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軒

周蘇蔚

放下電話，玲子有點后悔：不該和老公如此發火。

臨近“國慶”放長假，本來老公說好回來，現在卻告知茶園二期項目可行性報告需要修改，趁休假邀請專家論證，無法回家。玲子聽了，頓時火氣上頭，壓抑半年多的怨恨爆發而出，握著手機失聲叫喊：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還要不要孩子？

5年前陳雨平夫婦去三峽旅游，在秭歸縣發現種茶商機，回來后便商量：玲子繼續在市區開“品品軒”茶樓，陳雨平帶500萬元去秭歸投資種植100畝生態茶。誰知幾個湖北老板早盯上這事，苦于不懂茶、缺乏領頭人，于是合伙成立股份合作社，搞成萬畝茶園的大項目。期間玲子去過幾次，自己是茅山茶農后代，對種茶、喝茶、茶葉行情還是非常了解，清楚這里有賺頭。本來也想隨丈夫去秭歸，可一來這茶樓自己苦心經營了18年，舍不得放棄；二來倆小孩讀書不方便，夫妻倆只得分開。好在秭歸新茶比當地茶上市早一個半月，倒騰過來確實賺了不少差價，小日子倒也熱熱乎乎。近來或許年齡大了，或許和老公分開太久，玲子常常會為點芝麻大的事著急發火。特別有幾次電話打給老公，背后有女人嘻嘻哈哈的笑聲和歌廳的音樂。問：在哪里？回答：陪當地領導娛樂。玲子懂，雖然是投資老板，許多事還需要人脈幫忙，和當地領導搞好關系是必需的。按理應該信任老公。結婚20多年了，雙方品行知根知底。不過，玲子心里還是放心不下，這個世界變幻莫測啊。難免時而內心會糾結。

一直看好的服務員鳳子即將離去，玲子的心情越發煩躁。

鳳子16歲時讀了職業高中，有次陪同學在茶樓見男朋友，不知怎么突然喜歡上茶，便趁學校休息日或寒暑假到“品品軒”幫忙。鳳子模樣清爽，皮膚玉白，腦子反應快。那天有客人來喝茶，見了隨便問：多大了？

16周歲！

什么？童工啊！客人帶說帶笑：趕緊回去，下次再見到你，罰你老板娘的款。

幾天后又有一撥客人來，見了鳳子一臉稚氣，好奇地問：丫頭，多大了？

鳳子回答：誰是你丫頭，別瞎叫。我19了。

玲子在一旁聽到了。事后對老鍋子說：這丫頭真靈氣！

老鍋子立即搭話：那你收了她，培養培養，日后做你助手。

老鍋子姓郭，是個醫生，因為熱心，樂于給人幫忙，大家便稱呼他鍋子。可能皮膚有點黑，長相著急了點，時間久了提升一個檔次，叫他老鍋子，其實他剛過完46歲生日。和玲子夫婦相識多年，相互間也沒什么深交，平時頭疼腦熱和家人身體不舒服，去醫院前只要給他一個電話，掛號、找醫生、拿藥、住院，那什么事都不是事了。所以玲子夫妻倆把他當好朋友。老鍋子沒什么愛好，用他的話說：不抽煙、不喝酒、不亂交女朋友。業余時間喜歡寫點小散文，市報文學副刊隔三岔五都能發上一篇。自認識玲子夫婦后，便有事沒事來茶樓坐坐。玲子一般不收他錢。除了他請客，老板娘也就收個意思錢。剛開始玲子不肯收。老鍋子說：這樣不好，我請朋友喝茶，你不收錢，別人會誤以為我人品差，揩油、白喝，咱倆的關系就說不清了。

