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賄選大案中的『李副秘書長』

□ 上官新華

遼寧拉票賄選案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查處的第一起發生在省級層面、嚴重破壞人大選舉制度的重大案件。在對案件進行查處時，遼寧省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的李會永竟頂風作案，借退贓之機斂財，2017年8月16日被判處有期徒刑9年，并處罰金60萬元。

暗流涌動

2013年1月24日至1月30日，遼寧省召開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圍繞選舉全國人大代表，會場內外暗流涌動，頗不平靜。一些代表候選人在私下為拉票，進出代表駐地送錢送物；一些人大機關工作人員，為代表候選人拉票穿針引線。最終，時任阜新市委書記王陽、時任省財政廳黨組書記鄭玉焯，通過拉票賄選當選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遼寧省全國人大代表中，有營口港務集團原董事長高寶玉、北方重工集團原總經理耿洪臣等45人通過拉票賄選當選。參加選舉的616名省人大代表中有523人收受了財物，比例高達84.9%。

發生在遼寧的拉票賄選案，涉案人員之多、級別之高、金額之大，震驚全國。遼寧省人大機關更是此次拉票賄選案的“重災區”。有多名省人大的大會工作人員參與收受與分發錢物，成為遼寧省人大機關自組建以來的最大政治恥辱。在后來的查處風暴中，遼寧省人大機關有多名干部受到嚴肅處理，時任遼寧省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的李會永便是其中之一。

李會永是遼寧省十二屆人大一次會議會務工作的負責人。作為省人大常委，他手中不僅握有“寶貴”的一票，且了解選舉情況，加上平時“為人仗義能辦事”的名聲，成為當時人大代表擺酒局時最熱門的“座上賓”。一段時期以來，在遼寧當地一些老板的眼中，花錢當人大代表儼然是一種回報率很高的“投資”。盡管很多老板連基本的法律常識都不懂，但通過花重金當上了代表，在融資貸款、申報項目、納稅上都能享受到優待，工商、公安部門對這些企業也提供保護。李會永摸透了這些人的心理，對各種邀請是來者不拒，主動充當“中間人”，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頻繁穿梭于人大各會場駐地和代表團討論的會議室，其幕后是一筆筆見不得人的利益交換。選舉期間，李會永共收受財物近40萬元。

遼寧拉票賄選案最終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視。2014年，十八大后中央巡視組首次巡視遼寧，指出遼寧“干部任用領導打招呼、拉票跑票之風較為突出”。2016年2月，十八屆中央巡視組殺出“回馬槍”，包括沈陽兩名副市長楊亞洲、祁鳴，鐵嶺市委書記吳野松等多名涉及賄選的地市領導落馬。9月13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召開會議，依法確定高寶玉、耿洪臣等45名拉票賄選的遼寧籍全國人大代表當選無效。

2016年10月，遼寧拉票賄選案進入后期處理階段。遼寧省委第十二巡視組對省人大機關開展了巡視。在與機關干部談話時，一個頻繁出現的名字，引起了調查組和巡視組的警覺和關注。

“我參與了賄選，組織給我處分我接受，但處分標準和李會永一樣，我心里不平衡。”“李會永那么折騰，為什么不好好查查，他在這里面有好多事。”

矛頭所指，李會永漸漸“浮出水面”。老謀深算的李會永深感情況不妙，主動跑到巡視組辦公區忙前跑后、頻頻示好，想打探消息，受到巡視組嚴肅批評。

很快，組織上作出處理決定，李會永因收受全國人大代表候選人的財物并幫助拉票賄選受到撤銷黨內職務、行政撤職處分，由正廳級降為副廳級非領導職務，并責令退還賄選贓款。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財迷心竅的李會永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誤，竟然以“缺少退贓款”為由，向一個私營業主索要了5萬元。隨后，又幾次打電話給某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先后索要了10萬元。考慮到級別降低以后，沒有公車，自己要掏加油費，李會永又索要了近萬元的加油卡。用索賠的錢來退贓，還不忘給自己再撈些“便宜”，這一頂風作案的舉動，性質之惡劣，令接到電話的某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都驚愕不已，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以致感嘆“李會永瘋了”。

