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藝術的解構、重構與科技發展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現代”、“當代”、“超越”、“前衛”等概念相對于“傳統”、“保守”、“過去”、“過時”的反叛和修正，似乎一夜之間就深入人心了。然后我們的舞臺藝術就不停地上演各式各樣“現代式”的文藝作品。甚至在我們的生活中都不斷涌現出各種謂之“現代派”、“新派”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

人們不禁要問，現代究竟是什么？從文化意義上來講究竟是指哪一段時期？是改革開放以后，越來越多的來自西方的新理念、新風格、新材料、新技術沖擊和豐富著我國傳統戲劇表現手法的時代；還是近三十年來信息大爆炸引起人們工作、生活節奏的快速化、精減化的訊息時代；還是市場經濟體制和觀念深入社會之后；亦或是文藝產業化發展的新時代？

筆者認為：現代是在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在脫離了傳統產業經濟形式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在社會化大生產形成相當規模的情況下，產生的大工業經濟、商品經濟等多種產業經濟并存的時代。因為生產方式的變化，導致各種學科分類上的進一步細化，和社會需求中邊緣學科不斷涌現。科技和產生力的發展不斷推動社會科學產生新的變革，同樣也推動著舞臺藝術的空前繁榮。

從總體上來說，因為經歷過工業文明、產業革命、科技革命帶來的生活的變化、文化的變化、思想的變化、導致了藝術的改變。（因此現代藝術對于中國、東方來說，是被動接受的。）藝術作品本身的語言（本體語言：色彩、空間、形態、技法、材料、音質、肢體等等）的革命程度大于藝術作品的敘事性。其結果直接推動著全方位的舞臺科技的革新和全新的藝術表現手法呈現。

從觀演關系方面來看，傳統的觀眾靜坐觀看演出，通過對演員的表演，心理上走進了另一個故事空間，通過劇情的深入發展的心理觀照產生藝術欣賞上的簡單趣味。這種“靜中求動”式的觀演關系清楚地折射出傳統生產方式時代下的演藝狀況（東西方皆如此）。現代舞臺藝術在生產力的發展推動下，產生一種“動中求靜”的，視、聽、心理、空間等感官全方位參與式的“自娛”式的高級趣味！

區別于傳統舞臺簡約的道具、布景和平鋪直敘的表現手法，當代舞臺藝術中“多重空間”、“大舞美”、“多媒體”、“蒙太奇”式的表演結構、絢爛的舞臺效果進一步豐富了觀眾的視聽享受。這一切在傳統文藝時代是無法想象的。現代科技和現代思維早已打破了傳統文藝作品相對單一的藝術表現手法，更多地運用“破壞”、“提煉”、“重現”等多種方式，同時增加了“聲”、“光”、“電”、“特效”、“多媒體”等多種技術手段，運用“懸疑”、“意象”、“組合”、“留白”等各種方式，成功地讓藝術受眾也就是廣大的觀眾從情緒上、心理上、感覺上參與舞臺表演。全方位地豐富著觀眾的藝術體驗。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現代科技（包括社會科學）的發展，正在不斷推動傳統舞臺藝術結構的進一步分解和全新方式的組織，即“解構”與“重構”。

藝術的解構與重構

解構是對傳統舞臺作品的分解，從音樂、表演、敘述方式、舞臺空間等多方面分解，使各種表現手法在一定程度上產生相對獨立的藝術價值，而重構則是把這類分解的藝術元素按照現代人的角度、多層次的感官體驗能力和心理情緒節奏等等，進行更有效、更有針對性地重新組合，從而讓各種舞臺元素在藝術呈現上產生更加豐富的表現力。例如在舞臺作品中，可以有只保留音樂、舞臺特效的片段，也可以有多重元素集總體現的經典章節，而這一切藝術元素的選擇就在于舞臺導演對作品藝術表達方式的選擇和整合。

解構與重構的藝術價值

例如，東北某話劇團的話劇《大雪川》舞臺上。在民兵、警察要求女主人翁指認強奸嫌疑人時，女主人翁站在一層轉臺上指著二層轉臺上的男主人翁說“是他”。這時，兩層轉臺相對旋轉，燈光轉暗。男女主人翁交錯而過的一瞬間，戲劇中男女主人翁的生活也交錯而過。燈光再起時，時空都變了，已經是多年以后了……

