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 云 峰

>>> （廣東）王大塊

千里之內，天地之間，有你一個就夠了。

你高高地眺望。騰出一只手，看護著腳下的森林和田野。目睹他們生機勃勃和枯萎零落。

看護著在田野和森林里日夜奔忙的眾生。

但誰了解一座峰巒的寂寞。

越高的峰巒越寂寞。就像越低的人越忙碌。到了秋日，地皮上的草被風一吹就倒下了。

而那么多人要靠近這寂寞，親近這寂寞。借以解決自己的寂寞。

他們是不請自來的游客，帶著遠方的煩憂和期待。

爬過奇險的老牛背，驚呼著。身邊一群飛鳥。

汗水在石頭上濕潤出一個個黑點，瞬間風干。

他們因你踏上你而開心，因與你站在一起而驚叫。

你并不拒絕。不肯抖一抖身子。

事實上沒有人可以登頂攢云峰。盡管你的頭發里都是零零星星的訪客。

他們決定不了你。

只有云是你請來的。

一天一天，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地趕來。

前邊的被風吹散了，落到懸崖下，山谷中，葉子后面，野草上面。或者化成了雨，和著經年的寂寞，飛濺在溪水中。

后面的又趕來了，一層一層，洶涌地翻滾著。

中間似乎夾雜著什么。但你什么都看不到。

你看到了飛奔和急迫。亦看到了使命和親近。

那云，淹沒了玻璃棧道，棧道上的人仿佛在云中飛翔。他們的胳膊成了翅膀。

遙遠的山腳下，另一群人，抬頭看到你，被遮擋在后面的攢云峰。

夏日的綠，秋日的黃和紅，冬日的白，都是那么濃烈。

云把峰巒舉得更高，這是云在對峰巒說話。

峰巒摸著云，攬著云，挨著云。

這已不是昨日的云，但峰巒也不是昨日的峰巒。

昨日的峰巒愛著所有的云。昨日的云愛著所有的峰巒。

如果說還有寂寞，它們都可以讓這寂寞更深一些。

遠道而來的我，看到了題目：什么是陪伴。

我看不到答案。

我看到了峰巒的高闊，白云的層疊，還有那喧囂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