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浦與海口的城市起源

王天意

?？?，原意是指海南第一大河流南渡江的出?？凇：？谧钤绲拿Q是海口浦，之后又有了?？诟?、?？诙?、?？谒?、海口鎮；最后才有了?？谑?。關于海口城市起源的記載，無論是《海口市志》，還是各類報刊和網絡文章，都存在許多混亂或訛誤，讓人莫衷一是。有鑒于此，本文擬就?？谑械某鞘衅鹪催M行探討和梳理。

一、?？谄?、?？诟叟c?？诘拿Q由來

?？谑歉劭诔鞘?，自西漢以來，海口先后有過三大著名的古港口：第一個是形成于西漢時期的烈樓港，她是海南在行政建制上正式歸屬中原王朝統治的標志地。第二個是形成于隋唐時期的白沙津，她是海口古港口功能從以人流為主向人流、物流兼重轉變的標志地。第三個是形成于元明時期?？诟?，她的兩岸是?？诔鞘衅鹪吹臉酥镜亍?/p>

（一）?？谄郑汉？谧钤绲拿Q

關于?？诔鞘械钠鹪矗腥N不同說法：第一種說法認為海口起源于漢代，開埠于宋末元初。這種說法主要出現在網絡文章中，一度十分流行。如今，百度百科和一些重要網站已刪除了這一內容，但不少網絡文章仍是這么介紹海口的，如周波所言：“海口市歷史悠久，最早起源于漢代西漢元封元年（前110元）?！雹僦懿??？谑械难葑儯跡B/OL］.百度文庫，https://wenku.baidu.com/view/68a47fbb376baf1ffc4fade9.html?re=view.第二種說法認為?？谄鹪从谔拼?。這種說法以《?？谑兄尽窞榇恚骸昂？谑?，海南省省會。古稱‘白沙津’?！雹诤？谑兄尽た偸觯跰］.北京：方志出版社，2004：3.這一說法以唐代出現的白沙津作為海口起源的標志。第三種說法認為?？谄鹪从诒彼巍＿@種說法亦以《?？谑兄尽窞榇?，但市志的北宋說提供了兩個版本，其一：“宋開寶五年（972）遷津建浦，設?？谄?。”①?？谑兄尽た偸觯跰］.北京：方志出版社，2004：3.其二：“熙寧四年（1071），南渡江出海口稱?？谄?，?？谥源耸肌！雹诤？谑兄荆荷蟽裕跰］.北京：方志出版社，2004：19.

三種說法四個版本，多與《?？谑兄尽返幕靵y記載有關。筆者以為：第一種說法以烈樓港作為?？诔鞘衅鹪吹臉酥?，屬無稽之談。漢武帝時漢軍由烈樓港登陸海南，后開辟珠崖、儋耳二郡。當年并未出現海口的名稱，更重要的是烈樓港與海口建制的形成也毫無關聯。第二種說法以白沙津作為?？诔鞘衅鹪吹臉酥?，同樣是牽強附會。唐朝雖然出現了白沙津，設置了瓊山縣，但白沙津與?？诮ㄖ频男纬梢酂o關系。第三種說法以海口浦作為?？谄鹪吹臉酥?，這一點沒有錯。但其中關于“遷津建浦”及“設海口浦”的說法卻訛誤百出。

?？谄质呛？谧钤绲拿Q，將?？谄忠暈楹？诔鞘衅鹪吹牡胤剑虾踹壿嫞汉？谄殖霈F以后，才有了海口之名，才有了后來以海口命名的港口和建制，直至海口市的出現。

那么，?？谄制鸪跏且缘孛€是港口出現的？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又是何時出現的呢？《?？谑兄尽钒炎钤绯霈F的?？谄之斪鞲劭冢瑓s未說明地點。而關于?？谄殖霈F的時間，則給了“開寶五年（972）”“熙寧四年（1071）”兩種說法。市志對海口浦自相矛盾的說法和訛誤之處有必要澄清。

首先，?？谄肿畛跏且缘孛皇歉劭诔霈F的，其具體地點就在當初的海田島。這一點，《瓊臺志》的記載非常清楚，志載瓊山縣學“宋置，在?？谄帧雹?。此外，《瓊臺志》還記載了元代的番民所亦設在?？谄?，并注明了海口浦即海田④。這清楚地說明，?？谄志褪呛Ｌ铮ń窈５閸u）的前身，是地名而不是港口。還有一個事實亦可佐證筆者的觀點，中國所有的地理名著如《方輿勝覽》《輿地紀勝》《讀史方輿紀要》等，以及宋元明清以來史書中的地理志，還有海南古代所有能查閱到的地方志書如《瓊臺志》等，在介紹?？诠鸥劭诘脑~條中，均只列“烈樓港”“白沙津”“神應港”和“?？诟邸保瑥奈戳羞^“?？谄帧边@一詞條。