這一類多重表演空間構建與切換讓我們在戲劇的舞臺上實現了電影中“蒙太奇”式的空間構架。而原本舞臺空間中場景的切換、燈光的對比，或者升降平臺的調度就成了這多重空間的分隔或者融入的有效手段。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可以實現戲劇中時空的交錯和跨越。

再如江蘇省淮劇團的演出的現代淮劇《小鎮》，就很好的詮釋了解構和重構的的藝術內涵。在劇中作為小鎮精神文明道德楷模的主人公朱文軒，在陷入其子為人擔保惹禍急需500萬償還的矛盾之中，他的心靈經歷了幾度煎熬。突然一筆似乎能唾手手可得的500萬獎金在自己一度暗淡的心中卷起的漣漪。領還是不領？認領也只是那一剎間一句話的事，就是領了別人也無可厚非！然而，摸摸自己的良心，這昧心的錢能領嗎？此時的朱文軒又處于極度的心理糾結之中，他的思想深處一時猶如驚濤駭浪的搏擊，一時又陷入莫名的傍徨迷離。你看，在那一段不長卻分外艱難的冒領路上，那投在碑墻上的身影，一時亂紊紛雜，一時樹影婆娑，戲劇極其生動地映襯出朱文軒此時心理的痛苦。伴隨象征著傳統道德觀念的碑墻緩緩前移，再加上光區的同步收縮，多種藝術元素的綜合運用，燈光與舞臺的幻影渲染壓迫著主人翁的心靈，對朱文軒形成步步緊逼、讓他沒有退路，愈感自己的十分矮小，呈現壓抑的情緒空間。而當朱文軒一旦意識到自己思想上那種私心是那樣的卑鄙，痛感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毅然決然地丟掉一切思想包袱，表示要用自己的行動去維護心中的精神家園，還精神世界的朗朗乾坤！當經過一番思想掙扎后義無反顧的說出事實真相時，你看，此時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天高云淡、空間大開，舞臺上所有的燈光瞬間轉為明亮的暖色光，整個表演空間似乎一下子都為之開闊了起來。事實上，這一切變化的來源都在于導演及所有二度創作部門對情緒性空間的設計和把握。所有的燈光、布景、甚至演員的步伐節奏都是構建這一情緒空間發生、發展、變化的組成部分。導演正是確到好處地運用表現主義的舞臺空間變化，強化了作品的呈現，使得舞臺空間成為舞臺藝術語言的一個重要部分。

同樣，如果運用傳統戲劇的處理方式來表演這一段朱文軒心理變化的戲時，無疑是難以達到這樣扣人心弦、大開大闊的藝術效果的！正是由于肢解了傳統舞臺表現方式，運用現代思維、現代舞臺技術和現代舞臺空間的處理手法，才能實現如此豐富而厚實的舞臺效果。也正是由于現代科技的不斷發展，新的舞臺科技進一步推動，才能使當代全新的舞臺藝術呈現得以實現。

科技發展的引領作用

舞臺科技歷經幾百年的探索和發展，為推動舞臺藝術向更高境界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技術支持，同時也進一步解放了舞臺藝術家的創造力，從而贏得了更為廣闊的藝術表現空間。同時也敦促我們舞美工作者不斷打破已有的舞臺空間認知，重新構建更加合適而豐富的藝術表現空間。舞臺藝術家阿爾道夫·阿庇亞提出：“燈光是一種元素，它本身可以構成無限的效果；一旦獲得自由，它對我們就像畫家手中的調色板那樣，可以用它來創造各種色彩的組合。”事實上，舞臺科技又何嘗不是一種元素？正由于科技和生產力地發展和引領作用，不斷地解放著人的能力，同時也不斷解構著我們已有的觀念。

走進新的時代，面對日新月異的科技發展，作為一個舞臺文藝工作者，要在傳承中著力創新，更好地把握和運用新時代、新科技提供給我們全新的舞臺空間，充分調動各種藝術元素，按照現代人的審美追求，多層次、多視角的感官體驗能力和心理情緒節奏等等，進行更有效、更有針對性地重新組合，從而讓各種舞臺元素在藝術呈現上產生更為豐富的表現力，為豐富我們的舞臺，向人民群眾提供更多更好無愧于偉大時代、彰顯正能量的精品力作做出文藝工作者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