愛的姑娘，背靠背地躺在一起。

秀才不解其意，去找算命先生解夢。算命先生一聽，連拍大腿說：“你想想，高墻上種菜，不是白費勁嗎？戴斗笠打雨傘，不是多此一舉嗎？與心愛的人背靠背睡在一起，不是沒戲嗎？別考了，趕緊回家吧。”

秀才聽了，心灰意冷，回店收拾包袱準備回家。店老板問清原因，笑著說：“墻上種菜，意為‘高中；戴斗笠打傘，說明有備無患；跟心愛的人背靠背躺在一起，說明你翻身的時候到了。這次你一定能夠成功。”秀才聽了，精神振奮，據說后來還真中了個探花。

有位筆桿子說，僅憑手中的筆，可以把任何人寫成英雄，也可以把任何人寫成壞蛋。眾人不解，他則神秘地說，每個人都有優點，也都有缺點，都做過好事，也做過壞事。如果光寫你的優點和好事，你就成了英雄；如果光寫你的缺點和壞事，你就成了壞蛋。哪怕你在一百件事里，只做過十件好事，其他九十件都是壞事。而如果只講你這十件好事，別人看了，也以為你是個好人。同樣，哪怕你在一百件事中，做了九十件好事，只做過十件壞事，而如果只講這十件壞事，別人看了，也會以為你是壞人。而且，無論說誰好說誰壞，我講的都是事實。

有人問，為什么不能既說好事，又說壞事，讓讀者有一個全方位的了解？筆桿子說，這也是工作需要。比如要樹立一個正面典型，你能說他的壞？批評一個反面典型，你能說他的好？一樣話，百樣說，看你會說不會說。說得好，被說者就能夠春風得意。說得不好，他許就橫眉冷對。

不知前邊段子中那位孩子的爸爸，是做什么工作。也不知那個孩子，長大后會成為什么樣的人。但愿這些段子，都是胡編亂造。但愿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沒有這樣的人。

【原載《解放日報》】

插圖 / 筆下生花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