其次，開寶五年（972）“遷津建浦”和熙寧四年（1071）“設?？谄帧敝f缺乏佐證，不合邏輯。一是直到南宋時期白沙津（后亦稱神應港）仍是?？谧钪匾母劭?，并在港口邊設了星軺驛。這一點南宋以來的地理書籍和海南的古志都有清楚的記載。《輿地紀勝》載：“神應港。瓊州白沙津，番舶所聚之地，其港口海岸屈曲不通大舟。而大舟泊海岸又多風濤之虞。王帥光祖欲直開一港以便商旅，已而沙復合，人力難之。忽颶風作，自沖一港，尤徑于所開，神物所相如此，遂名神應港，時淳熙戊申（1188）也。”⑤《瓊臺志》載：“建炎元年（1127），設星軺驛于白沙津?！雹蕖逗？谑兄尽匪帷斑w津建浦”的“開寶”是北宋開國皇帝趙匡胤的年號，“熙寧”則是北宋神宗皇帝的年號，若真是開寶五年就“遷津建浦”了，抑或熙寧四年“設?？谄帧弊鳛楦劭诹耍趾我杂心纤谓ㄑ自暝诎咨辰蛟O星軺驛？又何以有南宋王光祖屢次組織民工疏浚白沙津，以及南宋淳熙戊申神應港之變后“番舶所聚之地”的興盛？二是宋朝以來的地理書籍和歷代海南古志并沒有開寶五年“遷津建浦”和熙寧四年“設?？谄帧钡挠涊d，獨有今《海口市志》的這種說法橫空出世，市志的記載缺乏史料佐證。

再次，海口浦稱謂最早出現在北宋，具體時間卻難以確定?，F有史料能佐證宋朝出現了海口浦的，是宋置瓊山縣學的最早在?？谄症偬苾?正德瓊臺志：上冊［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352.，但各類志書并沒有說明宋置瓊山縣學的具體年代。瓊山縣學究竟是什么時候設置的呢？按古志記載，慶歷間宋守之知瓊州時，設瓊州府學，且親自“教諸生五經于先圣廟，建尊儒閣，暇日親為講授，置學田以資膏火，由是州人始知好學”②鄭文彩.咸豐瓊山縣志：中冊［M］.?？冢汉Ｄ铣霭嫔?，2004：666.。這一史料記載與慶歷四年（1044）仁宗下詔全國州、縣立學的史實是一致的。以此為據，瓊山縣學應該是在北宋慶歷四年后設置的。這說明，北宋慶歷四年前后海口浦是存在的。當然，憑此尚不能確定?？谄质菓c歷四年才開始有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慶歷四年前后就有的?？谄帧！逗？谑兄尽穮s寫成27年后的熙寧四年（1071）設?？谄?，顯然不合乎邏輯。

（二）?？诟郏汉？诠俣傻男纬?/h3>

1.番民所的設立和?？谄值孛南?。元朝時期，?？谄衷O立了安置占城穆斯林的番民所，這也是海南穆斯林的來源之一。至元二十年（1283）初，元朝命駙馬唆都右丞等分三路大軍進攻占城，攻陷了木城和大州，占城國王及王室成員躲進了深山。此役元軍抓來了許多占城穆斯林俘虜，將其發配到?？谄职仓茫⒎袼骸胺袼涸诤？谄旨唇窈Ｌ?。元籍南番兵，立其長麻林為世襲，降四品印信,總管其番兵,今子孫尤有存者,俱為疍人。”③唐冑.正德瓊臺志：下冊［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577.

明朝以后，海田的名稱開始出現并取代了海口浦。此后，由于南渡江帶來的泥沙淤積，海田與白沙門兩個原不相連的島嶼漸有連通之勢。據海南文史界前輩考證，光緒十三年（1887），清朝名臣張之洞巡視?？?，合朱元璋贊譽海南“南溟奇甸”之意，將海田更名為海甸。20世紀70年代，海口開始在海甸島圍海造地，才有了現在的海甸島。如今，海甸島最初之名?？谄忠脖蝗藗儚氐椎?。

2.?？诟鄣某霈F與海口官渡的形成。唐宋時期，白沙津（后稱神應港）一直是瓊北主要的渡口。到了元朝，白沙津的軍事功能日漸顯現。志載：“瓊州共置營二、鎮一、寨四，曰靖海營在郡城外西隅，曰南蕃營在?？谄?，水軍鎮在白沙，其余各寨在各縣?！雹芾钗?，王國憲.民國瓊山縣志：第2冊［M］.?？冢汉Ｄ铣霭嫔?，2004：488.到明隆慶初（1567），始設白沙寨兵船防守，當時“白沙寨額兵一千八百二十二員名（隆慶元年設），后存一千六百二十三員名?！雹堇钗酰鯂鴳?民國瓊山縣志：第2冊［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488.

