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林
“regulation”,它被理解為是“政府對于私人領域的干預或者是為了實施這種干預而制定的規則”。在英國,監管規范可以是議會制定的法律規范,也可以是授權立法的結果。
自1476年卡克斯頓在英國開辦第一個印刷廠起,之后傳媒成為一個行業,大眾傳媒興起,開啟了英國傳媒監管的歷史。而現代英國傳媒監管是一種多類型、多層次、立體性框架結構。用不同標準,監管可以劃分為不同的種類。
英國傳媒監管是自我監管 (“自律”)、共同監管 (“共律”)、直接監管(法定監管)三重模式交叉并存,同時還有BBC的特殊監管機制。在報刊方面,采取自律監管模式,即報刊機構通過訂立合同,加入到自律監管體系之中,自律監管組織的權責由合同確定。廣播電視廣告領域,采取合作監管模式,即由行業自律組織與法定監管機構分工協同合作,對于相關行為進行監督約束。廣播電視編輯性內容,采取的是法定監管模式,則由英國通訊辦公室依照法律和行業守則對廣播電視機構的播出行為進行規范和約束。對于傳媒業的市場行為在網絡傳播秩序方面,則是政府、行業、社會團體、受眾多方參與,共同致力于網絡秩序的維護的“治理”或稱“共治”。
在新聞界提及到的英國傳媒監管問題并非完全系統化,要對英國監管模式的最終形塑進行深入了解和研究,需要借鑒其背后的政治、經濟、民族信仰、社會背景等各個因素:
自由對于英國人來說是深深滲透到每一個分子內心深處的存在價值,保衛個人自由的價值觀念以及在由此基礎上形成的各種被視為英美民族的獨特性。
在英國,對于報刊界的監管、對于廣播電視的監管、商業性言論的監管,以及后來對于網絡監管的態度,都是在警惕政府權力擴張,避免政府權力過度干預新聞自由、表達自由的前提下,進行考量和制度設計的。
1214年簽署《大憲章》確立了國王必須遵守契約、“王在法下”的原則。正是英國獨特的歷史所形成的普通法至上傳統,構建了英國富有實效的憲政體制。對于權力的限制是深植于其政治結構、法律結構、社會結構和認知結構之中的。所以,這對于防范政府直接干預媒體,保持媒體的獨立性才是具有實際意義和效用的。英國媒體監管模式的具體演化和最終形塑與之密切相關。
英國傾向人文主義的經驗生活,認為既然人的理性是有限的,那么日常生活中的經驗及其積累所造就的傳統便自有其價值和意義。英國人文主義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強調有限真理觀,有限理性是英國法哲學的思想基礎。
人文主義傾向于對傳統的認可和肯定,以維持法律發展的連續性,傾向于寬容性,其觀念和制度對多元、沖突的包容性和協調性能力強。英國媒體的世界性眼光及監管制度的演進式發展,都是英國民族精神和社會多元結構共同作用和孕育的結果。
紳士精神可謂英國文明的標志之一,也是英國文化外化的代表。19世紀英國主教約翰·亨利·紐曼對紳士的定義是:一個不給別人帶來痛苦和麻煩的人。
紳士風度強調公平合理的競爭原則,不論是在商業、政治或其他帶有競爭性質的場合,都應以良好的運動員風格來競爭。其次,紳士精神強調言行處事應一切以理性為出發點。第三,紳士風度還應表現為堅忍不拔、勇往直前的英雄氣概,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和公民意識。最后,紳士風度還強調自尊自立和自我奮斗的精神。
紳士文化影響了媒體倫理和專業標準,也對于傳媒內容的監管和誹謗訴訟產生了極大影響。在英國,要求媒體內容應該莊重有品位,要真實、準確,要尊重他人名譽,都是這種文明社會主流文化價值觀的體現。
英國媒體對于信息的傳遞、公共討論、進行政治議題的議程設定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英國的印刷出版從一開始就是一種商業行為,報刊出版需要通過財產運營的方式來支撐。因此,英國平面媒體,由于廣播電視的沖擊,本世紀網絡發展帶來的深刻影響,所受到的經營壓力是空前的。于是報刊的媒體倫理、文化問題越來越突出。這突出體現在很長時間里對于皇室隱私的過分追逐和曝光,然后是對于普通人的利益的損害。因此,有關報刊監管的探討和改革問題,貫穿了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至今的所有時日。同樣廣播電視監管的改革,也是在不斷反省公共廣播電視中出現的問題、商業廣播電視的地位和作用的過程中,不斷修正、變革其監管體制的。
英國傳媒監管所確立的新聞自由原則 (也就是保持媒體的經濟上、表達上的獨立自主的地位),傳媒監管所要追求保障的公共利益的目標,所形成的獨特的監管模式(多種類型共存),特定媒體內容的標準,是有上述因素在歷史的長河中相互作用而形成。
英國傳媒監管是一個巨大的話題,復雜的問題,是承載英國歷史、文化、政治、經濟、社會狀況,內部充滿矛盾、價值觀沖突和利益博弈的領域。英國傳媒監管的形態、演變,其實就是整個英國近現代歷史的一個側面。它所體現出的追求“自由”的理念和模式,是整個英國文化孕育的結果,也是在這種文化環境中,傳媒與政府、與社會博弈的結果。
回到人性與哲學角度來看,傳媒需要監管是由于人性的不完善和理性的有限性所導致,而監管本身也由于同樣的原因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所以,沒有任何一種監管體制、監管制度是完美,無懈可擊的,而這也正是我們力圖對于英國傳媒監管制度努力去做探究的動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