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
(四川民族學院,四川康定626001)
目前,我國社會經濟發展步入新常態階段,隨著大量資金和技術流入旅游業,“大旅游”發展時代到來,全域旅游模式得到社會普遍認可和國家示范推進。2016年5月由文化和旅游部(前國家旅游局)主辦的全域旅游創建工作現場會在浙江桐廬召開,標志著我國全面進入全域旅游時代。我國各級政府紛紛規劃發展全域旅游,可謂“市市搞全域,地地搞旅游”。少數民族地區自然文化等旅游資源豐富多樣,且獨特唯一。但這些地區旅游發展總體上還處于較為粗放的觀光旅游階段,旅游與生態和文化的融合發展度不高,資源利用率及綜合效益偏低。以藏族為主體民族的四川省甘孜州致力于建設中國全域旅游示范區,同時作為我國扶貧或精準扶貧的主要戰場之一,如何從發展全域旅游的角度,將旅游產業做大,使相關產業的附加值得到提升,推動地區增收和經濟發展是迫切需要深入研究和解決的課題。
我國最早提出全域旅游這一概念是在2008年。通過近10年的研究和探索,全域旅游的內涵與外延越來越完善,發展路徑越來越清晰。
關于全域旅游的定義,學術界和政界之間存在差異。國內學術界尚未達成一致意見,比較有代表性的有:一是厲新建等(2013)給出的解釋,即全域旅游是各行業積極融入,各部門齊抓共管,全城居民參與,充分利用目的地全部吸引物要素,為游客提供全過程、全時空的體驗產品,全面滿足游客全方位的體驗需求。這一定義一給出,社會各界便給予廣泛認同。二是張輝等(2016)從概念提出的社會背景和旅游背景出發進行的界定,即全域旅游應從“域”的角度來解釋,叫作“域的旅游完備”,即空間、產業、要素和管理四域的完備。政界對這一概念的界定多采用文化和旅游部副部長李金早(2016)的觀點,即指在一定區域內,將旅游業作為優勢產業,全方位、系統化地優化提升區域內經濟社會資源,特別是旅游資源、生態環境、公共服務、相關產業、政策法規、體制機制、文明素質等,實現區域資源有機整合、產業融合發展、社會共建共享,以旅游業帶動和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一種新區域協調發展理念和模式。雖然學術界與政府部門對全域旅游的定義存在差異,甚至學術界對全域旅游的核心是“全”還是“域”存在爭論,但各界定根源上是相同的,均強調區域內各類資源整合、各項產業融合、社會各方力量參與配合,以旅游業為著力點和主導產業,目的均是通過旅游發展促進區域社會經濟全面發展。
關于全域旅游的特點,國內學術界和政界觀點不一,亦尚未形成統一認識。如厲新建等(2013)指出這一理念的核心是“四新”:全新的資源觀、產品觀、產業觀和市場觀。左文君等(2016)指出全域旅游作為一種發展理念和戰略,具有景觀全域化、產品創新化、游客全民化、市場多元化、產業融合化、管理全面化、服務全程化的特征。童廣路等(2018)從全域旅游視野出發研究民族文化旅游資源的開發,指出全新的資源觀、產業融合和產品創新、全面化的管理與服務以及全域旅游觀念的社會價值是全域旅游的主要特征。李金早(2016)提出全域優化配置經濟社會發展資源、全域按景區標準統籌規劃建設、構建全域大旅游管理體制、全域發揮“旅游+”功能、全民共建共享是全域旅游的五大鮮明特征。