元明以來，白沙津成了軍事重地，其港口的功能日益萎縮。與此同時，在水巷口以北、海口浦以南漸漸興起了另一個港口即?？诟?。到明朝以后，海口的港口形成了如下格局：海口港為官渡、白沙港為古渡、烈樓港為私渡。這一點，正德《瓊臺志》及以后的海南各古志書均傳承有序。

二、?？诙?、?？谒c?？谛姓ㄖ朴蓙?/h2>

（一）?？谒?、海口都：最早以?？诿慕ㄖ?/h3>

?？诘拿Q出現在宋朝，其建制的出現卻是在明朝。最初出現的?？诮ㄖ朴袃煞N，一是兵營建制，二是行政建制

1.兵營建制——?？谒?。自古以來，瓊北時有海盜為患，明朝以后，更有倭寇侵擾。白沙津、?？诟鄱蟓偙敝?，往往是海盜和倭寇作亂的登陸點，故歷朝都會在此駐兵設防。朱元璋統一全國后，立軍衛法，在全國建立衛所。洪武五年在瓊州置海南衛（隸廣東都司），治所在瓊州府城西。海南衛下設有?？凇⑶鍨?、萬州、儋州、昌化、崖州等千戶所，海口千戶所在海南衛北十里的?？诙?。據《瓊臺志》記載，洪武二十三年，有倭寇登?？诎?，當時的指揮翟興率師與之作戰，擒獲了倭寇及其船只。到清朝以后，在?？谠O有?？谒畮煚I，水師營“額設大小官二十三員，兵丁九百六十二名，內存守城兵三百一十八名”①李熙，王國憲.民國瓊山縣志：第2冊［M］.?？冢汉Ｄ铣霭嫔?，2004：488.。

2.行政建制——海口都。明朝時期的瓊州府隸屬廣東承宣布政使司，開始管轄海南全境?？h以下的行政，則以聯民自治為主，設有鄉都圖區。瓊臺志載：“今制，聯民有鄉里都圖區保之名?！雹谔苾?正德瓊臺志：上冊［M］.?？冢汉Ｄ铣霭嫔纾?004：279.當時瓊山縣豐好鄉治下設立了?？诙?，都下有二圖。

?？诙际呛？谛姓ㄖ破鹪吹臉酥?，最初?？诙嫉囊幠＞腿绗F在的一個村委會，都下二圖如現在的自然村。

（二）?？谒牵簭拿鞒撩駠？谑须r形初現

在?？诙?、海口所出現之前，因港口帶動，該區域得到了初步發展。元至中（1354年前后），元帥實德資海牙在此修建了供奉水神柳毅的水仙廟和供奉海神媽祖的天妃廟。后來，為紀念歷史上唯一在海南生活過的皇帝——元文宗圖貼睦爾天亮時由?？诘顷懞Ｄ?，在此修建了天明堂、天明塔。據《瓊臺志》記載：天明塔在?？诙迹骸霸林纬?，文潛邸時登岸抵此天明，因創，故名。歲久傾廢。國朝正統間，指揮李祤追慕古跡，于其地建坊。”③唐冑.正德瓊臺志：下冊［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566.

另外，此地還有元初興建的普庵堂，明洪武九年（1376）興建的遞運所。由此可見，海口所、?？诙妓谥?，因港口而興，已具一定規模，修建?？谒且员Ｗo瓊北要沖，已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洪武二十七年（1394），海口都指揮花茂以海口都濱海有倭寇為由，奏請筑城提備。明洪武二十八年（1395），安陸侯吳杰委托千戶崇實興筑了海口所城。所城“周圍五百五十五丈，高一丈七尺，闊一丈五尺。東南西北設門，上各建樓”④唐冑.正德瓊臺志：下冊［M］.?？冢汉Ｄ铣霭嫔?，2004：442.。此后，又分別于明永樂十六年（1418）、明成化十三年（1477）、清康熙六年（1667）多次對所城進行重修或加固。

海口所城修筑以后，千戶齊勛于明弘治初（1488）在城中建了四牌樓。從明朝到清朝，海口所城內廟宇、牌樓林立，墟市、遞運繁忙，人流、物流兩旺，漸漸發展成為瓊北的興盛之地。?？谒且虮佬枰ǎ嘁虮朗Ф鴱U。到了晚清時期，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撞開了中國的大門，瓊州首當其沖，海口所城更不例外，其兵防功能完全消失，反倒成了?？谶M一步發展的藩籬。至民國十三年（1924），軍閥鄧本殷拆除了?？诔堑某菈?，從此，?？谒浅蔀榱藲v史。

