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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市輕工業學校
約翰·斯坦貝克是美國現代堅持現實主義敘事特點的著名小說家。1962年,他由于“通過現實主義的,富有想象的創作,表現出富有同情的幽默和對社會敏銳的觀察”而被授予諾貝爾文學獎。給斯坦貝克帶來榮譽和聲譽的主要是他的長篇小說《憤怒的葡萄》。這部小說一問世就在短期內躍居暢銷書榜首,被稱為1939年“賣得最快、評價最高、爭論最激烈”的小說,也是這部小說使斯坦貝克迅速成為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美國最偉大的作家。福克納曾把他列為美國現代“五大小說家”。這部小說也受到當時共產主義和左翼評論界的推崇,筆者認為,這部小說之所以能被廣大讀者接受,除了它基本主題思想、結構、語言風格等特殊的貢獻外,作品中體現的四種對立關系也使得小說更能引起廣大讀者的思考和共鳴。這四種對立關系主要表現為:(一)佃戶和銀行家、大業主和投機商之間的對立;(二)佃戶在西部的生存狀況和美麗富饒的風景之間的對立;(三)個體與群體的之間的對立;(四)官辦收容所與加利福尼亞州政府之間的對立。在這些對立關系中,有的最終達到和諧統一,有的會更加尖銳導致它們更進一步的對立。下面來一一探討。
在俄克拉何馬州那里,大銀行家、大業主為了他們的利潤,要無情地用拖拉機強行地把佃戶從土地上趕走,在這一對立關系中,一些看似頑強的佃戶似乎有豁出生命誓死保衛自己“家園”的決心,在那些警察和拖拉機面前顯得毫無懼色,如繆利就死活不肯離開他的故鄉,和警察玩捉迷藏的游戲,且盡可能襲擊他們,湯姆的爺爺也準備“用槍打死那些敢侵占他土地和房屋的人”,但最終由于繆利勢單力薄,只能被警察趕著到處跑,湯姆的爺爺也因不認識也根本找不到那些大銀行、大公司的老板而“只好作罷”。最終,佃戶們不得不做出最大的讓步,不得不眼看著拖拉機侵占他們的土地,他們也不得不以逃離自己的家園到異鄉去謀生來暫時緩解或者躲避這對矛盾。但這對矛盾并沒有就此化解,反而更進一步的加深了。本以為逃離能化解矛盾的佃戶們費盡千辛萬苦來到“有工作,而且天氣從來不會變冷。在那里你只要一伸手就能摘到橙子。”的加利福尼亞后,這些銀行家、大業主并沒有放過他們,而是一味的壓低他們的工資,甚至強迫一些小農場主降低工資,以圖獲得最高利潤。他們寧可把咖啡倒在船上當燃料燒,“玉米被人燒來取暖火倒是很旺”,他們把土豆大量地拋到河里,岸上還派人看守著,不讓饑餓的人來撈。把豬宰殺了用生石灰埋起來,讓它爛掉,滲入地里也不給那些因“營養不良而死亡”的窮苦農民;他們寧可用大量的錢財來購買槍支炮彈來抵御農民的反抗也不肯給那些佃戶加工資,甚至還把工資一降再降。這樣,那些被生存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忍無可忍的佃戶們終于意識到了反抗的必要性,他們終于憤怒了,如凱西、湯姆意識到了團體反抗的作用,他們開始領導佃戶進行反抗,這也是本文的主旨,盡管作者并沒有在文章中描述佃戶們怎樣進行反抗,但這種反抗意識在文章中已經得到了很好的表現,特別是最后在凱西犧牲后,湯姆繼承凱西的事業繼續領導佃戶進行反抗就是這種這對矛盾公開激化的標志,當然也由于作者思想的局限性,沒能使這對矛盾的結果在作品中得到很好的體現。