來來往往熟了，時間一久，玲子心里有什么事都喜歡和老鍋子聊聊。老鍋子讀書多，天南海北、天文地理都能聊。什么事到他嘴里，不通也通，不懂也懂。

關于鳳子的事也是老鍋子的主意。

玲子感覺鳳子喜歡茶后，便用心培養她。雖然開茶樓這么多年，前前后后來了走了的服務員有20多個，都是玲子手把手教會，每年再花上幾萬元錢送出去培訓，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有些被老板看中帶走包養，有些另謀高就，也有事后又開茶樓成了玲子的競爭對手。但玲子不遺憾，自己心里清楚，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行當。見了鳳子后，玲子感覺是緣分來了，有點想日后把茶樓托付給她。特別是玲子從職高考取民辦大學本科旅游專業后，玲子越發覺得，這丫頭可接自己的班。4年本科畢業后，鳳子哪里都沒去，心甘情愿來到“品品軒”上班，并考上茶藝師。“品品軒”在市里算是地標老茶樓，雖然之前之后這個城市有過許多茶樓、茶莊，但都是開開關關，沒有一家能穩穩當當持續這么久。為什么？大家都說玲子為人厚道，茶品正宗，茶藝精湛。因此市政府和市里一些規模企業有外事活動，常請她們去泡茶、講茶、茶藝表演。以前都是玲子親自去，后來就交給鳳子。漸漸鳳子泡茶的照片被登上報紙，還被旅游局用上刊物的彩色封面，“品品軒”名氣更大了。

鳳子的年齡到了談婚論嫁。不過，玲子感覺奇怪，姑娘這么好，在讀大學時怎么沒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像自己家嫡親的外甥女，上大學還沒有半年，放寒假就不回來了，說是和同學們去東北旅游。后來通過微信才發現，哪里是同學們，沒有“們”，和男朋友一起在雪鄉。父母那個氣啊！現在呢，都工作3年多了，還是孤身一人，問起以前的男朋友，回答：有好幾個，你們問哪一個。那個去雪鄉的？哦，他早就成家抱上小孩。再問：那你怎么還不成家。回答：不急，還沒玩夠，等過了青春期再結婚。看看，姑娘和姑娘就是不一樣吧！平時也沒見有男孩子來找鳳子玩。常常和她聊起，她只是笑笑說：等宋仲基呢。幾天后有人說：宋仲基在韓國，不來接你了。鳳子呵呵一笑，回答：不稀罕。等吳亦凡來吧。有天閑聊，玲子開玩笑問：怎么吳亦凡還不來。鳳子一臉正經說：是我讓他不要來了。因為我換人了。

換誰？

鹿晗！

一屋子的人頓時笑得前俯后仰。鳳子卻不動聲色，正襟危坐。

老鍋子建議玲子：你該主動給鳳子介紹本市區的對象，留住她。

鳳子父母也上門托玲子。

于是，玲子找到自己同學，同學再托朋友。有天下午“品品軒”來了一群人，玲子指定鳳子去泡茶。泡完茶，玲子讓鳳子留在包廂，照顧客人。

兩天后的傍晚，一個20多歲的男子進了“品品軒”茶樓，不去包廂，偏偏坐大廳。鳳子去招呼，男子瞪著眼問：還認識我不？鳳子喵了眼，點點頭說：上次一大群人里，有你。

隨著，玲子拉了鳳子到邊上，悄悄地告知：這就是為你介紹的對象。上次他們家人來過，很滿意你。你去陪他泡茶吧，聊聊看。

或許小年輕心態單純，很快，相互對上眼。

沒多時，男方邀鳳子去他工作的地方玩。這時，老鍋子對玲子說：完了，你自己替自己挖了個坑。

玲子嘆口氣：只知道他們家在本地，沒料到男孩在外地工作，更沒想到鳳子這么招人愛，一看就中。

果然，鳳子從廣州回來后上班開始心不在焉。和玲子說話，會無意識地冒出，男朋友如何晚上不睡覺打她電話。玲子聽了笑笑，淡淡地回了句：戀愛，都這樣！我和你姐夫當年也是，恨不得分分秒秒粘一塊，那叫一個甜蜜。

終于鳳子提出來：男方獨自在廣州工作，想讓鳳子過去。當然，是3個月后。讓玲子有個思想準備。

玲子聽完渾身發冷。前天有個服務員辭職，說是去做汽車銷售了。剛剛有兩個服務員找玲子，因為住郊區，晚上下班害怕，回家不方便，如果不能改做長白班，就要辭職。鳳子再一走，又要招新人，又得培訓。茶樓事多，家里倆孩子在學校讀書也不省心，昨天下午被老師電話通知，讓家長去學校，一定要父母自己去，不許爺爺奶奶作代表。心里頓時悶出許多話，拿起電話想和老公聊聊，誰知變成對著丈夫一通發火。

