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紙王”

崔建華

一、可退

朱廣財把家里的萬客盛布店交給兒子朱有堂打理后，就再也不過問了。可是布店的生意卻一落千丈，最后到了賠本的地步。

這天晚上，朱廣財把兒子叫到跟前，看過萬客隆布店的賬目后，對兒子說：“看來是請紙王面授機宜的時候了。”

說著，朱廣財讓兒子把門窗關嚴了，然后摁了下桌子上的一個按鈕，只見面前原來好好的一面墻，慢慢自己打開了。一個盒子呈現在父子二人面前。

朱廣財伸手把盒子從墻里拿出來，當著兒子的面打開，里面竟然還有一個小盒子。再把這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有個紙人。朱廣財用刀尖把自己的食指戳破后，血滴到了紙人嘴里，只見那個紙人吸食了血滴，慢慢變得豐滿起來，最后從盒子里一躍而起，竟然活了。

紙人從盒子里跳出來，在桌子上跳了一會舞，然后從嘴里噴出一片水霧，那水霧里竟然有“可退”二字，清晰可見。

等水霧消退后，“可退”二字也不見了。然后，紙人自己跳入盒中，躺下，慢慢變回了原樣。

朱廣財把盒子蓋上，按原來的樣子放回墻內，再按下桌上的按鈕，那塊墻又自動合上了。如果事先不知道，根本看不出這塊墻原來能活動。

朱廣財對站在一邊發呆的兒子說：“明天開始，按照紙王說的辦就行了，準能讓萬客隆布店起死回生。”

朱有堂這才對父親說：“恕兒子愚笨，沒明白‘可退是什么意思。”

朱廣財說：“可退的意思，是說如果顧客不滿意，可以退貨。”

朱有堂唯唯答應。

這時，朱廣財又說：“關于紙王的事，還有它教你的辦法，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萬莫讓第三個人知道。”

說了這話之后，朱廣財不再理會朱有堂，一個人閉目養神了。剛才紙王吸食了他的血，他得好好休息，盡快恢復體力。

朱有堂只好退出了父親的房間。

之后，凡是到萬客隆布店買布的顧客，都享受了“一個月內，如不滿意布匹的顏色、材質、破損等問題，只要布匹沒有弄臟，盡可到店內更換或退貨”的優待。

一傳十，十傳百。萬客隆布店的生意慢慢好轉，最后年底一算賬，竟然比去年多掙了1萬多兩銀子。

朱有堂高興壞了，專門請父親喝了一場酒，父子倆喝得都很盡興。

可是樂極生悲，沒多久，所有的布店都學會了萬客隆布店的“可退”的經營之道，萬客隆布店的生意又一落千丈。

沒辦法，朱有堂又找到了父親，想讓他再請紙王指點迷律。

二、進貨

沒想到這次朱廣財竟面露難色，似有難言之隱。可是經不住朱有堂一個勁地央告，朱廣財只好按上次同樣的辦法，請紙王現身，在給紙王喂過自己的血后，紙王又復活了。

這次紙王在桌面上跳過舞之后，又從嘴里噴出了水霧。水霧中呈現出了“白布”二字。

朱廣財很虛弱地請紙王回到盒子后，對兒子朱有堂說：“明天起，拿出所有的錢，把全城所有的白布全部買下來。”

朱有堂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既然是紙王的意思，他就吩咐人把所有的錢財都拿出來，把城里所有布店的白布全部買了下來。錢不夠，他還借了5000兩銀子。

白布除了死人時用得多外，在布店里基本沒人問津。把全城所有白布買斷后，朱有堂心里也忐忑不安。

一個月后，一點動靜也沒有。朱有堂沉不住氣了，正準備去向父親討主意，這時，上面傳來命令，說是公主嫁到鄰國后，感染惡疾死了，要全城人全部穿孝7天。

現在只有萬客隆布店有白布，朱有堂狠狠地賺了一筆。

人們把白布買回去，做成孝服穿了7天后，這身白布衣服就基本無用了。這時朱有堂學聰明了，他自作主張，以極低的價格，回收所有孝服。

店里伙計極力勸他不要回收這些孝服，買回來也沒用，不可能會有第二個公主近期內死掉。

朱有堂不聽，吩咐伙計按他說的去做。店里的伙計都搖頭。

因為孝服放在家里無用，朱有堂出的價格就極低，這樣一去一回，除去回收孝服花的銀兩，萬客隆還是賺了。最后一算賬，純掙了3萬多兩白銀。

伙計說：“要是不回收孝服，掙得更多。”