?？谒情_啟了?？谟谐堑臍v史，是?？谥麖母劭谙蛐姓ㄖ七^渡的關鍵之地，在海口城市起源和變遷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三、?？谑薪ㄖ蒲馗锱c城市變遷

（一）瓊海關：海口淪為半殖民地的歷史

第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于1857年攻陷廣州，1858年進犯天津，英、法、俄、美脅迫清政府簽訂了《天津條約》。按《天津條約》的規定，辟瓊州為通商口岸。1876年，?？陂_始設立由外國人把控的“瓊州海關”（簡稱瓊海關）來管理對外貿易。此時的海口，形成了兩個海關并存的怪象：一個是清政府的“土海關”，主內管理國內船舶征稅；一個是外國人的“洋海關”——瓊海關，主外替中國政府代征關稅，以此支付不平等條約中規定的清政府賠款。

瓊海關最初設在中山路南側。20世紀二三十年代，?？诘玫娇焖侔l展，出現了馬路和汽車，原瓊海關不能滿足業務的快速增長。1934—1937年，在得勝沙8號興建了新“瓊海關”大樓。

瓊海關是海口淪為半殖民地的標志，瓊海關歷任稅務司均由外國人擔任，自其成立至抗戰勝利，先后共有過40位洋稅務司。日本占海南時，稅務司稱為“海關長”，由日本人擔任。1945年抗戰勝利后，瓊海關稅務司方由中國人擔任，從此徹底結束了?？诎胫趁竦氐臍v史。

（二）海口市政廳：海口市名稱的首次出現

民國初期，海口都改為?？阪偅@是?？诮ㄖ粕系谝淮紊?。1921年1月，鄧本殷率部進駐瓊崖，開始了對海南六年的統治。鄧本殷是一個在?？诎l展史上值得一書的人物。海南學者習慣以腐敗舊軍閥評價他，這或許沒有錯；但鄧本殷有其另一面?？箲鸨l后，他毅然放棄隱居生活，收拾舊部成立江浙游擊軍奮起抗日，為日后新四軍挺進縱隊的成立作出了貢獻。從這一點來說，鄧本殷不失為一個有血性有民族大義的抗日英豪。

鄧本殷獨掌瓊崖時期，在?？诓鹚?、搞建設，建公路、筑堤岸、修炮臺，使?？诔蹙叱擎傄幠?。1926年，李濟深的部隊渡海擊潰鄧本殷部，占領了府城。李濟深任命許志銳為瓊崖守備司令。此后，廣東省政府任張難先為瓊崖行政專員。1926年12月9日，?？趶沫偵娇h劃出，獨立建市，稱?？谑姓d，龍道孔為廳長。?？谑姓d設在今新華南路5號，下設秘書處和民政、財政、工務三局，轄三個警察區，計45000余人。

?？谑姓d是“海口市”行政建制的首次出現。因此，人們將1926年12月9日視為?？谑械某闪⑷?。

1929年8月23日，?？谑姓d改稱?？谑姓?。根據《廣東年鑒》記載，因認為海口設市與政府組織法不合，廣東省政府不準設立，遂改市政廳為市政局。1930年，廣東省政府又接到?？谠O市申請，亦未批準。于是，1931年2月13日，海口市政局被撤銷，地域重新劃歸瓊山縣管轄。

1942年初，日本占領海南，將?？趶沫偵絼澇觯诔敝輹^重設?？谑姓?。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后，?？谠俅沃貧w瓊山管轄。

1949年，民國政府重新成立“?？谑姓薄?950年4月23日，?？谑薪夥?；5月25日，成立中共?？谑形瘑T會；6月1日，在解放路成立了?？谑腥嗣裾?。

（三）海口市：新中國成立后的建制變遷

新中國成立以后，?？谑械男姓ㄖ埔恢毖永m了下來，中間卻經歷了行政級別的變化，經歷了與瓊山縣的分分合合。

建省辦經濟特區以前，海口市的行政級別多次變化：1957年為地級市；1958—1974年為縣級市；1975年11月22日升為地級市；1983年降為縣級市；1986年5月31日升為地級市。與此變化的同時，?？谑羞€經歷了與瓊山的分合：1958年12月1日，瓊山縣被撤銷，并入海口市；1959年10月27日，瓊山縣又重新恢復。

1988年4月13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關于設立海南省，建立海南經濟特區的決議，?？谑幸虼顺蔀楹Ｄ鲜∈鞘?。2002年10月16日，國務院批復海口、瓊山兩市合并，成立新海口市并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