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富
漂泊的靈魂 邊地的歌者——艾蕪邊地小說的藝術魅力及其影響
楊曉富
中國現代文壇上,艾蕪和沈從文一道以其濃郁淳厚的地方特色,開創了一代極具個性的邊地文學。作為一種地理空間、社會形態和民族文化高度和諧的文學樣式,邊地作家以各自的藝術稟賦和藝術體驗營造出各不雷同的文學世界。品讀艾蕪的邊地小說,仿佛一股清新的山野之風撩人心扉,字里行間洋溢著清爽質樸的情調,柔美亮麗的色彩,真摯深邃的情思,無論抒寫滇西邊陲的深山密林,還是再現別具一格的風土人情,樸野曠達中浸潤溫情婉約,蒼涼原始中跳蕩柔膩爛漫,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一個漂泊者的恣意與豪情,一個文化歌者的孤寂與彷徨,從而贏得了“流浪文豪”的美譽,魯迅稱之為“最優秀的左翼作家之一”。
必曾相識,兩人一見如故,志趣相投,共同參加了馬來亞共產黨。1930年,艾蕪因參加緬甸的反帝運動,被英國殖民主義者逮捕,押送到香港,幾經輾轉回到上海。此后,段古秋到新加坡參加黨代會被捕,獲釋后被英緬當局驅逐出境回到保山。
當青春的銳氣漸漸消散,個性的棱角慢慢磨平,劫后余生的作家,也許才真正體會到自我價值的存在。筆名艾蕪,即取其“愛吾”的諧音,這是漂泊之后發自內心深處對生命的執著和珍愛,是一種生命意識的覺醒和生存經驗的挑戰。他緊緊扼住命運的喉嚨,從自我個性的角度出發,真實地記錄漂流途中的傳奇故事,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文字馬幫,穿行于邊地的山野,放歌于邊地的山寨,其代表作《南行記》是作家奉獻給現代文壇的一朵奇葩,堪稱獨樹一幟的邊地文學的豐碑。
艾蕪,原名湯道耕,四川新都人。1919年,艾蕪考入縣高等小學,初步受到新文化思想的啟蒙;1921年,進入成都省立第一師范學校讀書,接觸到更多的進步書刊,大大開闊了視野;1925年,由于不滿學校舊式的傳統教育和反抗家庭包辦婚姻,離家出走,從成都步行至昆明,然后混跡于趕馬人、煙販子、江湖藝人的行列,開始了長達六年的滇緬漂流生涯,足跡遍布滇西南的山山水水,踏遍邊地秘境的蠻荒瘴癘。做過各種苦役,歷經生活的折磨,飽嘗人世的艱辛。在緬甸,艾蕪結識了保山人段古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
結束漂泊,艾蕪來到左翼文學的搖籃上海,幻想走上文學創作之路,遂以一封題名《關于小說題材的通信》求教文學大師,在回信中魯迅先生指點迷津:你“能寫什么,就寫什么,不必趨時,自然更不必硬造一個突變式的革命英雄,自稱‘革命文學’,”但“選材要嚴,開掘要深。”從此,照亮了一個漂泊者黯淡的靈魂,點燃了文學創作的火種。他另辟蹊徑,以“特異的邊地人民傳奇生活為題材”,嘗試把漂流途中所見所聞的人和事,用小說的體裁、第一人稱的敘事方式描寫出來。1931年,艾蕪在“左聯”主辦的《文學月報》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人生哲學的一課》,取材于流落昆明的一段生活經歷;日后陸續以南行見聞為題材發表許多作品,在文藝界引起強烈反響。
