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
本期沙龍主題:發小兒。就是所謂“放屁崩坑,撒尿和泥”一起長大的朋友。
寫下這一行字,自己都覺得奢侈:朋友就不錯了,還要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動用“發小兒”一詞,往往是長大回望之時,標簽兒界定一位或自己想起或他人提及的朋友:“那是我的發小兒!”沒見哪位世事懵懂的小朋友,一邊玩耍一邊喊:“這是我發小兒!”
所以,“發小兒”這詞兒,復雜。因為附加了歲月、情感甚至希望。本期四位作者,一位多年后“隨隨便便”就見到了發小兒,回望,有孩童時期的敏感和無助;一位還處于找到發小兒的“熱戀期”,恨不能朝朝暮暮;一位難舍牽掛,卻與發小兒漸行漸遠;一位甘愿保持著安全距離,卻難忘心驚膽戰……
是不是骨感的現實戳了我們一下子?發小兒再會,為啥情感容易三分鐘熱度?莫非兒時共有的回憶撐不起長大后的現實?為啥一旦聯手闖天涯容易暗礁頻現?莫非我們分離的那些歲月已鑄就了我們各自的人生根基?
做這期選題,我總想在歷史長河中,找出一對“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發小兒。我們對發小兒有感情和希望,并沒有錯,只是放在時間軸上時,上蒼經常讓發小兒們給彼此的人生保留長時間缺席。悶頭苦尋,還真找到一對兒:孫策和周瑜。
對《三國演義》,“桃園三結義”我們再熟悉不過,其實還有一組顏值高出許多的“CP”:孫策和周瑜。先不說攻城略地、建功立業,儀說一樁私事八卦,大家就能瞬間明白這對發小兒之間的情義:孫策和周瑜,不但是“升堂拜母”的結義兄弟,還是“連襟”或說“擔挑”,他們分別娶了大喬和小喬。
如果接下來我說孫策和周瑜如何少年倜儻、惺惺相惜,俗套了。我還是直接翻開最后一張牌:公元200年,孫策遇刺身亡,年儀26歲,留下一句話:“內事不決問張昭,外事不決問周瑜”。從此,周瑜與張昭一起共同輔佐孫策的弟弟孫權。而周瑜去世時,年儀36歲。“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老蘇寫給自己和亡妻的這首詞,若時光倒流,送給比發小兒多活10年的周瑜,也得惹出橫流的熱淚吧。我們不妨狠心再暢想:如果這對發小兒沒有英年早逝,后續會如何?會落入俗世發小兒的窠臼嗎?
我手機里有一個微信群“發小兒團-詩和遠方”,已經忘了是哪位發小兒起的群名,有12名發小兒。天南海北,備行各業。我們偶爾會聚,以“詩和遠方”的名義。最近的一次在潭柘寺,我因為讀書會缺席。北京的發小兒說:“我們聚,喝的是你的兩瓶茅臺啊!”啊?我真忘了,回應:“我不喝酒,習慣有好酒就趕緊給它找下家兒,別糟蹋東西?!卑l小兒麻利兒搭話:“記得??!我就是下家兒!”這就是發小兒,沒皮沒臉,沒心沒肺,彼此不設防。其實,他已經是完成原始積累的金融精英了。
北京還有一發小兒,上學同桌,上大學分開,工作叉同在北京,是水處理專家。她曾辭職,無處落腳,住我家半年。有一年,她發短信,借10萬,買房子。我要卡號,打錢。再沒別的話。她性格和我正相反,聚會經常淡然地為我解圍:“我就是她的記事本,她的事兒,自己都不記得,我都記得,你們問我?!?/p>
敢信,既是一種勇敢,又是一種難得,因為信者有幸。
發小兒,是命運首先最大限度提供信的基底、然后提出的相關歲月的謎面。而我們,注定是回答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