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巨石（組詩）

施 毅

山腳下的巨石

巨石也有皺紋

它在沉思一個跌落百年的夢

我用力推著它——

企圖從它的舊傷口

尋找與大山契合的部分

它，也用力推著我

——當跌落山崖的巨石，漸漸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

它拒絕除了自身重量之外的探索

——它在下沉，如同使命

有更神秘的東西吸引著它

它，如同一座小山

衣 服

木箱底的衣服

喜宴時才能穿上

平日，他穿的是三位姐姐留下的衣服

經過母親巧手、針線修改過的衣服

還有一些衣服

在蔗海深處

叔伯砍著甘蔗，汁液鮮香

汗漬與補丁，連著新的破口

新衣在金黃的曬谷場邊飄蕩

舊衣比古老村莊的面貌更加樸素、隱忍

花 蚊

它認識我身體里的河流，

如同我認識它的過去。

在我覺察前，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比我更專注，熟悉每一片森林里的小溪。

它沉默，如同黑夜里持匕首的幽靈，

但釋放唾液，使人沉溺于某種真實。

當心臟有所悸動，遲疑

轉同對騙子、小偷、強盜的憤怒。

——忍不住傷害的，

也許就是自己。

一巴掌下去，

疼痛過后，更癢的

是內心深處一座結痂的堤壩。

停電的十字路口

我們所熟知的秩序，崩塌，混亂

被虛空中的三只眼睛凝視

透過一種暫時的寂靜、虛無

眾多軌跡被打亂

但，新的秩序，悄然誕生

車輛穿插而行，僥幸，微帶快感

——一扇虛無的門，開了又閉

午后，紅綠燈又睜開眼睛

齒輪扣緊。在一閃一滅中

車輛變得規矩前行

——較于喧囂的事物

更沉重的寧靜

使我們警惕將要發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