當晚，玲子躲在包廂，獨自喝下半瓶葡萄酒。

老鍋子晚上8點換班結束，看看還早，不由自主地走進“品品軒”。問：老板娘呢？

鳳子示意在包廂。

老鍋子開玩笑說：看書還是約會？便慢慢上到2樓，推門進去。

包廂只有一盞壁燈暗暗地亮著。

喝酒啦，什么情況？老鍋子大大咧咧推了推伏在桌子上的玲子。誰知玲子滑倒在地。老鍋子嚇了：喂，玲子，沒事吧？便去扶。玲子雙手順勢搭在老鍋子肩上，整身體朝老鍋子躺去，滿臉淚水，恍恍惚惚地說：別說話，老鍋子。抱著，就一會。

雖然整天也與女病人打交道，可這場面還是讓老鍋子的小心臟顫抖抖。半蹲著一動不敢動。包廂特別安靜，樓下和隔壁有人走動的聲音清清楚楚。玲子身上散發出女人特有的香氣，有點誘惑。據說做茶的不能抹化妝品，那么現在發出的味道就是玲子的自然體香。有次老鍋子見茶樓服務員在摳臉上的青春痘，就講什么荷爾蒙、腎上腺激素。此刻老鍋子體內的荷爾蒙啊激素啊，恐怕相當旺盛。老鍋子不敢太貼近玲子凹凸有致的身體，擔心蠢蠢欲動的身體會發生反應。

約半個小時，玲子緩過氣，放開手。

老鍋子嘆口氣，摔了摔發酸的手臂，一陣強烈咳嗽，趕緊灌下一口已經涼透的茶。

按說玲子平時還是能喝點酒，有幾次請客聚餐，2兩白酒能一口灌下。今天或許心情不爽，發懵了。

對著老鍋子，玲子很真誠地表示歉意：對不起啊！有點失態。

沒什么，可以理解。老鍋子小心翼翼問：陳老板不回來過節？

玲子擦擦淚水，無奈地搖搖頭：不指望他了。看來有錢賺也是壞事。

這件事過去一個月后，有一天鳳子突然提醒：老鍋子怎么好久沒來喝茶？

是啊！玲子心里一拎。

這檔口推門進來了一個小年輕，20多歲。問：你們招男服務員？

玲子問：你怎么知道？

零距離網站有你們的招聘啟事。

那是去年的事。

現在還招嗎？

玲子對著鳳子看看，頓了頓說：招啊！

秋天漸漸有了涼意。這個城市爆發了流行性感冒。鳳子的男朋友回來休假染上了，高熱發到40度。去醫院找老鍋子。醫院里全是人，門診輸液室熱鬧非凡，像個農貿市場。

老鍋子見了鳳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原先醫院也忙，但一天看七八十個病人，現在要看多少？

