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田的詩

在菜市場

真是沒有想到。我在

菜市場陷入泥沼，舉步維艱的

三十歲后，我學會的技能

就是通宵夜班后，在清晨九點鐘

淹沒在菜市場，來回地走尋

在一堆堆白菜中挑選一棵白菜

在一頭頭豬的肉身上挑一斤豬肉

在玻璃水缸的魚群中，挑選一條鱸魚

蔥花和芹菜，豆腐還是要買

馬山永州的。我的愛人祖籍在那里

她忘不了家鄉的味道

小時候的味道，記憶充滿了欺騙

我們必須相信，至少家鄉的口音是

真的。我在菜市場里反復

遭遇。我挑揀，一個過去的

滋味。我的三十歲了無蹤影

我消失，身陷在一天一天的五花肉和啤酒中

我長出中年的失敗，越來越像

在菜市場，我盯著漁行的老板們案板上的魚

手中的刀背猛拍幾下它的腦袋

刮去鱗片后，利索地剖開它的肚子

魚腩和魚蛋爆出

“這避孕藥飼養的一代啊”，我說

我要它，生煎燜炸煮，也可能鹵

造船記

星期天，天氣寒冷，我們聊天

我答應她

帶她去看雪，去下雪的森林，堆雪人

我表情認真、嚴肅，心里認為

我一定會。有一天。一定。

我現在是

一個父親的樣子。我們蹲在地毯上

堆積木，我沒有多少想象力了

一切按著說明書進行，我們制造了

公園、冰激凌店、機器人

最后的工程是一艘船，在沙灘上

準備航行。我并不驚異

這些方方正正的木塊

變形的能力。它們失去了

木頭的味道，五彩斑斕，適合

童年的造夢，我的女兒滿臉期待

我準備，我得答應她

有一天，帶她

去坐船，去看大海

她卻指著遠方說：爸爸，看

我們的面前就是大海了

我站起來

大海一望無際

大海茫茫，我的女兒正在準備

把船推進海里，海水涌向她

我的眼前

是世界

向我圍攏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