艾蕪的邊地小說,始終取材于滇緬漂流的人物和事件,通過對舊時代底層人民生活的真實寫照,奇崛浪漫的民族風情的再現,淋漓盡致地表現出“那些在生活重壓下強烈求生的欲望和朦朧反抗的行動”,作品充滿了作者對被欺凌與被損害者的深切同情。他極力挖掘底層勞動者、流浪漢和少數民族勞苦大眾身上的真、善、美的品質,謳歌他們生命內在的人性美和人情美,洋溢著原始的正義感和同情心,以及“與舊世界勢不兩立,向殘酷命運不懈抗爭的可貴精神”。(蔣明玳語)在《我的旅伴》中作家坦誠直言:“他們身上稟賦有最好的東西……我又如同一個淘金的人一樣,我留著他們性情中的純金,作為我的財產,使我的精神生活,永遠豐饒而又富裕。”他用一支旖旎多姿的文筆,成功塑造了野貓子、小黑牛、魏老頭子、夜白飛、鬼冬哥、野老鴉、小騾子、大老楊、老三、阿秀等獨具魅力的藝術形象。在那個罪惡和黑暗的年代里,這些受盡侮辱和蹂躪的人物身上閃爍著迷人的野性光芒。作家李健吾這樣評價艾蕪筆下的人物形象,“多粗野、多殘忍、多溫存、多忠厚、多可愛,一句話,多原始,讀過《南行記》的我們愛那群野人、粗人、窮人、苦人。”這群人,正如高爾基早期所寫的“自豪的大寫的‘人’”:有從事最低賤勞動的轎夫、趕馬人、賣唱的;有被生活所迫離開故土鋌而走險的強盜、小偷;有窮學生、失業工人和勞苦農民等。總之,是一些失去了生活基礎和正常謀生手段的卑賤者,是一群被生活所扭曲了的“老好人”。他們貌似粗野而心地善良,身居下賤而不甘屈辱,以自己獨特的抗爭方式,勇敢地向現實社會挑戰。艾蕪作為他們的歌手和代言人,一個個將他們推上歷史的舞臺。
《南行記》是艾蕪的處女作和代表作,是一部思想性和藝術性都頗具獨創精神的杰出作品,它標志著中國鄉土文學和流浪文學走向成熟。《山峽中》是其中的精品力作,稱之為代表中的代表,處于壓軸之作的崇高地位,涵蓋了艾蕪創作的思想意蘊和藝術風格。小說以小黑牛的悲慘遭遇為線索,以一個混跡于一群亡命之徒中的讀書人為敘事人稱,講述小黑牛在山街偷竊,被人逮著后慘遭毒打,遍體鱗傷的他想洗手不干,卻被魏老頭子為首的山賊活活拋入江中。作品反映了山賊這個特殊人群在人的道德、良知與生存空間的尖銳沖突,作家在譴責山賊野蠻行徑的同時,借魏老頭子之口提出了令人深思的社會問題:“對待我們更要殘酷的人,天底下還多哩……蒼蠅一樣的多哩!”從而指出這畸形的社會產生了這畸形的一伙,是殘酷的現實生活扭曲了他們的人性,教會了他們遵循著野蠻而兇殘的準則去行動,而正常人的情感和愿望,卻被深深地壓抑著,埋藏著。在這個強者受到尊重、弱者遭受鄙棄的世界里,他們去偷盜,他們殘忍是為了生存;他們挨打,乃至時時受到死神的威脅,也是為了生存。他們要生存,就不得不與嚴酷的現實搏斗,不做順民和奴隸。小說成功塑造了野貓子這個形象,她是一個果敢頑強、潑辣豪爽、敢作敢為的吉卜賽女郎“卡門”式的盜賊姑娘。父親是強盜頭子,從小就給她灌輸與現存社會為敵的思想,“懦弱的人,一輩子只有給人踩著過日子。”特定的生活環境,使她學會了作為盜賊的全部本事,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狡黠的野性,她不動聲色地望著父親命令把小黑牛拋進大江,當“我”對他們的行為不滿準備離開時,她曾經想殺“我”,“好在眾人面前顯示自己的身手”。可當官兵路過山谷神祠,而“我”不但沒有告發他們,還機智地與她佯裝假夫妻保護了他們,她心底的人性復活了,對“我”表示出友好。像野貓子這樣的“強盜”并非嗜血成性的魔鬼,反倒是心地善良的人,只是生存環境迫使他們不得已而為之。小說結尾點題,當這伙“山賊”在半夜偷偷離開不愿與他們同伙的熟睡中的“我”時,還特地放在“我”書里三塊銀元,以示謝意。這是何等重人情、講義氣的哥們兒!濃墨重彩地給這伙山賊抹上一層本真的、粗獷的、桀驁不馴的野性之美,極具藝術感染力。但是,“我”認為這畢竟不是自己所追求的“新生活”,要獨自去尋求光明。
