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曾經都錯過了深愛的女人

□李磊

我對冬天是愧疚的

一

冬天，提前到達我的身體

我選擇放棄對抗，投降吧

曾經年少的狂熱開始降溫

生命里閃亮的青春激蕩，在瞬間

開始加速衰退，腳底鉆進的涼意

滲進骨頭最隱秘的縫隙里

寒風掃過林邊，飛走的兩只灰雀

沒有停留的時間，它們想趕在寒雪的前面

鉆進楓園，找尋盛夏時遺落的日晷

我沒有理會枯枝、殘草

只想把僅存的熱度留給這片楓葉

鮮紅的葉片，從枝頭飄落的瞬間

完成了最后一抹淺笑

安然墜在我的腳邊

二

我對冬天是愧疚的

因為“孤獨”是冬日的專屬

身體的虛癥日漸嚴重，手腳四肢僵硬、冰冷

心臟孤單地跳動，氣息變得孱弱、無力

這孤單的冷寒滲進筆尖，寫進詩句

沒有了鋒利，語言變得疲軟、黏膩

多少個冬夜，在書房、在詩句里

從甘甜到苦痛，從憂慮到瘋癲

從死亡到重生，反復熬制……

三

狂暴的風雪包庇了愛情的潛逃犯

街道的遠處，一對伴侶相擁著

那女孩以為此刻時間寬容了她，我知道

孤獨和愛情在重復交換

雪片落下時，會驚擾了夜晚的平靜

會目睹兩顆心跳衰老、頹敗的激情

也會隱蔽醉酒后散出的氣息

那迷惘、那不知所措地驚慌

冬天的夜太長、太靜了

不想用“沉默”來回答時間的提問

我只想悄悄地包庇這個愛情的潛逃犯

一個人

冬天，走進薄霧深處

那冷寒的氣息、無聲的塵埃

孱弱的脈搏，還有你轉身之后的嘆息

再收集了所有的秘密，藏進背包

將封條扣緊，從此開始默念經書

埋下“愛”的種子，有了雪水的滋養

在春天會鉆出泥土，葉片下

藏匿著夏天的熱度、秋天的陽光

落進花蕊，裹纏著、發酵著、生長著……

如果凄苦，索性將自己藏進

黑玫瑰的深處吧，從此

獨自一個人

遺失

昨晚的夢境里，卻是我們最后一次牽手

曾經十指緊扣，把激情揮灑

在青春的集散地，播放著一個個片段

或歡笑、或哭泣，因為有熱度

有大膽的表白，有痛快地吵鬧

還有熱烈地親吻

嘈雜的鞭炮聲，將真實推送進來

畫面中，我們卻相隔了半個城市

霾霧里看不清你冷寂的臉，黑夜里

看不清皮肉下裹纏著的你的心

北風里，再撿不起遺失的美好

干脆獨自飲酒吧，我需要

清冽的醇香調和味道，春天的桃花

盛夏的蓮香、并且摻雜上冬夜的淚滴

取下一根肋骨，用力攪動

我的嗅覺被愛奪去能力了嗎

為何，品不出這酒的滋味兒

一定是生活太苦，竟遮蓋了這濃烈的酒香

最后一次

我們進行了無數次低調、不張揚的決斗

這個曾經是最厲害的一次

我想這個會是最后一次

這一次，我決定揚長而去

再不回頭，也不會再委身順從

我確信，你是心懷深仇的朋友

我驚訝，在愛情面前

你何時才能報仇雪恥

我感嘆，在較量背后

你是否也會悲愴、悔恨

在深夜，我跪拜溫柔的廟堂

禱告，從此愛情里沒有決斗

沒有背叛，更不會有殘酷的廝殺

說起愛情

玻璃杯里灌進熔漿

之后被逼進身體

味蕾、神經以及靈魂

在極速升溫，經過熔化和鍛造

終于，定格在閃光的酒話里

唉，多么不愿再啟齒

旁邊兩個猜拳的醉鬼，舌頭像是被釘在木板

無法分辨他們在說愛情的苦澀

還是生命的悲憫

他們仰天大笑

他們又相擁而泣

仿佛曾經都錯過了深愛的女人

我飲下一杯又一杯

沒有劃拳猜酒的交鋒

自言自語著我的故事時，不禁打起冷顫

凄冷的北風里，酒尚未加熱

筆記

一

不經意的一句話，或許是溫暖

或許是冷漠，亦或是潛游的囈語

好吧！我選擇一絲呼吸的狹縫

給愛情足夠的撤退時間

二

電影機畫面不斷循環

它在召喚什么

三

屋里的百合花掙扎著釋放出最后的香氣

并且

混合了根葉腐爛的味道

難道瀕死前都悲苦而無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