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不良資產證券化模式分析

郭江山 曹雪 郭昱城

我國于2005年開始信貸資產證券化的試點工作，但是2008年爆發的次貸危機使得我國停止了包括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在內的所有信貸資產證券化業務的試點工作。危機過后，我國銀行的不良貸款率不斷攀升。截至2017年末，我國銀行整體不良貸款余額達到了16704億元，不良貸款率也提高到了1.74%。催收、重組、核銷等傳統的方式已經難以緩解銀行不良貸款的壓力。基于此，2016年2月我國八部委聯合重啟不良資產證券化（簡稱ABS）試點工作，2017年銀行間市場共發行19單不良ABS，規模達到129.61億元，累計處置銀行信貸不良資產494.13億元，基礎資產包括個人經營不良貸款、個人住房貸款和個人消費不良貸款以及對公不良貸款。不良資產證券化在積極應對不良資產處置難題、緩解銀行經營壓力等方面持續發揮作用。

“17中譽二期”個人住房貸款不良資產證券化案例介紹

“17中譽二期”不良資產證券化是由中國銀行發行的以個人住房不良貸款為基礎資產的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本期證券化交易的基礎資產為中國銀行于2006年2月至2016年7月之間成為不良貸款的個人住房抵押貸款，入池貸款共計2725筆，未償本息余額為10.71億元。此次發行的證券意在處置中國銀行的有關個人住房貸款的違約部分，將該部分貸款重新配置打包賣出，以實現銀行的風險分散，加快資金的回收。此次證券發行規模為53600萬元，其中優先級的規模為41800萬元，次級檔為11800萬元。法定到期日是2023年11月26日。

該證券的實際發售情況。中譽二期不良資產證券化信托優先檔資產支持證券：實際發行總額41800萬元，發行價格為100元/百元面值，票面利率為5%。中譽二期不良資產證券化信托次級檔資產支持證券：實際發行總額11800萬元，發行價格為116元/百元面值。

交易結構如圖1所示。

具體交易過程如下：

中國銀行作為發起機構以部分不良住房抵押貸款作為信托財產委托給受托人，以中國金谷國際信托有限責任公司為受托人，設立專項信托。受托人將發行以信托財產為支持的資產支持證券所得向資產支持證券募集資金凈額支付給發起機構。受托人向投資者發行資產支持證券，并以信托財產所產生的現金為限支付相應的稅收、信托費用、發行費用及本期資產支持證券的本金和收益。

“17中譽二期”個人住房貸款不良資產證券化案例分析

基礎資產集中度過高

基礎資產集中度過高，主要包括兩方面的問題：入池資產抵押物的分布集中和借款人的分布比較集中。

首先，由表1可以看出，該項產品的基礎資產主要分布在10個省、直轄市，其中山東、湖北和廣東僅三個省的未償本息余額合計就達到了65.69%。入池資產的區域集中度較高，同一資產池中各資產之間的相關度很大，如果集中度較高地區的經濟環境、信用環境、司法環境和政策環境等出現不利變化，將會對證券本息的按時足額償付產生一定的影響。

入池資產的抵押物呈現出相同的集中度趨勢。僅山東一個省份就達到了33.21%。山東省是受中國房地產影響最大的省份，我國許多的房地產大企業都在山東，尤其是經濟發展較好的青島，成為各大房地產商投資開發的目標。青島是該證券抵押物所在二級地區的第五大地區，占比5.89%。在青島的納稅名單中，超過百億元的前三名企業都是地產商。雖然青島作為旅游城市，房地產火熱屬于正常現象，但如果房地產成為支柱性產業，一旦房價受到沖擊，對青島乃至山東的經濟產生較大的打擊，進而使不良個人住房貸款的回收受到嚴重的影響。同時，房價的波動制約著作為抵押物的個人住房的處置速度和處置效率，導致該證券的違約風險加大。