小說《山峽中》薈萃了艾蕪擅長描寫大自然絢麗風光和表現人物獨特個性的藝術手法,將典型人物置于典型環境中集中刻畫,讓人物性格透過富有邊地特色的景物和奇麗民風自然而然地凸現出來,鮮活感人,形象逼真,給人留下難忘的印象。文章一開頭就描寫山賊所處的現實環境,“江上橫著鐵鏈做成的索橋,巨蟒似的,現出頑強古怪的樣子,終于漸漸吞蝕在夜色中了。橋下兇惡的江水,在黑暗中奔騰著,咆哮著,發怒地沖打巖石,激起嚇人的巨響。兩岸蠻野的山峰,好像也在怕著腳下的奔流,無法避開一樣,卻把頭盡量地躲入疏星寥落的空際。夏天的山中之夜,陰郁、寒冷、怕人。”這段文字交待的地理背景大約是在滇西南的峽谷,渲染出陰森可怖的氛圍。生活在這個別無選擇的恐懼環境里,兇狠歹毒的魏老頭子不得不“發出鋼鐵一樣的聲音”叱責:“天底下的人,誰可憐過我們?……個個都對我們捏著拳頭哪!要是心腸軟一點,還活得到今天么?……小伙子,在這里,懦弱的人是不配活的……”現實世界的冷酷,天道人心的險惡,注定了小黑牛終被同伴拋下江中的人生厄運。盡管夜白飛跪在地下苦苦哀求,“這太殘酷了,太、太殘酷了……魏大爺,可憐他是……”但這聲音顯得多么蒼白無力,完全被江濤一般洶涌激蕩的黑惡勢力所吞噬。“我”所看見的小黑牛投江時的情景,“白天,尤其黃昏時候,看起來像是頑強古怪的鐵索橋呢,這時卻在皎潔的月下,露出嫵媚的修影了。老頭子和野貓子站在橋頭。影子投在地上。江風掠飛著他們的衣裳。”他們對伙伴的死,沒有半點同情和憐憫。而景物的描寫對人物個性起到烘云托月的作用,映襯出他們是被損害者,又是十足的損害者。正如艾蕪自己所言的,“沒有自然景物,可以說就沒有小說……我一想到大自然,就好像進入一種夢幻,人物就出來了。”大自然,尤其是邊地秘境的奇山、奇水、奇花、奇草,對于艾蕪實在是一位衣裾翩翩的文學情人,時刻激發出無窮的創作情思。艾蕪在后期創作的《漂泊雜記》中,除了《在茅草地》《野牛寨》《潞江壩》《走夷方》《邊地夜話》《瘴氣的谷》《山官》《月夜》等篇什外,多數作品實寫自己的漂泊經歷,現實主義的成分居多,而《山峽中》那種浪漫主義的神奇色彩和詩意描寫漸漸消失,其藝術品位和思想價值大打折扣,不能不說是一種缺憾。
艾蕪基于對自然的頂禮膜拜,對漂泊生涯的反思和命運的抗爭,使作品宣泄著強烈的生命意識。正如茅盾所言:“我以為單有了特殊的風土人情的描寫,只不過像看一幅異域圖畫,雖能引起我們的驚異,然而給我們的,只是好奇心的饜足。因此,在特殊的風土人情而外,應當還有普遍性的與我們共同的對于命運的掙扎。”艾蕪塑造的每一個人物形象都背負著生命的沉重和苦難,但心底懷揣著對生的渴望和祈求。《山峽中》魏老頭子、野貓子和鬼冬哥一伙山賊迫于生存的威脅和壓力,將同樣渴求生還的小黑牛拋進江中,因為他成了同伙艱難求生道路上的絆腳石。當這一生存包袱拋卻之后,可怕而美麗的野貓子對“我”發出無可奈何的感慨:“我們原是在刀上過日子哪!遲早總有那么一天的。”這既是對死者的告慰,也是對生者的救贖。