對于全域旅游的發展路徑,學者們大多是從其內涵和特點出發,延伸而來。厲新建等(2013)提出全要素、全行業、全過程、全方位、全社會、全游客、全時空、全部門等“八全”的全域旅游落實層面。左文君等(2016)分析全域旅游的發展動力后,指出樹立全域旅游的發展理念;整合資源,共建共享品牌;創立“政府主導、企業主體、全民參與”的旅游方式;推進“雙+雙創”,產業融合發展;創新體制機制,多方共贏等是主要實現路徑。張輝等(2016)指出實現全域旅游需要空間、產業、要素和管理四域的完備。
由此可以看出,跟以往的旅游發展方式相比,全域旅游在資源、產業、產品、市場、服務、管理等方面有所創新。資源方面,不再只包含傳統自然和人文吸引物,把社會經濟吸引物也納入進來。產業方面,強調不孤立發展旅游產業,而是將其與各產業融合發展。產品方面,除吸引物及其所在環境外,吸引物所在地的居民成為重要內容,如當地居民的文化取向、語言、態度和行為影響著游客目的地感知。居民本身成為全域旅游產品觀的重要內容。市場方面,主體不再局限于外來游客,加入當地有休閑需求的居民。服務和管理方面,借助現代科技,融入智慧化服務,為游客提供全過程、全方位服務;目的地域內各部門積極參與,各謀其職,齊抓共管,共同實現發展目標。理清這些方面的內涵和實質后,便可清晰地看見和把握全域旅游的實現路徑。
藏語中“甘孜”意為潔白美麗。甘孜藏族自治州位于四川西部,康巴文化從此發源。甘孜州旅游資源極為豐富,類型齊全、獨特性和唯一性較高,據統計全州可開發的旅游資源共111處。近年來,甘孜州把旅游業作為戰略性支柱產業、扶貧攻堅的重要支撐和農牧民脫貧致富的重要途徑,致力于創建國家全域旅游示范區,打造“三環一帶兩濕地”的旅游發展大格局,成為世界旅游目的地。
藏區貧困人口聚集,是我國“青川滇甘”四省扶貧或精準扶貧的重要戰場之一。據不完全統計,甘孜州現有貧困人口超十萬人,脫貧攻堅任務繁重。藏區雖資源稟賦極高,但地理位置偏遠、加之農牧業為主的產業結構單一,使得旅游業必然成為藏區支柱產業,旅游扶貧成為農牧民脫貧致富的主要方式。但近年來,隨著甘孜州創建國家全域旅游示范區工作的大力推進,州內的旅游扶貧工作取得了一定成就,但仍表現乏力,存在一些問題,主要表現在:
一是旅游產品同質化嚴重,各小地域競爭激烈。甘孜州數高原山地氣候,州內湖泊、雪山眾多,廣泛分布于各市縣。而這些自然資源同質性較高,在區域內具有較強替代性。州內各縣各自為陣地發展旅游,致使旅游產品同質化嚴重,競爭激烈,如此一來加劇資源消耗,削弱區域整體競爭力。
二是旅游產品開發深度不夠,與各相關產業融合度不高,一定程度上削弱旅游業的帶動作用。近年來,甘孜州陸續推出自駕騎行游、休閑度假游、觀光避暑游、農牧體驗游、紅色旅游等類型的旅游產品。但各類型旅游產品大多停留在“走馬觀花”的觀光層面,深度開發的較少。目前與旅游業融合發展較好的是餐飲和住宿行業,但文化產業、手工藝品制造業、特色食品加工業與旅游業融合度不高,很難從中獲利。
三是貧困人口能力素質不高,旅游參與度低,旅游扶貧受益范圍縮小。甘孜州社會經濟發展落后,貧困人口因自身能力素質有限,經濟實力缺乏,無法進入到民居接待業這一有進入門檻的行業,只能將出租住房給企業經營從而獲取少量租金,并沒有真正參與到旅游行業中,社區參與度低。故而旅游發展的正效應更多地是由擁有物質和資本的人享有,旅游扶貧的受益范圍縮小。
四是政府熱、企業冷,外部社會資本引入少,旅游發展資金匱乏。州內已開發的景區中民間資本投資較少,多為政府注資。民族地區因區位和經濟條件先天不足,僅靠政府投入促進經濟發展,作用十分有限。而旅游業的發展是需要大量資金的。資金匱乏成為州內旅游業發展的一大問題。