朱有堂笑笑說：“等好吧，咱還能靠這些孝服賺錢。去，吩咐人把這些孝服統統清洗一遍，以備再用。”

果不其然，因為公主的死，國王越想越悲痛，最后讓密探秘密去鄰國打探，原來公主是被丈夫害死的。

于是國王發動了戰爭。戰爭持續了兩個月，時間就轉入了冬季，士兵們沒有棉衣，就下令大量收購布匹做棉衣。而萬客隆布店的孝服正好可以用作棉衣的里子。這樣一來，朱有堂把手中的孝服全部賣給了軍隊，比上次賺的還多。

三、換命

有了這兩次的經歷，朱有堂認識到了紙王的厲害，他就想把紙王據為己有。

父親朱廣財身體很好，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可是朱有堂等不及了，他決定把紙王從父親手中偷出來，讓它天天教自己賺錢。

因為買賣白布賺了錢，朱有堂又請父親朱廣財喝酒。很快，朱廣財就醉了，并且很快睡著了。

看父親睡著后，朱有堂悄悄潛入了藏有紙王的那間屋子。很快，他按照父親的操作，把盒子從墻壁里拿了出來。

朱有堂心里一陣狂喜，只要有了紙王，以后想賺多少錢就能賺多少了。

盒子在手，朱有堂忍不住想看看紙王在盒子里躺著是什么樣子。他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沒費力氣就把盒子打開了。拿出里面的小盒子，再打開，紙王就躺在里面。

沒有喝人血的紙王，跟一張普通的紙片沒兩樣，靜靜地躺在盒子里，一動不動。

朱有堂好奇，想把紙王從盒子里拿出來看看，他一伸手，就把紙王捏到手中。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斷喝：“小子，你想干什么？”

朱有堂回身一看，不知何時父親朱廣財竟然站在了身后，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樣子，再不把紙王放下，就會吃了他。

朱有堂心里一害怕，手一哆嗦，手中的紙王竟然掉了。只見那張紙飄飄悠悠往下掉，正好掉到桌角的油燈上，油燈引燃了紙王。

“不要！”朱有堂想來搶奪紙王，可是晚了半步，被油燈燒著的紙王，瞬間化成了紙灰。

再看身邊的朱廣財，像一座墻一樣，突然間轟然倒塌了。

倒在地上的朱廣財竟然慢慢變成了一張紙。再看剛才紙王化成的那些紙灰，慢慢聚攏起來，變成了一個人，竟然是另一個朱廣財。

朱廣財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張紙，而紙王化成灰后變成了朱廣財。

朱有堂一下呆住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四、化漿

紙王變成的朱廣財站起來，伸了下懶腰，對朱有堂說：“可把我憋壞了，終于得救了。”

朱有堂嚇壞了，顫聲問面前的朱廣財：“你，你是人是鬼？”

朱廣財輕輕一笑說：“兒子，別怕，我是你老爹。你聽我慢慢跟你講。”

朱廣財告訴朱有堂，紙王是一個很厲害的運財小鬼，只要喝了人血，它就會教給人經商的辦法。只是不能超過3次，如果超過3次，滴血給它喝的人就會變成紙王，而紙王就會變成滴血的人，兩者會互換身份。以前，因為布店的生意不景氣，朱廣財財迷心竅，動用了3次紙王，就在最后一次求教紙王后，他們互換了身份。

而解救的唯一辦法，就是把紙王燒掉。現在朱有堂歪打正著，無意中把紙王燒掉了，正好解救了父親朱廣財。

朱廣財說完這些，對朱有堂說：“兒啊，雖然紙王能幫咱掙錢，可是3次次數一滿，滴血給它喝的人必須得變成它，這是一個死律，誰也破不了。這紙王就是一個害人精啊！”

朱有堂聽了，對父親朱廣財說：“父親，其實我早已發現了紙王變成您后的不對勁，比如，它經常一個人呆在屋里不出去，生意上的事從來不過問。后來他之所以告訴我紙王的秘密，是在我以死相逼的情況下，不得已才拿出紙王來。現在您終于回來了，紙王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您看，上次我自己回收了白布孝服，又賣出去后，比紙王指點的兩次掙得還多。只要我們自己肯動腦，我們并不比小鬼紙王差。”

“孩子，你說得沒錯，我想現在是毀掉紙王的時候了。”朱廣財說著，把面前的紙王放到了水盆里，不一會兒，一陣煙起，紙王被水浸濕后，很快化成了紙漿，再也恢復不了原形了。

（圖 涂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