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 水

◆◇應文浩

淮 河 岸

從一顆到達另一顆

需要屏住呼吸，潛入

和天上的星星不同

自一棵大葉柳樹到另一棵

需要一張大眼網兜

兜住一位年輕媽媽

和她腋下的兩個娃娃

需要一個會搖櫓的

能背古詩的大男孩

唱淮水謠

和林間粼粼之光

那邊，一會兒豐收鑼鼓

一會兒泗州戲

扎堆的人們

靜若唇上燃著的煙蒂、岸邊的水草

一整天

太陽掃過河面

月亮趟過河水

如同替一個外鄉人

看到了它平靜美好的樣子

浮 山 堰

浮山堰：我叫浮山堰。其實是帝王時代世界上

最大的一件兵器。當年梁武帝為了對付魏軍。

連青山，筑數十里大堤，以潰堤破敵。

羊：這個高崗上的草好吃，去年我來過。

若是坡再緩一些，我們就能邊吃邊玩耍。

鳥：這個土堆不錯。有時候我在河面飛累了

停在它上面休息，偶爾也拉一下屎尿。

我飛高一點的時候，感覺它和其他地方一樣平。

這是它應有的樣子？還是它本初的樣子？

大地：山、水、草木、人群、鳥獸都是我的孩子。

離家出走的，多遠，都會回來。愛折騰的

也會安靜下來。

天：我不能像神一樣拯救萬物。我把太陽派來

你們跟著它走，會有善終。

第 一 山①

米芾：一路馬飛心游。

淮水湯湯似汁，而巨筆在天。

千里云霞，在水盈盈。

君莫笑我，臨淮鏡，常把晚霞當朝霞。

南山：卯時左眼跳，有貴人來。

米芾②：行至都梁，見藍天懷碧水，白云含青山，

天地互抱。筆乃敢落：“第一山”。

第一山：貴人給我起的名字，我喜歡。

我在這里，個子最高，看得最清，數對面的姑娘最靚。

米芾：君莫笑我目光短，此第一是一個人自己的。

世間的第一在路上，匆匆似淮水。

注：①第一山，在江蘇省盱眙縣境內。

②米芾，宋代著名書法家，曾任漣水知軍。

明中都城遺址

明月千里

垂釣我的故鄉、你的故鄉

和它們的故鄉

它們的故鄉

在大明王朝

1138米，皇宮城墻

一根打了結的繩索

兩個時辰前

夕陽照在古城上

萬畝碧草連著青山

一群白色的鴿子

從天空往回劃

槳上紅波瀲滟

碧草上的金色年華

和回家是美的

偉大的太陽啊

就連給遼闊滄桑的也是美的

像是一切都有了結果

斗爭、戰爭

皇權、蟠龍的柱礎

它們誰都沒贏

也誰都沒敗

只是靜如腳下塵土

在我們離去之前

夕陽已沉沒

唯一能拯救它的

是展開的采風條幅

它像是古城墻紅紅的嘴唇

想說，卻什么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