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留美學人與中國現代教育學的濫觴

謝喆平

【關鍵詞】清華；留美學人；教育學；周詒春

【摘要】百年清華為國家的現代化奠定了重要的人才基礎，中國許多學科的發展與清華密切相關。“教育救國”是早期清華教育學人的核心目標。清華第二任校長周詒春任內的學生有多人選擇了教育學，周詒春本人也是學習教育學的。清華學生在美學習教育專業的院校有很多，研究方向涵蓋教育心理、教育統計學、教育哲學等。清華學人在教育實踐與研究領域作出了若干開創性貢獻。

“教育救國”在中國的現代化起步階段曾被視為重要途徑，五四運動前后更成為知識界的共識之一。百年清華為國家的現代化奠定重要的人才基礎，中國許多學科的發展與清華密切相關。“教育救國”是早期清華教育學人的核心目標。“我們希望能夠培養出積極的、有現代思想觀念的，能夠順應在中國的現代化世界發展趨勢的過程中創造新方法解決新問題的人才。”①

學術路徑與學系建制

中國近代知識體系的確立是一種典型的移植性變遷，現代意義上的教育學引入中國已逾百年。就學術進路而言，京師大學堂（北大、北師大）始承“東洋”學術，然后再“變軌”西洋學術，清華學術一開始即承接歐美傳統。1926年教育心理系建系之時的教授皆是留美學生，且大多是留學回國任教母校的清華畢業生，師資的學緣背景決定了學術路徑的選擇。

1926年清華通過趙元任的提議，決定創立17個學系，其中之一是教育心理學系。老清華的這四個社會科學學科（社會學系、政治學系、經濟學系、教育心理學系）當時是全國高校中最好的，這樣的評價并不為過。首任系主任為朱君毅，培養目標一是造就專門研究教育與心理之人才，二是培養教育行政人員及中等學校師資。兩年之后，教育心理系更名心理系。西南聯大時期設有哲學心理教育學系，教授會主席是馮友蘭和湯用彤。成立師范學院后，該系其所屬教育部分被劃歸師范學院成立教育系，以邱椿、陳雪屏為系主任。在復校北平后，西南聯大師范學院留在昆明，但清華仍設有心理學系，賀麟、周先庚先后擔任系主任，直至院系改造之后被調出。

教育學背景的校長

清華第二任校長周詒春任內的學生有多人選擇了教育學：“我們的一輩里，修習教育學的有廖世承、陳鶴琴、孟憲承和我（鄭曉滄），共有四人之多。民初時期，‘教育救國論正盛行一時，再加上清華校長周寄梅（即周詒春）先生也是習教育學的，所以我們這一輩里的先后同學，竟有多人習了教育學。1914年和我們同輪渡美習教育學的，還有陶行知。”② 曾經擔任過孫中山英文秘書的周詒春，要求學生“他日作畢業論文時，能擇關于中國之學術、政治、社會、實業等為題”③。

1909年，周詒春以優秀畢業生身份于美國耶魯大學畢業，1910年碩士畢業于威斯康星大學，1915年獲圣約翰大學名譽博士，是首次被授予名譽博士學位的中國人。他注意運用觀察、調查和訪談等科學方法，指導學生選擇更適合自己的專業和院校。周任內的清華校內教育實踐也非常活躍。陳鶴琴曾在課外組織校役補習學校、義務小學，前者“恐怕是中國學校內第一個校設校役補習學校”，④ 后者“恐怕也是中國國立學校學生創辦的第一個義務學校”；⑤ 莊澤宣在清華讀書期間為學校校工及附近鄉民舉辦夜校，程其保與同學創辦周末半日學校。

留美教育學人與教育心理系

早期清華教育學人分為三屆庚款留學生與清華留學生。在庚款留美學生中，第一批學生中有三人選擇教育學，其中一人在耶魯念完教育學本科，兩人是密歇根大學教育心理學博士；第二批學生中三人選擇教育專業，其中張彭春為哥倫比亞大學博士；第三批學生中一人獲教育學碩士學位。之后選擇教育學的學生大致保持了相似的比例。“整個1920年代，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每年授予一名中國學生博士學位”，⑥ 其中有多位清華畢業生。

除了哥倫比亞大學之外，清華學生在美學習教育專業的院校還有芝加哥、密歇根、耶魯、哈佛、布朗等校，研究方向涵蓋教育心理、教育統計學、教育哲學等。若是以廣義的校友身份論之，早期清華教育學人還可包括郭秉文、蔣夢麟、陶行知等人。因留美期間接受清華資助，亦被收入老清華的校友名錄。郭秉文創建南京高等師范學校時的8名教育學科教授中，5名出自清華——鄭曉滄、程其保、陳鶴琴、廖世承、孟憲承。

盡管1926年成立的教育心理學系兩年之后即更名心理學系，但該系強調跨學科和寬口徑的探索極富特色。“本系課程設置的特點之一是外系課程比本系多”，⑦ 因為“將來個人研究的預備不但是因問題而異，并且是因人而異”。⑧ 所培養的為數甚少的學生多有不俗表現。

貢獻

清華學人在教育實踐與研究領域作出了若干開創性貢獻。如朱君毅的《教育統計學概要》是該領域最早的譯作，莊澤宣在清華推行中國大學最早的就業指導，陳鶴琴創辦了中國最早的幼兒教育實驗中心，廖世承參與創建中國最早的心理實驗室之一——南京高等師范學校心理實驗室，并力主全國實行中小學“六三三制”，邱椿等發起成立中國教育學會，張耀翔是中華心理學會首任會長，陳鶴琴與孟憲承合著的《智力測驗法》是我國最早的智力測驗著作。

20世紀中國的教育曾在20年代初期到1937年大約15年時間里，達到了第一個發展鼎盛時期，為中國教育的現代化奠定了基礎，清華教育學人的貢獻亦在其中。在教育學作為一門現代學科進入中國的過程中，在中國從傳統的本土教育轉化為現代教育的過程中，清華學人在人才培養、學科建設、制度確立與研究實踐等領域，均作出了貢獻。（作者系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副教授。本文全文刊發于《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18年第3期）

【參考文獻】

①《張彭春論教育與戲劇藝術》，崔國良、崔紅編，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第107頁。

②《鄭曉滄教育論著選》，王承緒、趙端瑛編，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第300-301頁。

③《周詒春文集》，金富軍編，中國言實出版社，2017，第199頁。

④⑤《我的半生》，陳鶴琴著，（香港）山邊社，1990，第78頁。

⑥The Dewey Experiment in China： Educational Reform and Political Power in the Early Republic， Barry Keena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7， p9-20，轉引自周洪宇著《民主主義與教育：杜威在華演講錄》，安徽教育出版社，2013，第2頁。

⑦⑧《老清華的社會科學》，錢穎一、李強著，清華大學，2011，第291、3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