本期證券的抵押房屋類型更多是一手住房，占61.26%的比例。從目前我國各城市的一手房和二手房銷售情況的對比來看，二手房的銷售市場更為活躍。2017年5月，廣州二手房住宅的交易量已經超過一手房住宅。相比之下，二手房市場發展更樂觀。二手房市場雖然起步晚，但發展迅速，交易數量不斷增多，交易規模也不斷擴大。2013年至2015年，我國二手房成交量環比上升24.5%，同比持平。整體來看，二手房的銷售情況較好，二手房抵押物的未來現金流的回收預期較好。而本期證券的一手住房占比過大，可能對其現金流的回收產生影響。

其次，該期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借款人的分布也存在集中度的問題。借款人在地域分布方面與抵押物的分布特征基本一致，地區集中度問題較為明顯。此外，借款人在職業上的分布也較為集中。借款人最集中的前三個職業占比之和為72.19%，不同行業的發展都是周期性的發展，即使當前發展趨勢較好，但隨著時間的變化，若市場上出現了不利于某種行業發展的因素，那些工作在該領域的借款人將會受到嚴重影響，導致借款人的還款能力和還款意愿均下降，此時，借款人集中度過高的風險將凸顯出來。

入池資產抵押物單一。“17中譽二期”的基礎資產全部為不良個人住房抵押貸款，不良貸款的抵押物又全部是個人住房，而影響抵押物未來現金流回收的因素有很多，尤其在近年來，房地產、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需求在國內的緊縮周期中呈現持續放緩的狀態，宏觀經濟整體運行壓力不斷加大。不良個人住房貸款的處置工作難度加大，抵押物的處置價值和處置時間在一定程度上都受到不利影響，導致抵押物現金流回收的不確定性增大。當借款人還款能力有限，同時市場上出現不利于抵押物變現的影響因素時，本期證券出現違約的概率將顯著提高。

投資者范圍有限。中國銀行作為本期證券的發起機構，按照監管要求同比例持有各級資產支持證券，持有比例為各級證券的5%，持有期限不短于相應級資產支持證券的到期期限。而剩余的優先級和次級資產支持證券的銷售對象為銀行間債券市場的投資者。由于投資者范圍的限制，使好多投資者的購買需求不能真正地轉化為真實購買力。

外部信用增級方式單一。本期證券采用的是內部增級和外部增級相結合的增級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保護投資者的利益。但本期證券的外部增級方式只采用了設置流動性支持機構的方式。縱觀國外發行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成功案例，幾乎全都采用了第三方提供擔保作為外部增級方式，這種方法在國外的實踐中是既簡單又有效的。但在我國，信用體系發展還不夠健全，沒有足夠良好的信用環境支撐其他個人或者企業等第三方機構來為不良資產證券化提供擔保業務。此外，我國目前的保險機制建設也不完整，缺少針對證券化產品的險種，不能通過對資產池投保來實現外部信用增級。

信用評級標準一致。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基礎資產為已經逾期并預期會產生損失的貸款，現金流的來源主要通過處置不良資產獲得，因此，證券的預期回收率是評價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重要依據。本期證券有兩個評級機構對其進行評級，中誠信國際信用評級有限責任公司和中債資信評估有限責任公司。在對資產池預計回收現金流進行預測時，兩家評級機構均使用了蒙特卡洛模擬法來模擬每筆資產的回收，通過大量模擬測算基礎資產回收率。在相同的測算方法下，不免會產生相似的預期結果，這就失去了采用兩個評級機構進行預測的最初意義。

優化“17中譽二期”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建議

分散入池資產的集中度，提高預期回收率。不良資產證券化組建資產池的目的就是將銀行內部的不良貸款通過重新組合打包出售，實現風險的轉移。但“17中譽二期”產品中的入池資產主要分布在山東省，入池資產的抵押物也集中分布在山東、廣東和河北三個省份，各抵押物之間的相關程度很高，并不能起到分散風險的作用。因此，在發起機構挑選入池資產時，應考慮多方面的因素，基礎資產的等級類別、分布地域、種類和期限等，資產抵押物的分布地區，都要盡可能的分散開來，不同地區的基礎資產占比差異盡量縮小，避免某一地區發生不利因素時對證券產生較為嚴重的影響。借款人的分布也應遵循同樣的原理，在本產品中，借款人的職業分布集中度較為明顯。現在經濟發展不斷更新變化，不論哪一個行業都不能說會長久的蓬勃發展，面對各種行業經濟周期的變化，商業銀行在進行不良資產組合時要考慮到多種職業的發展趨勢，對不同職業的借款人的不良資產進行組合，降低相關性，提高預期現金流的回收率。