由于受銀行家、大業主的逼迫,俄克拉何馬州的農民不得不背井離鄉遷徙到西部加利福尼亞州去。為了籌集必要的路費和盡量早日趕到西部,佃戶們不得不把馬車、大車、播種器還有小捆大捆的鋤頭搬出來裝上車運到城里去,能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他們還希望通過變賣這些農具能換回一輛二手卡車。此時,投機商看到了農民想賣掉這些農具和想買一輛二手汽車的愿望,他們就盡量壓低農具的價格,而肆意提高那些“車身高高的、樣子很寒傖、車輪發出尖叫聲,發動機上的傳帶是破了的”的二手汽車的價格,正如那些投機商所說,“賣主們并不是賣汽車——賣的只是些滾動的廢物罷了”。這樣,在百般無賴和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佃戶們不得不接受投機商的盤剝,這對對立關系暫時得到了緩解,但這也為佃戶的憤怒埋下了伏筆,使他們走向進一步的對立。
文章中當俄克拉何馬人民剛到西部時,看見加利福尼亞到處都是美麗的果園和棉地,有葡萄,又蔬菜,有橙子,還有白花花的棉花,這給無數的“俄克佬”帶來了憧憬和希望,正如湯姆爺爺還未來這里時就曾說去了西部就可以躺在床上吃葡萄了。然而,這富饒美麗的西部農田并沒有給那些逃離家園來這里做工的人帶來幸福和希望,它們都用鐵絲給圍起來了,根本不讓別人進去。而就在農田外面,則是一片沙漠和到處臟兮兮的帳篷,在這些帳篷里的“俄克佬”則是另一番生存境況,他們只能看著被鐵絲圍起來的那些果園里豐富的果實,只能拾一些從果樹上掉下來的壞掉了的果子,有時甚至這都沒有。這種沙漠式的、充滿了貧困與饑餓的生存環境與富饒的西部田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從而加深了作品的諷刺意味和批判程度。當然,這種對立最終導致了佃戶和農場主的對立,導致了農民的憤怒與反抗,這也進一步深化了文章的主旨。如果說伊甸園與魔鬼撒旦,如果真有伊甸園的話,那么它一定就在西部邊緣。美麗富饒的加利福尼亞似乎就是那理想中的福地,正如小說第5章中業主的代表對那些被逐出家園的佃農們所說的那樣:“你們為什么不往西去加利福尼亞呢?那里有工作,而且天氣從來不會變冷。在那里你只要一伸手就能摘到橙子。”
個體和群體的對立關系在主要體現在小說主要人物身上和插入篇章中,小說中主要人物最開始都是以個體現象出現的,他們最開始都沒有群體意識,甚至和群體對立,但是最終,他們要么從個體中消失,要么和群體達到和諧統一,從而使這對矛盾得到化解。凱西最開始是一個走鄉串戶的牧師,他最初只滿足于獲得到一頓飯、一雙鞋和一件衣服甚至自己的性欲而布道,根本不管其他的,但是在后來的遷徙過程中,他越來越覺得個體的渺小和群體的力量,他在后來的感受中就對湯姆說過,他覺得并沒有什么靈魂是屬于自己的,倒覺得自己的靈魂不過是一個大靈魂的一小部分,他認為他那一部分靈魂要不跟其余的在一起,變成一個群體,那就么又什么好處。最后,凱西終于徹底拋棄個體,走向群體,成為工人組織的領袖。湯姆最開始給人的印象也就是一個“曾經因殺人而蹲過監獄、從不給家人寫信的”吊兒郎當的形象;但在他經歷了遷徙的苦難和凱西的犧牲后,他的群體意識也變得強烈起來,不管事在照顧其他家人湯還是在繼承凱西事業湯都表現了這一點。湯姆的媽媽最開始也只是一個聽從丈夫、公公的家庭婦女形象,但在后來的斗爭中她非常深切感受到“我們”的力量,她告誡湯姆“不要單獨跟他們斗,要懂得聯合起來斗爭”。在她得到別人的幫助后,她也主動幫助別人,并且不斷指引羅莎夏,主動融入到反抗的團體中,從而完成了從個體向群體的轉化。羅莎夏開始也只是整天想著怎樣生個小寶寶,怎樣和康尼過好日子,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其他親人的感受。