鳳子沒接話，大眼睛望著老鍋子。

歇了口氣。老鍋子說：一天要看兩百多病人。玩命了。連上衛生間都得快跑。

鳳子同情地說：醫生也是人啊。把醫生累病了醫院要關門。

男朋友聽了沒好氣地笑起來。

鳳子對老鍋子說：玲姐請你有空去喝茶。

老鍋子怪怪一笑：玲子真這么說，還是你臨時編出來？

鳳子臉頓時紅了。

不過歇了幾天，老鍋子省醫院來了幾位同學，晚飯后便陪他們到“品品軒”喝茶。上果盤時，老鍋子發現與往日擺法不一樣。便問：講究啦？五顏六色，蠻藝術啊。

來了個男孩，山東人，說是以前做過水果生意。

說著，玲子讓司馬古進包廂和老鍋子打招呼。

等司馬古離開，老鍋子評價：面象還行，胖墩墩。不知家庭背景如何？

又不是找對象，沒問！玲子把頭一甩，滿臉不屑。

老鍋子又好奇地問：鳳子還沒走？

玲子一邊泡茶一邊回答：可能暫時不走。男朋友的公司在本市地鐵項目中標，派他留家鄉負責。

陳老板回來啦？

今天上午剛走。

難怪你臉色不錯，粉啾啾，吃飽喝足啦！老鍋子詼諧地笑起來。

玲子頓時滿臉紅暈，用眼神狠狠眍老鍋子。

老鍋子的幾位同學在一旁看了，感覺不是味，便問：你在這里有股份？

沒有。

你們不是一般關系啊！有個同學用力拍老鍋子的肩，故意說。

老鍋子趕緊解釋：我們可是純潔的友誼。

此時突然響起呼叫鈴聲，打破了尷尬場面。玲子趕緊離開包廂下樓，往吧臺走去。

自從司馬古來后，果盤確實比以前有模有樣，不僅僅是色彩搭配，水果口味也很有點道理。一盤水果里有甜有酸，有清淡有濃烈，能滿足客人的口感。玲子招男服務員的初衷是為了解決女服務員上晚班的難題，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司馬古泡茶不行，手太硬，那就發揮特長，讓他在后臺做果盤。司馬古和其他女服務員基本不搭話，每天最后一個離開茶樓，為此，玲子額外他補貼100元一天。有次鳳子好奇，問：你這是真名？司馬古紅著臉說：怎么，有問題？玲子卻說：這名字透著文化味。不過鳳子開玩笑：讀起來的音調像是“芝麻糊”。

玲子接到浙江、福建茶葉商戶的邀請，去了一個星期，把過年的禮茶、來年的新茶確定下來。回來后無意識地翻這幾天茶樓的流水賬，便悄悄地問鳳子：收支怎么了？鳳子說：這幾天進水果都是小司馬自己直接去采購。

店里有自己的水果供貨商啊！

是的，我也提出，但是小司馬說還是自己采購好。

可水果的開支超過往常的金額，數字不小。玲子皺了皺眉。

下午店里開會，玲子把元旦、春節的排班征求大家意見，最后重申店規，還特別表揚司馬古。說客人對果盤的評價非常高，因此決定獎勵他1000元。

玲子走出茶樓，看著即將下雪的灰蒙蒙的天色，剛剛有點舒展的心情不免又低落了。當年大專畢業，想找個單位過穩穩當當的日子，哪里料到太難了。人才市場公開報名，名是報上了，最后通知說只有前幾名才行。有一些公開報名的攤位其實就是做樣子，背后早就定了人，沒權沒勢的老百姓哪知道內幕，傻不拉幾一大早還去排隊。在大學老師的啟發下，開了全市第一家茶樓。老公積極支持，辭去事業單位工作，回來共同經營茶樓。從單一喝茶到賣茶葉、賣茶器具，再開茶藝、古琴培訓班，在這個城市一直是茶文化的先導者。靠腦筋活泛，夫妻倆賺了錢，也做了許多公益慈善，資助貧困家庭孩子上學、為失獨家庭捐款，地震水災不用誰動員，都是第一時間捐錢出來。年年是市個體協會的先進，在這個600多萬人口的城市里算是名人。眼看學校放寒假，聽從鳳子的建議，趁寒假辦一期學生茶道禮儀培訓班，讓電視臺打廣告。玲子一邊往電視臺走去，腦子里一邊在想昨晚老鍋子發來的微信。“人生像彈簧，被壓得越低跳得越高，蹲下是為了跳得更高”“好運只能給你加速，決定走多遠的是你自己”“主宰命運的不是機會，而是選擇”“人生就像花，有的在春天綻放，有的卻綻放于冬天”。不由暗自一笑，老鍋子現在來喝茶的機會越來越少，微信倒發的越來越勤。

雪終于落下，這個城市已經有好幾個冬天沒見白茫茫的大雪。原本玲子上午不去茶樓，正好學校停課，為了讓孩子們玩雪，便陪著興奮激動的倆兒子來到茶樓堆雪人。司馬古一早也來掃雪，喜氣洋洋的神態就像個小孩子，還時不時地把雪球扔向鳳子。臨近中午，玲子說：今天我請客，去吃火鍋。