艾蕪頑強不屈的生命意志,同時賦予作品人物自強不息的個性氣質,這在《南行記》中的《人生哲學的一課》里表現得尤為突出,當“我”流落昆明街頭,面對“賣草鞋碰了壁”“拉黃包車也不成”“鞋子又給人偷去了”的尷尬境地時,仍然爆發出“就是這個社會不容我立腳的時候,我也要鋼鐵一般頑強地生存!”這是一種生存的本能,也是一種生命意識的理性自覺。透過小說文本,讀者感受到的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生命個體。同樣,艾蕪傾情塑造的女性形象更加傾注生命的韌性,在他筆下,一改中國傳統文學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式的臉譜化模式,而是獨創敢于直面慘淡人生的野貓子和阿秀、阿香、徐媽媽(《野牛寨》)等邊地女性群像,從邊地漢族女性到邊地少數民族女性,她們的身體和精神背負著比男性更為沉重的十字架。可當她們的生存空間面臨危機時,徐媽媽毅然帶著女兒阿秀逃出克欽山寨,尋找另一個山外世界。
艾蕪的小說充滿浪漫神秘的傳奇色彩,風格清新,筆調昂揚,語言流暢,富于哲理。作家往往擷取生活中的普通人、尋常事,加以簡潔細膩的景物描寫,形象地刻畫出人物個性。譬如,“神祠后面的小門一開,白色鮮明的玻璃燈光和著一位油黑蛋臉的年輕姑娘,連同笑聲,擠進我們這個暗淡的世界里來了。黑暗、沉悶和憂郁,都悄悄地躲去。”寥寥幾筆,勾勒出野貓子野性未馴的個性,烘托出山賊壓抑、齷齪的生存環境。因此,有人稱“艾蕪是一位有豐富表現技巧的作家”。
艾蕪的邊地小說,以其濃郁的鄉土氣息,厚重的民族文化,瑰麗的奇風異俗,將邊地風物人情引入內地,拓展了中國文學多元化發展的藝術視野,為往后的文學創作開啟了一扇全新的窗口。
只有民間的,才是民族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艾蕪的藝術實踐,有力證明了這一永恒的創作規律,啟示一代又一代邊地作家深深扎根于民間這塊沃土,以大量豐盈飽滿的民間文學作品占領各自的藝術高地。
邊地小說的典型范本。云南邊地雖然地處偏遠,閉塞落后,但正是這塊秘境之地,這塊遠離塵囂之上的、沒有污染的凈土,散落著眾多的少數民族,各民族在漫長的歷史演進過程中,形成了不同凡響的民族文化和絢爛多姿的人文景觀。長期以來,由于受惡劣生存環境的制約,這些土生土長的地方文化悄然藏匿在民間,同美麗的大自然一樣吸引著本土和異地的作家,自覺將藝術觸角伸向民間,為自己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養分。艾蕪自小受到巴蜀文化的熏陶,酷愛自然風光,對民俗民風了如指掌,又經過六年之久的西南漂流經歷,深入蠻荒之地,遠走異域南洋,熟諳各民族的風俗習慣和審美心理,他們的苦痛、悲歡、粗野、強悍,為擺脫黑暗現實、追求自由生活而付出的艱辛代價,耳聞目睹之種種,給作家留下深刻印象,也從民間獲取到創作的第一手素材。正是艾蕪從民間生活出發,經過自己的藝術加工,才能把一些平淡無奇的事物寫得娓娓動聽,把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寫得合情合理。“只有民間口口相傳的素材才具備真實的歷史價值”。(莫言語)艾蕪的邊地小說之所以在中國文壇別開生面,就在于他筆下的人物、事物、景物來自民間,具備民族性的特質和另類文學的審美價值,有別于千人一孔、萬人一面的大眾化作家。那活潑任性的野貓子、有情有義的偷馬賊大老楊、樂觀豁達的阿秀……個性張揚,氣質迥異,仿佛一個個親人活躍在讀者心中。作品中那獨異的故事情節、獨特的人物個性,像一株株出自深山老林的野山茶,散發著清新、淡雅的奇香,具有邊地神韻和民間情采,為往后的邊地作家制作了典型范本,深深影響了云南乃至中國的文學創作。莫言的《紅高粱》、阿來的《塵埃落定》等無不看到艾蕪的影子。