但后來在母親的感染下,她也從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變為一個成熟的女人,特別是在文章最后,當她看見一個快餓死的老人后,她毅然用自己的乳汁來救他,這是一個最高境界的升華,她最終也完成了從個體向群體的轉化。而那些堅持個體,始終看不到群體的力量的人最終都在群體中消失,例如諾亞和康尼他們正是由于他們怕吃苦,看不到群體的力量,最終只能選擇逃避,也只能默默地消失。總之,在群體與個體的對立關系中,最終都是個體的消失和群體的壯大,達到了由“我”向“我們”的轉化,這也是作者要表現的一種主題思想。
在小說的插入篇章中,也體現了這種個體與群體對立的關系。全書共有三十章,但有兩條線索,作者在描述書中主人公喬德一家的每一章之前都加上了一個插入章,這些插入章節就是描述除喬德家外的其余的俄克拉何馬人民流浪的經歷,在這些插入章節中也體現了這種個體與群體的關系。這種個體與群體關系中也體現了對立性,就是人們為了個體的生存有時候不得不犧牲群體的利益,為什么工人的工資會一降再降?正是這些農場主看見了個體的急切需要,正如那些囂張的老板所說:“你干不干?不干就走人,馬上會有人來干”,正是這些流散的個體缺乏組織性、只要能有飯吃就可以干活的那種思想使得大業主能夠把隨意擺弄他們。因此,由個體的無組織性向群體的有組織性發展在作者看來才是最有效的、最好的擺脫困境、抵抗壓迫的方式,文章中最后湯姆繼承凱西的事業就是作者這種思想的表現。同時,作者對插入篇章的人民生活狀況的描寫更進一步補充、強化了文章主人公喬德一家的形象,更進一步深化了困苦的普遍性,更進一步深化了文章的主旨,具有史詩壯闊的畫面。
在文章中,官辦收容所是廣大佃戶向往的理想地方,正如文章中所描述的那樣,在青草鎮收容所里,有抽水馬桶和淋浴,還有洗澡盆,還有洗熱水澡的地方,那里沒有警察來,都是自己管理自己,也可以用做工來抵消低廉的租金。在收容所里,你們可以自己選舉自己的管理委員會,然后指定法律,可以投票撤換委員,那里的人們都是群體的一份子,他們互相關心,互相幫助,正如湯姆媽媽感受到的那樣,在這里才真正感受到了很久都沒感受到的人的待遇。然而,在官辦收容所之外,則是另一幅情景:州政府警察極力阻止佃戶進入官辦收容所,并且企圖在收容所內鬧事,使得警察有機會進入收容所將之取締,并且,他們通過各種蠱惑手段招來許多工人,盡力壓低工人工資甚至不讓他們在收容所附近找到工作,迫使收容所的人們不得不出走到外面去找工作,喬德一家就是由于是在找不到工作才離開收容所的。警察作為州政府的暴力工具,對佃戶們極力打壓,破壞工人組織,迫害工人領袖,州政府甚至還號召當地人民對這些外來的“俄克佬”進行抵制,使得這些佃戶的孩子在學校受到欺負,佃戶在做工時更受到殘酷的壓迫和剝削。這樣,代表聯邦政府的官辦收容所和加利福尼亞州政府就形成了一種尖銳的對立。在這里,作者斯坦貝克把希望寄托在聯邦政府身上,希望那些窮苦的農民能在聯邦政府的幫助下擺脫困境,這既是作者的一種理想,也是作者思想局限的一種表現。在這里,聯邦政府并不能幫助佃戶找到好的工作,也顯出了作者的一種既有希望但又失望的矛盾心態。當然,作者在最后也沒能描述出這兩種對立關系的最終結果,因為在當時也沒有結果,這也是作者要寫這篇文章,來引起聯邦政府的重視,達到他的“人道主義”理想的目的。
總之,在《憤怒的葡萄》中主要體現了這四種對立關系,這四種對立關系加強了作品的批判性和揭露性,深化了文章的主旨;在這四種對立關系中作者更好的“表現出富有同情的幽默和對社會敏銳的觀察”,同樣,也由于有些對立關系的無結果性體現出了作者思想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