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再輕也會落下來（外二首）

◆◇ 張理坤

雪要一直下

沒有人知道會持續多久

就像你跟我說的那樣

我們會一起看雪

看落日如何走下暮空

看大地在千言萬語中荒蕪

實際上連你也無法確信

就是老天也有握不住的時候

看到那么大片雪花撲向我

前仆后繼，沒有半點遲疑

每一片雪花都抱有必死之心

那樣子是多么無辜

我有時真的害怕，這天

會徹底落空了

而盛不住淚水

風 箏

風箏很奇怪

想要飛上天空

放風箏的手，就得

拽一下，松一下

才會越飛越高

可我比風箏還奇葩

父母將我拴在腰帶上

一輩子，我也假裝翅膀

硬了一輩子

天空遼闊，檐水低回

不爭氣的兒子啊

只在故鄉上空

飄來蕩去

荷塘枯了就能挖到藕

冬陽下，枯了的荷塘

是繁華落盡后殘留的美

挖藕的人啊，需要

閉上眼睛慢慢地去想

慢慢忘記，這滿目的殘荷

多像我那老去的親娘

厚厚的泥土在上

脆弱的生命越來越低下

每一捧泥土都懷有悲憫之心

好的東西實在不易

埋得越深，長得越高

托著菩薩的蓮花也出身低微

蓮藕在污泥底下卻連著人世煙火

挖藕人只需輕輕刨開塘泥

就能觸摸到身體里不屈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