民間敘事的獨特視角。《南行記》中的多數篇章是以第一人稱作為敘述者。“我”作為一個浪跡邊陲的親歷者和見證人,有的直接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如《人生哲學的一課》《茅草地》等;有的是故事的參與者,如《山峽中》《我的旅伴》等;有的僅僅作為旁觀者的角色而存在,如《快活的人》《月夜》等。“我”的親身經歷、親眼目睹、親耳所聞,給讀者產生一種真實感和親切感。“我”按照自己對生活的認識和態度,講故事、寫景物、發感慨,無不緣于民間視角下的真實,著眼點投射在邊地勞苦大眾的生活現實和生存現狀,并將人物性格和故事情節融為一體,具有原始的生命力和邊地民間故事的魅力。而“我”與“他(她)們”是沖突而又統一的一對,在“他(她)們”心目中,“我”是一個不懂人生哲學、不識生存法則的書呆子,如魏老頭子罵的“同你的書一塊去跳江吧!”(《山峽中》) 而“他(她)們”的生活又不是“我”所追求的“新生活”。“他(她)們”最后給“我”留下三塊銀元和木人兒(野貓子意想中的孩子),印證了我們原是受苦受難的一伙,只是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已。矛盾交織的心理,使“我”的每個故事顯得樸素自然,真實可信,親切可感。“我”在不斷提升民間活力的同時,又注入非民間的元素,那是超越“我”和民間之上的精神支持和理想境界,拓展了邊地文學的敘事空間,體現了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命題。這種互換角色的民間敘事手法,為大多數邊地作家所仿效,并寫出真正屬于自“我”的優秀作品。
民間語言的巧妙運用。艾蕪的小說取材于民間,立足于民間。他善于用民間的方言土語寫民間的人和事,既簡樸凝練,又含蓄雋永,富有邊地人民的語言習慣和生活質地,充滿濃郁的鄉土氣息,有力地表現出作品的人物個性。如《野牛寨》里馬店老板與老板娘的那段對話,“我聽見老板向老板娘說氣話:‘……你的耳朵該沒有擺在燒臘攤子上嘛。’老板娘沒有生氣抵塞他了,只是嘆息,接著還說:‘我要三妞她們少同她打堆。……’”如此生活化的民間口語,極具表現力,準確傳遞出人物的思想感情。又如“你又在沖殼子!沒事做,出去轉一轉吧”、“這個小蒲稍準是在這里等她的情人的,大青樹是愛情的樹子”等,“沖殼子”即侃閑白、講故事,“小蒲稍”即小卜少(傣家少女),這些滇西南老百姓原汁原味的生活語言,給作品增添了原生態的邊地本色。
艾蕪作為一位極具才氣和才情的邊地作家,他的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閃現出異樣的光彩。
保山市隆陽區文聯)
楊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