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艷麗/湖南民族職業學院
一
鐘嗣成(1279?——1360?),字繼先,號丑齋,古汴(今河南開封市)人。賈仲明《續錄鬼簿》記“以明經累試于有司,數與心違,因杜門養浩然之志。”[1]據孫楷第考證他曾為江浙行省掾吏。師從鄧文原、曹鑒。編撰《錄鬼簿》成為后人研究元曲的最重要的資料,堪稱我國戲曲史上的開拓者。著雜劇七種:《章臺柳》、《錢神論》、《蟠桃會》、《鄭莊公》、《斬陳馀》、《詐游云夢》、《馮驩燒券》等,均佚傳。《全元散曲》收小令59首,套數1套。 鐘嗣成在《錄鬼簿》序中曰:“吾黨且瞰蛤蜊,別與知味者道”。[2]他第一次提出曲的“蛤蜊味”,而后人在論及散曲特點時的“蒜酪味”和“蛤蜊味”分別用南北飲食風味來形容散曲的審美特點,確實有其相似的地方。
“蛤蜊味”在飲食上是一種不登大雅的極俗風味,因此鐘嗣成散曲的另一審美特征是“俗”,通讀鐘整個散曲,其中有著強烈的世俗氣息,但鐘嗣成散曲的“俗”不是語言上的“俗”,而主要表現在題材和情調上,如在【南呂·罵玉郎過感皇恩采茶歌】帶過曲二十首中就用春、夏、秋、冬、風、花、雪、月、富、貴、福、壽、悲、歡、離、合等寫景或敘情,而這些題材的作品早已被文人認為是陳詞濫調了,但鐘嗣成卻寫得津津樂道,富有深情。
二
我們可以以點代面地看出鐘嗣成此類散曲的審美特征,雖以“俗”題材來寫但語言上則雅俗相間,有時語言雖深情婉致但渾然天成,毫無雕琢之感;有時則離“雅”趨“俗”,在口語中敘寫真情,正是這些特征構成了鐘嗣成散曲雖“俗”但不平庸的特點。
作為一名著名的散曲家和雜劇家,鐘嗣成高超的寫作水平是不言而喻的,在藝術審美特征上更是具有多重意蘊。除了以上分析的詼諧、“俗”的審美特征外,他的散曲還有凝重、端莊之美,其主要體現在他為悼念曲家所寫的十九首【雙調·凌波仙】的吊詞中,曲中滿懷深情地對當時不為人稱道的曲家從抱負、聲名、志向、才藝、文學地位、修養、品行等諸方面加以盛贊。
三
一部《錄鬼簿》奠定了鐘嗣成在散曲史上不朽的地位,他為“門第卑微,職位不振,高才博識”的人立傳,“使已死未死之鬼,作不死之鬼”立志高遠,在當時“八娼九丐十儒”的特殊時代背景下,足見其非凡膽識和勇氣。《錄鬼簿》一直是元以來研究元人曲家的唯一資料,然而正是因為《錄鬼簿》而取得的成就,人們往往把他置于曲論家一列,從而淹沒了他在散曲創作史上的地位和影響。談到鐘嗣成的散曲創作,我們先從他在《錄鬼簿》中表現出的散曲觀論起,目前學術界普遍認同的是鐘氏重“新奇”,尚“工巧”的散曲觀,“而大約從元大德元祐時期開始,散曲漸漸呈現出不同于元初的風貌,清雅駢儷、工巧纖細的曲風開始成為曲壇主流,鐘嗣成的散曲審美觀便與這股時代審美潮流保持一致”,這種散曲觀和周德清《中原音韻》中所倡導的新奇、華美對元后期鮮于必仁和王舉之二人的散曲創作起到了一定的影響作用。然而就實際而論,鐘嗣成的散曲創作卻表現出了不一樣的風格特點,這一風格特點在散曲雅化趨勢下,有著難能可貴之處,同時,對部分下層文人散曲家創作也起到了影響和引導作用。
除散曲外,鐘嗣成的另一影響則是在曲學理論方面。受鐘氏《錄鬼簿》的影響,明代賈仲明依據《錄鬼簿》整理續編了《錄鬼簿續》,完善了整個元代散曲家的記載,夏庭芝《青樓集》的出爐,目的為青樓歌妓樹碑立傳,無疑也是源自鐘氏《錄鬼簿》的先導之功。再者,《錄鬼簿》在記錄150余人的生平事跡及作品目錄時所采用的分期劃分法“前輩已死名公”、“方今名公”、“方今才人”等,對以后的散曲學史研究都起到了啟發作用,楊棟語:“鐘氏自覺的歷史發展觀念,開了后世元曲分期學中‘二分法’、‘三分法’的先河”,他還指出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論元散曲的二分期和王國維論雜劇時的三分法:“蒙古時代”、“一統時代”、“至正時代”都直接源自鐘氏《錄鬼簿》的影響。
在元代視戲曲為小道末技時,他公然為戲曲家們立傳,足見他的遠見和卓識,他編寫的《錄鬼簿》成為現在研究元代戲曲的珍貴資料,并因此成為中國戲曲史上的奠基人和拓荒者,可見他在戲曲史上的偉大成就。盧前在編選《丑齋樂府》作序時稱:“謂元曲之有丑齋,猶《花間》之于趙氏,又謂丑齋雜以詼詭,奴視徘優,不襲草堂楚江之貌,小裙脂粉之習,寶氣騰空,《正音譜》之論然也云云”。與鐘嗣成交好的朱凱為《錄鬼簿》作序時稱他:“君之德業輝光,文行浥潤,后輩之士,奚能及焉”。在眾多評述中足見鐘嗣成偉大的藝術成就與地位。鐘嗣成《錄鬼簿》奠定了他在曲學理論上開拓者的地位,他的散曲創作在豪放滑稽中表現心中激憤,不論從散曲家還是曲學理論家的身份上來看,鐘嗣成同樣都應該被載入不朽的藝術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