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調

◆◇陳小兵

玻 璃 心

你一準有顆玻璃心

晶瑩剔透，只手可握

此刻正三月

我可以清晰看見

那條投石問路拋物線

化冰的湖心

從中間向外畫圈

乳汁般擴散。膨脹。蕩漾

請原諒此刻我突然

想起了母親

多年以前她的預言

正悄悄走出永恒的冬天

鏡 子

把鏡子放到水里洗一洗

目光渙散的角度

可能會波及我此刻的

平靜生活

我看見大小不一的水分子

滑向鏡面不同邊緣

每一個

都像我親生孩子

每一種可能的撞擊和墜落

都會讓我身臨其境

雞皮疙瘩乍起

這極具侵略性的

危險嘗試

昭示我射手座本能

涅槃，永生

或者玉石俱焚

總會有收獲。譬如

我將得到

為時已晚的忠告

倒下的鳳尾竹

鳳尾竹倒下的事實

不是這個季節

應有的表態

我能理解，誰都有

崩潰的那一刻

就算你空心多年

還有山做屏障

風是有點狂，但也不至于

一點面子都不給

請原諒我無能為力

不是說事不關己

就一定沒有感同身受

請原諒我

只能在你末端

取下一段

弄出些嗚嗚咽咽聲響

三 月 末

“性和美是不可分割的，就像火苗和火”

勞倫斯。誰是勞倫斯？

世界靜止的那一刻

光陰穿過如梭的往事

她一往而深，他必須

讓從南到北的流水

融入高山的另一種次序

名字里的骨頭

我的名字里嵌著一個人的骨頭

我沉睡時仿佛化為灰燼

我醒來依舊能感到戳著我的淚點

每到清明將至，黃昏將至

就會讓我想到

我的骨頭也嵌進一個

年輕的名字

這些讓我剛硬的結構

一脈單傳

影 子

當影子無所不在

靜和動只一線間。

花朵開與未開，都不過是形而上學

而結構越復雜的果實，剖開呢

越淡而無味

讓我們還原

沒有任何歸屬的孤獨觸覺

腳從混沌中長出

手就化作夜的枝椏

讓無所不為的影子

逆生長。

讓我們忘掉太陽和參照物

忘掉下一個季節的火把

燙傷過胸膛

從影子中看到自己老去

我們就還都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