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赫
印象中有記憶開始寫作是在幼兒園的時候,我寫了一首關于《時鐘》的小詩。時間對我來說是最神秘的,所有不可逆、不能改變的事,時間都在當中起了作用。
早期的小說我多半描述親子關系。一直很喜歡楚門·卡波提的《圣誕節的回憶》,到現在我還是很喜歡親情的、溫馨的故事。后來我希望自己對任何事的看法都能用小說表達出來。
我對人的身體很感興趣。人是如何突破身體的局限,進而改變內在乃至于命運?我曾夢想過當園丁、歌手、醫生、節目制作人,不過后來選擇了寫作。寫作時我盡量保持客觀,包容不同的觀點,讓角色自由去發展。在此之中,我希望我是中立的。我喜歡借由寫小說來理清自己的思緒。
小說對我來說就好像一顆完整的、渾圓的雞蛋,無法被拆開、分解,只能以完整的方式傳遞。心目中理想的好小說是:每次讀、任何人讀都能有不同的體會,就好像它是無限的可以源源不絕地給予人啟發和感動——這就是我所謂的完整。
一名巫師不可能經歷過所有的事,但卻可以把自己當作一個溝通的通道,打開與另一個世界的連結,很快地將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帶過來。創作者也是這樣的存在。因此我寫小說更多是依賴直覺,沒有什么寫作技巧的概念。我沒有固定的寫作時間,規定自己一天要寫多少字、寫什么,對我來說太難了。也沒有固定的地點,不愛在桌子前打字,在家經常站著或躺著閱讀。我喜歡散步、逛街、踏青,有時在外面,拿出手機就開始寫小說。
我看重的是人文主義。比如孔子講的話就很令我信服,還有佩托拉克,他們是人文主義者,常思考人的價值為何。而我覺得人的價值是:在認識自我的同時,逐步建立起一個更好的世界(或者說世界大同吧)。所以我很重視自我學習。我曾經努力學畫,最喜歡的畫是林布蘭的《浪子回頭》。
比喻來說,我覺得人像一棵大樹。我們都會有一些不好的念頭,貪嗔癡,像樹枝一直往外長。如果沒有一個中心思想作為樹干來支撐,最后一定會傾斜倒下。但另一方面,沒有那些不好的念頭,也無法延展枝葉,其實也不像一棵樹了。人是在張揚與自制中成長。
要談自己是什么樣的人有點困難。雖然認為自己很理性,但我隨時能切換身份投入角色的扮演。有一次,我坐在沙發上看Discovery,看著屏幕上的豹,好像自己也變成了一只豹,仿佛有了毛皮,慢慢的,開始像是有豹的思維,也轉為豹的眼神。
我想我是善變或是可變的,沒有一個既定的我的存在。所以寫小說時那種暫時去掉自我的狀態我很喜歡。好像只要專注,去觀察、去模仿,把自己空掉,帶著好奇的心,就能成為故事中的角色將故事推進。
最后關于我的信仰。我不喜歡利益交換,這是從《圣經》或者說榮格《回答喬布》那學到的:“面對一個不給你任何好處的神,你還會信仰他嗎?”這是信仰最深的質問。遠藤周作的小說中,神的沉默令人難受,所以我從三十歲后的信念就是:“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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