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塑料回收鏈斷裂，未來何去何從？

25年來，發達國家向一些經濟欠發達的亞洲國家運送塑料廢品，但其中很多發展中國家都缺乏處置此類廢品的能力。

僅中國一個國家就成為了“接納”廢品的大頭：全球塑料廢品進口量的45%都運往中國。今年初，基于本國環境考量，中國拒接接受更多的垃圾廢品。這一舉動無疑讓廢品回收行業陷入混亂，很多國家一時間無法找到新買家。

中國拒絕充當全球塑料廢品倉庫，這一舉動讓人們突然發覺，自己仔細扔進分類垃圾桶的塑料制品，真的會被人回收利用，并且回收行動正在進行中。從成本上看，把塑料廢品打包送到大洋彼岸的中國，比在美國國內用火車或汽車運輸更便宜。但現如今，隨著中國關閉大門，很多回收塑料最后只能停留在自家附近的垃圾填埋場。如果是這樣，那么到2030年，中國的新政策將會使高達1.11億噸的塑料廢品另尋他處。

7月，《科學進展》上發表了一篇研究論文，分析了塑料廢品的環球之旅，以及中國決定重繪藍圖之后，全球廢品回收利用的前景。該研究的作者們還呼吁，出口塑料廢品的富裕國家應該重塑，并擴大本國的回收利用市場，并且承認——鑒于每年產生的塑料廢品量，當前的塑料回收模式無法持續發展。

美國佐治亞大學的工程學教授、國家地理探險家Jenna Jambeck說：“我認為，這事肯定先難后易。有一定的時間成本，需要花時間發展并擴大本國體系和市場，同時改變產品設計。”

他補充說：“尤其是美國，那里的回收體系一直都面臨挑戰，而且從總體來看，在一段時間內，現有回收體系的經濟可行性較低。”

一直以來，塑料回收的狀況都復雜且古板，缺乏創意。生產塑料時所用的添加劑和混合物多種多樣，因此對其進行回收就成了一個大難題。在全球生產的塑料中，僅有9%得到了回收利用。剩下的那些要么被填埋、焚化，要么就四處漂蕩，污染環境。自1992年至今，隨著富裕國家將回收塑料運到中國和亞洲其它發展中國家，這一新興的塑料廢品進出口行業增長了800%。

僅2016年單年，就有123個國家出口了全球近一半的可回收塑料制品，中國從其中43個國家中進口了大部分塑料廢品。如果你無法想象中國改變政策對全球帶來的影響，請記住以下數據：1992年至今，中國共進口了1.06億噸塑料廢品，約占所有塑料廢品的45%。

如圖，塑料打包回收。近年來，許多這類材料都運到了中國。攝影：Jenna Jambeck, University of Georgia

上述提及研究還表示，在所有出口的塑料中，89%是一次性食品包裝。美國是PVC（聚氯乙烯）的最大出口國，德國是PE（聚乙烯）的最大出口國，而日本是PS（聚苯乙烯）的最大出口國。

目前，越南、印尼、馬來西亞和泰國的塑料廢品進口量正在增加。但這些國家都不具備等同于中國的強大購買力。美國經濟學家Ted Siegler這樣說道，Ted致力于幫助發展中國家建立垃圾回收體系。

“未來，垃圾不會堆在街上，但回收量會減少，美國公司將會面臨更多壓力來購買回收塑料，生產自己的產品。”

如圖，塑料回收的下一階段，所有塑料都將粉碎。攝影：Jenna Jambeck, University of Georgia

塑料回收這一行也經歷過諸多起伏。

在美國，很多城市都把曾經可以出口的塑料廢品運到了垃圾填埋場，其他一些城市則繼續尋找愿意接受回收塑料的市場，雖然有利可圖的市場不多。此外，回收費用也在上漲。Wastedive網站專注于追蹤垃圾行業，上面列出了中國垃圾進口禁令對美國50個州的影響。

2015年，Jambeck發表了第一個全球塑料廢品的綜合性統計報告；報告中稱，每年，約有400到1200萬噸塑料從沿海地區進入海洋。這次，她在與佐治亞大學博士生Amy Brooks合著的文章中表示，中國的行動可能會迫使全世界想出“大膽的全球思維和行動”，更切實地處理塑料這種比其它任何材料產生的垃圾都多的材料。

與此同時，作者在論文中還寫道：“塑料產量的歷史性增長超過了幾乎其它所有的加工材料。盡管塑料的用途在快速擴展，但是，鮮有人會思考塑料用途增加對固體廢物管理系統的影響，尤其是當這一系統必須應對各種新涌來的材料。”

廢棄物也是機遇？

那么，中國究竟是如何成為全球最大的塑料廢品買家的呢？20世紀90年代，中國逐漸成為世界頭號生產大國，開始向美國、歐洲、日本和其它國家購買回收塑料。中國把這些材料處理成為其它制品。但是，由于其中很多廢品的質量不高，因此又加重了中國日益凸顯的健康和環境問題。

此外，該研究指出，中國仍然未能發展出完全的垃圾管理體系。據估計，從中國沿海地區進入海洋的塑料垃圾約有130萬至350萬噸。從2010年至2016年，中國的進口塑料廢品使其國內的垃圾總量增加了10-13%，給中國處理垃圾增加了新難題。

隨著中國不斷強調其日益增長的環境問題，2017年，中國宣布將停止購買24種廢品，其中就包括回收塑料。

該研究的作者認為，中國的轉變恰巧給其它國家帶來了機遇，可以嘗試在本國建立更好的回收體系。例如，在美國，引入單流回收（single-stream recycling）方案后，回收工廠能同時處理紙、金屬、玻璃和塑料，從而循環利用更多原本不值錢、不純的回收制品。

Jambeck說：“單流回收，使我們的處理量增加了，但是質量卻降低了，而且使得回收作業在一定時間內不那么經濟。”

Jambeck認為，這些困難應該不會阻礙回收產業進行重組。即便重新設計塑料制品，一開始就考慮好產品壽命終結時該如何處理，想改善整個回收行業也仍然任重道遠。如果未能建立高效的本土回收產業，只能迫使人們減少塑料的使用量。

管控有毒廢物及其處置的《巴塞爾公約》在這方面可以起到一些作用。Jambeck和Brooks認為：“如果塑料廢品能被劃為需要專項處理的廢棄物，那么，塑料廢品的出口可能就會受到管制。”此外，他們還建議進口國對塑料廢品征稅，籌集足夠多的經費來建立處理固體廢物的基礎設施。

在論文結尾，他們明言警告：“現如今，塑料廢品該何去何從？如果不能大膽創新，改變管理策略，（我們）將再也無法達到以往的回收速度。未來回收量增長的雄偉目標和時間線也將無法實現。”

來源：Jenna Jambeck, University of Georgia, in Science Advances,UN Comtr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