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 許（外三首）

□張 英

或許你只是天幕低垂時

一粒閃爍不定的星子

或許這些散發芳香的樹木

最終會化成墨碳

但作為一棵

長在大地母親傷口上的樹

即便開滿感傷的藍色花朵

我也要以優雅的站姿

保持樹的隊形

一枝月季長在我心上

一枝月季就長在我的心上

像護傷口一樣

我護著自己的心

并用咸味的液體供養

其實除了每月一次的怒放

月季的情意早已無須言說

這艷麗甚至虛幻的花卉

想用一根尖刺呈現全部的鋒芒

想用一剎那的美好

去呈現全部的美好

就像我

除了寫的詩句

身無長物

而我就像林黛玉

一面用傷感收集眼淚

一面用眼淚抵償恩情

我哭一回，月季它長高一寸

我哭一回，月季它開一朵花

在飛旋的轉經筒上

有時它是它，我是我

有時合二為一

有時又卡在門上

它不是它，我不是我

我想，如果有光斑

撒在月季的花莖上

定是沒到說不甘心的時候

既然如此

那就讓一枝月季開放在暗夜吧

不管到了哪一世

即便我已忘記

但顫栗的月季花不會

月季花的香氣也不會

風呼呼吹來

風呼呼吹來

風從魏城古道，從北山禪院

繞過佛身模糊的石壁

風拍打尚還倩巧的涪江

風裹挾小刀、鐵釘

裹挾挑夫肩上的鹽粒

草籽和鳥鳴

風呼呼吹來

洞穿那些過去了很久的事物

風一千年一千年地吹

一抬眼

風直抵今世的門檻

好吧，你這風

你這浸染往世毒液的劍

讓我還你以悲憫，以愛

以柔軟之心做成的盾

讓我

把生命也交付與你

貞孝牌坊

在魏城，在魏城古道

一座貞孝牌坊

獨倚路口

白云悠悠

灰斑鳩咕咕歡叫

曾經是多寬多長的路呀

現在已經長滿

寫意刀劍一般的茅草了

問下牌坊上唐家陳姓的貞孝女子

你愛過嗎

還是一直在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