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誰言本草，可繞綱目？

楊雪瑾

說起《本草綱目》，恐怕時下很多年輕人更熟悉的都是周杰倫的同名歌曲，自2009年春晚舞臺上，周杰倫與宋祖英以“英倫組合”合唱此曲，更是掀起了一陣“中國風”的熱潮。后來方舟子“打假”，各路公知各種“科普”，又使得中醫中藥的科學性大受質疑。在紛紛擾擾的社會熱點新聞中，這些散發著冷清氣的傳統文化，也著實有必要也有價值被我們重新認識認識。

眾所周知，《本草綱目》是一本中藥學著作，但它為什么不叫“中藥大全”呢？要知道，中藥的來源以植物藥材占大多數，使用上也以植物藥材最為普遍，所以自古以來人們都把中藥學稱為“本草學”。隨著西方醫藥學在我國的傳播，本草學才逐漸改名為“中藥學”。至于“綱目”二字，則是因為此書采用“目隨綱舉”的體例所編寫，故以“綱目”為名。《本草綱目》這本書的名稱，就反映了它的科學體系結構的基本特點：以綱代目，綱舉目張。掌握了它的綱目體系，要檢索某一味藥，了解它的產地、形狀、主治、修治方法，就如同從字典上查找一個漢字，從《辭海》《辭源》等百科全書中查找一個詞條一樣簡便。它的三個綱目分別是其一以部為綱，以類為目；其二以類為綱，以藥為目；其三以藥名為綱，以八項分析為目。

這本寄托了李時珍極大心血的書籍，稿凡三易，歷時27年，終于在萬歷六年（1578年）完稿。《本草綱目》不僅是中藥學的集大成著作，在很多其他領域，也頗有重要作用。譬如，《本草綱目》改進了中國傳統的分類方法，格式比較統一，敘述也比較科學和精密，例如：把廣義的“蟲”藥擴充到106種，其中昆蟲藥為73種，分為“卵生”“化生”和“濕生”三類。對動物和植物的分類學的發展具有很大意義。再如《本草綱目》把動物藥類按蟲、鱗、介、禽、獸、人的次序分類敘述，反映了作者“從賤至貴”，從低級到高級的生物進化觀。本書不僅是一部藥物學著作，還是一部具有世界性影響的博物學著作，書中涉及的內容極為廣泛，在生物、化學、天文、地理、地質、采礦乃至于歷史方面都有一定的貢獻。

對中醫學的重要貢獻歷代著名醫家，不一定都是本草學家；著名的本草學家，大都是著名醫家。《本草綱目》在醫學上的貢獻更是使之成為中醫學史上決不能錯過的一部著作。它在醫學上的偉大成就不僅僅在于建立了本草學的新體系或是大大增加新藥，更在于糾正不少錯誤認識，發展了藥性理論。譬如，《本草綱目》糾正了前人的許多錯誤之處，如南星與虎掌，本來是同一種藥物，過去卻誤認為兩種藥物；以前葳蕤、女萎認為是同藥，李氏經過鑒別則確認為兩種；蘇頌在《圖經本草》將天花、括樓分為兩處，其實是同一種植物；前人誤認“馬精人地變為鎖陽”“草子可以變魚”，一一予以糾正之。

不僅如此，李時珍還第一次提出腦是人的思維器官；

“命門”在兩腎之間，為生命之原；還有命門和三焦具有體用關系；這些關于腦、三焦、命門的創論，可謂是走在了當時醫學的前沿。不僅如此，李時珍還根據自己的實踐經驗，對李東垣創立的脾胃為元氣之本的學說，作了新的發展，提出了“脾土為本”的醫學理論。

除此之外，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列上專門條目，對十劑思想作了重大補充、糾正和發展。他把十劑思想從方藥分類原則的狹隘圈子里解脫出來，發展成為一套醫學上理論與實踐結合的治療原則。十劑思想，實際上在李時珍那里已經成了一種醫藥結合的總體思維模式，大大提高了十劑在醫藥學上臨床應用的價值。李時珍一生記錄臨床實踐經驗而留下的成功醫案很多，他曾經編撰《瀕湖醫案》一書，可惜已失傳。《本草綱目》中保留下來的醫案，只有十多條。每條醫案都是理、法、方、藥的具體運用，十分可貴，從中可窺見李時珍醫學思想的一斑。

王世貞在《本草綱目序》中曾言“博而不繁，詳而有要，綜核究竟，直窺淵海。茲豈僅以醫書覯哉？實性理之精微，格物之《通典》，帝王之秘，臣民之重寶也。李君用心嘉惠何勤哉！”的確，《本草綱目》刊行后，促進了本草學的進一步發展，倪朱謨的《本草匯言》、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黃宮繡的《本草求真》等，均是在其學說啟示下而著成的本草典籍。達爾文在其著作中亦多次引用《本草綱目》的資料，并稱之為“古代中國百科全書”。英國李約瑟稱贊李時珍為“藥物學界中之王子”。作為本草學集大成之作，《本草綱目》刊行后，很快流傳到朝鮮、日本等國，后又先后被譯成日、朝、拉丁、英、法、德、俄等文字。

當然，受時代的限制，《本草綱目》中不免有些內容與現代的認識不符，甚至有些可能具有迷信的色彩，如鉛粉辛寒無毒，其實現代認為這是有劇毒的；又如孝子衣帽、寡婦床頭灰、草鞋、男陰毛治蛇咬、女陰毛治“五淋、陰陽易病”、人魄（人吊死后的魂魄）鎮驚嚇、人肉療贏瘵（割股療親）、人中黃（人糞）治嘔血、梁上塵治昏厥，這些在今時今日來看，不免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但我們應該對傳統持批判繼承的態度，正如周杰倫在《本草綱目》一歌中唱的那樣，且將這部著作化作一副精神之藥，來療愈我們急需恢復的民族自信心。

編輯/徐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