省紀委隨即對李會永展開調查。李會永與親信密謀串供，訂立攻守同盟，偽造賬目憑證，提供虛假事實，百般抵賴甚至哭叫吵鬧，以對抗組織審查。

走向深淵

李會永1958年3月7日出生于遼寧省鞍山市一個工人家庭，從小父母就經常告訴他要好好學習，老實做人。1976年7月，他在中學讀書時就加入中國共產黨，那年他剛剛18歲，當時他還任學校團委兼職副書記。畢業后，他在內蒙古做過知青，在鞍山醫院工作過。20世紀80年代末，由遼寧省衛生職工醫院調到遼寧省人大辦公廳老干部處工作，一干就是30年。提起當年的小李，人大一些老同志對他的印象是勤快、嘴甜，在領導面前特別有“眼力見兒”。

1998年8月，李會永走上辦公廳主任的領導崗位，那時他剛滿40歲，是機關最年輕的廳級干部。2004年，他又被組織推薦任命為副秘書長（正廳級），那時他46歲。李會永的岳父母都是黨員干部，當李會永剛當上領導的時候，諄諄告誡他，“當上領導了，管人管錢了，千萬要記住不應當拿的錢一分也不能拿。”那時候的李會永還能嚴格要求自己，有一次一個同事送給他3000元錢，被他當場拒絕了。

可是，隨著職務的提升，阿諛奉承的人多了起來，求辦事的人也多了起來，李會永的思想防線逐漸松動。一開始，辦完事，吃完飯，收點紀念品，到后來給錢李會永也收下了。先是一萬二萬到五萬十萬，后來甚至幾十萬元的錢李會永也收下了。李會永錯誤地認為：“既然辦了事，收點錢就收點錢吧，人之常情嘛。特別是那些人大代表、企業老板送錢，我收得更加心安理得，認為他們有的是錢，幫助他們辦事，應當有點回報。”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李會永利用職權斂取了大量的不義之財，數額達559萬元之多。

鞍山市某局副局長想高升一步，送上10萬元，李會永立即出馬找到鞍山市主要領導大力推薦。

大石橋一家集團董事長有事請托，派人送去1萬元的購物卡。誰知李會永怒斥：“你們集團那么厚的底子，這點東西就把我打發了？”直到幾天以后，企業老板親自送上10萬元現金，李會永才露出笑容。

李會永幫助一位私營企業主協調了一起官司中的財產保全事宜，自此就以“恩人”自居，頻繁索要財物，不僅示意其為自己購買一輛價值30多萬元的奧迪A6轎車，還先后索要了25萬元。

陳建軍是遼寧省內一家公司的負責人，曾為了年檢問題求助過李會永。事成之后，李會永把陳建軍當成“提款機”。他還以為岳父、女兒和自己買房名義，明說“借款”，實則索要了80多萬元。

更令人氣憤的是，中央八項規定出臺以后，李會永作為省人大辦公廳主任，嘴上高喊“擁護支持”，實際卻置若罔聞。2013年到2015年期間，李會永先后利用職務便利，超標準進行宴請53次并提供高檔煙酒，而且費用全部由公款核銷。2015年，李會永在省人大干部培訓中心設立賬外賬，留存180萬元的小金庫，用于發放獎金和個人揮霍。

省人大機關服務中心是辦公廳下屬的事業單位，其主要職能是為“兩會”提供服務。李會永分管中心后，打著“服務領導”的旗號，親自指揮操縱，使之逐漸成為獲取灰色收入的重要渠道。十八大后，雖然中央三令五申，他卻未收斂。經檢察機關調查，服務中心僅購買玉器和茅臺酒等費用就有177萬元。李會永趁機渾水摸魚，以虛假發票套取現金等手段，將大量公款揣入個人的腰包。

多行不義必自斃。李會永終于為自己的恣意妄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