無論是從旅游業本身,還是從扶貧的角度,打破小區域界限,統籌規劃、融合開發,發展全域旅游是甘孜州非常適宜的選擇。對于前述存在的問題,可從以下方面解決。
全域旅游大格局強調的“風景”遍布不是處處旅游開發,也非克隆復制,而是因地制宜,優化配置空間資源與功能,實現合理布局;其大格局應是五彩繽紛又各具特色的“百花爭艷”的繁榮狀況,而非“千城一面、千景一格”的呆滯狀況。
因此,在推進全域旅游時,要理清誤識,樹立正確資源觀和風景觀,在供給側進行切實有效的改革,實現區域內“到處是風景”的目標。可將區域內景點通過設計具有創意性的旅游主題進行關聯,串聯各條線路,如重走長征之路這一紅色旅游主題,便可將海螺溝、瀘定、丹巴、甘孜、鄉城、爐霍等地區有關景點和線路串聯,這樣即充實旅游內容,又延長旅游鏈條,帶動相關地區旅游增收。此外,甘孜州內各縣市應從自身實際出發,縱觀全局,打造獨具特色的景觀,抵制照搬照抄,堅決避免旅游項目同質化。最后,州內各地區除深挖“食住行游購娛”等傳統旅游要素外,也可嘗試探索挖掘“商養學閑情奇”等新興要素,從而真正實現全新的資源觀和產品觀。
全民參與是全域旅游的實現路徑之一,即吸引最廣泛的目的地居民參與旅游服務和經營,從參與中分享旅游發展收益,同時通過全民參與,提升景區好客度,提高游客滿意度。扶貧重點是提供造血機制,使貧困人口擺脫等靠要思想,主動尋求脫貧。甘孜州大部分地區地理位置偏遠,長期信息閉塞,當地居民文化素質低,能力有限,參與旅游發展的意識薄弱,參與率較低。故旅游扶貧的關鍵在居民參與,居民參與的關鍵在參與意識和能力提升,提升的主要途徑便是文化素質和智力水平的提高。因此,文化扶貧先行,提高州內各地居民參與意愿和程度,可從以下兩方面進行:一是開展針對性培訓,如普通話培訓、旅游相關知識講座、服務禮儀、民族舞蹈和技藝技能培訓等,補齊年輕女性居民的素質短板。相比于男性,女性知識接受能力較強,在服飾和手工技藝方面有優勢,是重要的文化吸引物,又是旅游業急需的服務人才。二是政府提供啟動資金,如針對擁有某種特色技藝,愿意展現并參與旅游開發的當地居民提供針對性的資金或貸款幫助,解決其啟動資金不足的問題。
州內各地區旅游資源分布較均衡,且一些小縣域資源同質化現象較為嚴重,若各自為陣地發展旅游,必然導致惡性競爭,旅游產品開發散點化,品牌形象碎片化,重復建設等資源低效率利用的問題。
其實,州內各地區可像2014年中、哈、吉三國聯合申報“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這一世界文化遺產一樣,從資源和產品互補出發,跳出區域看旅游,進行區域合作,構建全州無障礙旅游區,共同打造、聯合共推全州旅游產品和品牌,互送客源共享市場,實現聯合發展、合作共贏。如共建共享大草原旅游區、格薩爾文化旅游區、藏式民居旅游區等品牌。
就目前推進情況來看,“政府熱企業冷”的問題顯現。全域旅游的推進誠然離不開政府的主導,但作為旅游業發展生力軍的企業的參與亦非常重要,且應居于主體地位。因此,改變運作機制,堅持“政府主導、企業主體”,大力引進州外企業或個人投資,解決資金匱乏問題的同時,通過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來共建全域旅游大格局,促進州內社會經濟發展和居民增收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