豐富抵押物品種，預防資金流回收風險。本期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基礎資產為不良個人住房貸款，抵押物全部為一手住房或二手住房。房地產市場變化莫測，波動不斷，以個人住房作為抵押容易受到房地產市場的影響，若到期借款人不能償還貸款，就要對抵押物進行處置。若在處置時房價下跌，資金回收困難，不良資產證券可能發生違約風險。因此，在確定抵押物時，可以在個人住房的基礎上增加其他預期易于處置的資產作為抵押，來彌補房地產市場低迷時給預期現金流的處置帶來的損失。多樣化的抵押物能夠均衡市場上不同的經濟、政治和司法方面的風險，確保未來現金流的回收，維護銀行和投資者的利益。

擴大投資者范圍，加快銀行不良資產的處置。目前，我國不良資產支持證券的投資者主要是我國的銀行間債券市場上的投資者，范圍較為局限。而在多年前，韓國通過“雙SPV模式”發行的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實現了國內市場和境外市場的結合，擴大了證券的發行范圍，促進了產品的成功發行。我國可以考慮適當地放松對機構投資者的限制，借鑒國外的經驗，在國外也設立SPV，從而擴大證券的國際市場。在國際環境中會有更成熟更專業的投資者參與到證券的發行中，通過吸取國外的經驗，開闊視野，促進我國不良資產支持證券業務的不斷成熟。國際環境復雜多樣，如果我國發行的產品能夠得到境外市場的認可與國外投資者的青睞，必將促進我國商業銀行不良資產的處置效率和處置速度。

增加擔保信用增級方式，完善信用增級措施。與美國、韓國等國家相比，我國運用證券化方式處置不良資產的經驗還遠遠不足。在國外發行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的實踐中，外部信用增級多為個人、企業或政府等第三方提供擔保。基于我國目前信用體系的建設和信用環境的發展現狀，一般的擔保公司、個人或企業還沒有能力和意愿為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做擔保，因此第三方擔保機構應主要依賴于政府的擔保。政府權威性強。信用好，有政府做擔保能夠增強證券的信用等級，吸引更多的投資者來投資，有利于銀行提高處置不良資產速度和效率。

選用不同的評級方法，對證券全面評價。評級機構主要是通過測算預期現金流回收，各檔證券的預期損失等來對證券產品進行評級。在本產品中，兩家評級機構都采用了蒙特卡洛模擬法來測算現金流的回收，沒有達到兩家評級機構的互相獨立的作用效果。因此，為使評級結果更為可信，不同的評級機構應采用不同的方法。目前對資產證券化產品進行信用評級除了蒙特卡洛模擬法之外，還可以采用多重二項式擴展法和對數正態與傅里葉轉換法。利用不同方法測算的評級結果更有說服力，同時也發揮了不同評級機構各自的作用。

簡言之，通過對“17中譽二期”不良資產支持證券化產品交易結構、基礎資產、增信方式等方面的介紹和分析，認識到不良資產證券化雖然是商業銀行處置不良資產的最新最有效的方法，但我國不良資產支持證券化產品在很多方面還存在不足。和美國、韓國和日本等國家相比，我國的不良資產支持證券起步晚，經驗缺乏，存在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不良資產證券化業務的發展不僅要靠專業機構的服務，專業人才的努力，還需要政府及各方參與主體的大力支持，運用現代化信息技術，把握大數據時代的優勢，不斷完善不良資產證券化產品。同時也要借鑒國外豐富的經驗，彌補我國產品的不足，從而提高商業銀行不良資產的處置效率，降低銀行風險，促進銀行業的穩定發展。

（本文系河北省社科基金項目[HB18YJ05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河北經貿大學金融學院、河北大學數學與信息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