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物質“窮鬼”到精神“富豪”

李雄峰

打小就從相聲里學會了這么一句話：“人憑衣馬憑鞍，西湖景配洋片”。就知道，人要想精精神兒神兒的，真得穿得體面。

可小的時候，穿得體面，都是靠“想象”出來的——大家都是灰綠藍，誰比誰都抖不起份兒來。沒辦法，窮啊！家里幾個娃，真就是老大穿剩下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穿剩下的衣服，老小穿。那會兒“軍綠”很流行，可普通人家兒哪弄得著“軍綠”料子啊？母親倒是會想辦法——把自己穿舊的一套郵電局的工作服拿出來，給哥哥穿。好歹都是綠色的衣服，哥哥開心地穿著上學了。可放學回來，他撂下書包，就急火火地往下扒身上的衣服。母親看見了，問他怎么回事。他顯出很委屈的樣子，指著脫下來的郵政服說：“綠倒是綠，可人家穿的是‘軍綠’，您這個是‘信筒子綠’，害得我讓同學笑話了一整天……”看到哥哥的樣子，母親很心疼，也很無奈。

上中學的時候，自己和哥哥都迷上了足球。那會兒也剛有電視看，從電視上認識了球王貝利、貝肯鮑爾、克魯伊夫、肯佩斯，不僅癡迷于他們精湛的球技，更被他們身上的國家隊戰袍深深地吸引，“貪婪”地夢想著，什么時候我們也能有一身真正可以人前顯擺的運動服啊！我想，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心聲吧，當初你去能去的體育場看看吧，有幾個人趁運動服的，更甭說專業的足球服裝了，任誰都是一撩褲腿兒，一挽袖子，再或者怕衣服弄臟了，直接就是“扒衣隊”，踢上了。也難怪有了“踢野球”這么個詞兒——瞧瞧這打扮兒，沒一個有正形兒的。

慢慢的，在這一群一群“踢野球”的人中，開始有人的上半身兒有了漂亮的球衣了，盡管下半身兒還卷著褲管兒，但那已經變得很招搖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野球員”開始形成了一支一支有組織的隊伍，不僅有了球衣球褲，甚至還有的穿上球襪，插上了專業的護腿板，越來越多的人，有了自己的專業足球鞋……由于自己“浪跡”于這些球隊，也就蹭到了兩三套球衣，說內心美翻了一點都不過分——那是自己年輕時多少年的“貪婪”夢想。

現在，那就更美了，不僅自己也找到了踢球的組織，而且還有了很不錯的贊助商，我們再也不會在對手面前因穿著不整而尷尬地玩“扒衣隊”了。更自豪的是，除了平時訓練比賽所用的隊服，相信很多和自己一樣癡迷足球的人，都會不吝花錢在置辦原版、正版的足球服裝上——如今在家中的衣柜里，就掛著自己從兒時就心儀已久的巴西國家隊的戰袍，如今如日中天的巴薩巨星、阿根廷足球新王梅西的戰袍，德國隊歐洲杯時所穿的戰袍……每每看著這些收藏，自己那份兒興奮，完全呈井噴狀。

就這么幾十年，穿從基本的生活需求，演變成了進階的精神需求，從穿在身上出門“顯擺”，到無論是否穿在身上、無論是否出門，都是另一種“顯擺”。物質上的“顯擺”說到底都帶著些許的虛榮，而精神上的“顯擺”，則是對社會進步與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得到滿足后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