幾個服務員高興地說：我們可是火鍋控，老板娘別到時嫌我們吃太多啊！

玲子豪爽地笑笑：保證管夠，過癮！

好幾天過去了，外面的雪慢慢融化。臘月二十四，到年關了。三九末梢的天依舊很冷。客人進茶樓第一句話就是：好暖和。

這天中午司馬古吞吞吐吐地對玲子說：玲姐，想和你借點錢？

要多少？

3萬。

干什么用？

一個開店的朋友進了點年貨壓庫存，銀行信用卡透支快到期，幫他還上，年后刷出來還你。

玲子看著司馬古，認真地問：真的？

真的。

好，你把卡號給我。接著玲子又追了句：不會刷了錢，你明天不來上班了吧？

司馬古微微一笑：哪能。放心吧，玲姐！

當晚，長江以南今年第二場雪又紛紛揚揚地落下。

玲子在家里打掃衛生，一天沒去茶樓。第二天下午剛進茶樓，鳳子就告知：小司馬昨天沒來，今天還沒來。電話打過去沒人接。

怎么會？玲子不解。用自己的手機打，通著，沒人接。

要不發個微信？可能現在他不方便接電話。鳳子提醒道。

玲子想了想說：這樣，我發一個，等一會你再發一個，問什么情況不來？

一個星期過去了，司馬古仍然沒來上班，微信不回復，電話也不接。玲子便打電話給老鍋子，問有空來喝茶嗎？

老鍋子很奇怪，從沒有過這事啊！想了想問：遇上什么了吧？

沒什么，你有空就來一下。

晚上老鍋子有個飯局，結束后便約了大家去茶樓喝茶。坐進包廂感覺氣氛不對，問鳳子：司馬呢？鳳子一吐舌頭，做了個怪臉沒接話。

不一會玲子來了，送上果盤。老鍋子眼睛毒，看了一眼，便盯著玲子問：男孩走了？

玲子掃了一眼包廂里的人，知道都是老鍋子的鐵桿朋友，沒回避，說：他借了我3萬元錢，人影不見了。按理錢也不多，為什么要這樣？

老鍋子問：不是有身份證嗎？

有個復印件。玲子說完轉身下樓去取。

老鍋子和幾個朋友拿著身份證復印件看了又看，沒看出問題。有人提議：發給公安的朋友看看。

不一會，朋友來電話，告知：照片、姓名、家庭住址不一致，身份證是假的，要趕緊報警。

玲子猶豫著，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老鍋子急了，不把司馬身份搞清楚，你的店、你的人身恐難安全。

這話嚇了玲子，她扶著椅背顫顫巍巍站起，已經不敢走路。老鍋子叫朋友立即開車送玲子去報警。

兩天后玲子接到電話，讓她去公安做筆錄，司馬古已經歸案。

身份證除了照片，其余都是假的。司馬古真實姓名是胡江南，借3萬元并不是去幫朋友還款，而是8千元買了一只手機，其余全花費了，歸案時還剩100元。

玲子告訴老鍋子：據司馬古交代，那只手機買來是準備送給鳳子。

老鍋子聽了吃驚好半天，怎么回事？

原來司馬古見過鳳子一次，那是在街上，悄悄盯過梢。自從來到茶樓便暗戀鳳子，約鳳子看過幾次電影。鳳子明確給他說過，已經有對象并且明確了關系。司馬古不死心，說：不是還沒結婚嗎？

玲子做完筆錄后請求民警說：金額不大，能不能不追究刑事責任？

回答道：法律不是你說了算。金額是不大，但是你知道他的假身份證是怎么弄來的？

不知道。玲子搖搖頭，滿臉惆悵。快過年了或許他父母在盼著孩子回家。要不，我寫份諒解書？

到時法院開庭審理，你給法官吧。不過，和你說啊，善良不能當飯吃。出來打工很正常，可司馬古到底為什么要用假身份證，我們還要追查下去。

老鍋子聽完，默默無語。玲子疲憊地說：真累，好累。

一條短信提示音，玲子低頭看，是鳳子發來的：玲子姐，實在對不起，我真的要離開“品品軒”了，男朋友已經安排我去他公司。頓了一歇，補了句：會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