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瑜 隋銘才
(東北師范大學,長春130024/黑龍江大學,哈爾濱150080;東北師范大學,長春130024)
提 要:心理語言學家關于不同類型歧義詞語義加工差異性問題存在分歧。本文采用遮蔽、短時SOA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研究高低水平中國英語學習者對不同類型歧義詞的語義加工問題。研究結果發現,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下,中國英語學習者的同形異義詞語義加工具有優勢效應,多義詞的語義加工不總具有優勢效應,而與學習者的英語水平和意義使用頻率相關。另外,多義詞的語義加工效應大于同形異義詞。
語言中普遍存在一個詞形對應多個意義的詞匯歧義現象(lexical ambiguity),例如,bank在He sat on the bank of the river and watched the currents中,釋義為河岸,在He cashed the check at the bank中,釋義為銀行;door在Mary painted the door中,釋義為門,在Mary walked through the door一句中,釋義為出入口(Klepousniotou 2007:19)。盡管bank和door都是具有兩個或多個意義的歧義詞,但是它們的意義之間關系卻不相同。bank的兩個意義表征兩個不相關的概念,而door的兩個意義擁有一個“核心義”,即進出口。根據詞義之間的語義關系,語言學家(Weinreich 1964, Lyons 1977,Cruse 1986)將歧義詞分為同形異義(homonym)和一詞多義(polysemy)。同形異義詞的兩個意義之間語義不相關,例如bank,多義詞的兩個意義之間語義相關,例如door.然而,這兩種歧義詞的類型區分是否與心理表征相同呢?
歧義詞的心理表征與加工是心理語言學領域研究的主要問題之一。心理語言學家通常采用連接主義理論來闡釋歧義詞的語義加工和表征問題(Hino et al.2002;Rodd et al.2004;Armstrong,Plaut 2011)。根據連接主義理論,概念由分布在語義網絡中的一組聯結權重不同的單元的激活模式來表征。單個單元不能局部表征概念,但可以在不同概念的表征中。這就使一些概念的激活模式相似。心理語言學家稱這種激活模式相似的概念為語義相關概念。由此可見,表征中存在重疊語義特征是語義相關概念的一個主要特點。概念之間重疊語義特征的多少和它們在概念表征中的狀態決定概念之間的相關程度。重疊語義特征決定相關概念之間的相互促進作用的大小(McRae et al.1997:103)。因此,就不同類型歧義詞而言,語義加工速度是判斷它們的心理表征和加工區別的一個途徑或方法。如果同形異義詞的意義之間語義不相關,而多義詞的意義之間語義相關,那么多義詞的語義加工速度就應該快于同形異義詞的語義加工速度。
心理語言學家自1997年開始關注多義詞與同形異義詞之間的差異性問題(Azuma,1997),普遍認同同形異義詞的意義之間語義不相關,且各自以獨立詞條表征。但是,對于多義詞的意義之間語義是否相關的問題至今仍存在分歧(Klein,Murphy 2001; Rodd et al.2002; Klepousniotou 2007)。 一些研究者(Rodd et al.2002;Beretta et al.2005;Armstrong,Plaut 2008,2011)通過詞匯判斷實驗方法在比較同形異義詞、多義詞和非歧義詞的加工速度時發現,多義詞的加工優勢效應,其加工速度快于非歧義詞,而同形異義詞的加工具有劣勢效應,其加工速度慢于非歧義詞。所以根據連接主義理論,這些研究者認為多義詞的加工優勢效應是意義相關效應,而同形異義詞的劣勢效應是不相關意義之間的抑制作用所致。因此他們認為兩種類型歧義詞存在表征和加工區別。然而,另外一些研究者(Hino et al.2002,Hino et al.2010)對使用詞匯判斷實驗來表現語義層加工效應表示質疑。他們認為詞匯判斷任務中的多義詞加工優勢效應是語義層向正字法層映射的結果。因為心理詞庫中詞匯加工系統由正字法、語音和語義3個單元層構成,單元層之間相互連接。詞匯識別過程是正字法層向語義層自下而上和語義層向正字法層自上而下的過程。多義詞的優勢效應是由多個詞義激活使其語義層向正字法層回饋(feedback)映射量大造成的。與上述研究者的實驗方法不同,還有一些研究者(Klein,Murphy 2001,2002)采用詞義判斷實驗的方法,發現多義詞意義之間沒有相關促進效應,所以他們認為多義詞的意義表征與同形異義詞相同。由此可見,實驗方法是造成研究者關于不同類型歧義詞的加工和表征差異性問題研究結論不一致的一個重要因素。
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是進行心理語言學研究的一個重要實驗方法。實驗包括兩個或多個啟動刺激(例如 kidney-organ-piano)。多重語義啟動效應指兩個相繼呈現的啟動詞對隨后呈現的語義相關目標詞的加工反應的促進作用。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多用于復雜的語義網絡組織結構和在線詞匯語義加工機制研究。另外,遮蔽和短時SOA(從啟動刺激呈現到目標刺激呈現之間的時間)是提高自動化加工的兩個方法(Neely 1977,de Groot 1984)。自動化加工過程(automatic processes)指被試在無意識的、非注意狀態下快速進行語義加工的過程 (McNamara 2005)。
本研究采用遮蔽、短時SOA的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下的詞匯判斷任務來考察中國英語學習者不同類型歧義詞的語義加工有何不同。研究假設: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中不同水平中國英語學習者不同類型歧義詞的語義加工效應不同,多義詞的語義加工速度快于控制詞,同形異義詞的語義加工速度慢于控制詞。
某省屬普通高校英語專業本科學生(70名)參加本次實驗,其中4年級學生34名,1年級學生36名。實驗按照學生所在年級將4年級學生定義為高水平被試,1年級學生定義為低水平組被試。被試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為了避免啟動詞重復呈現,實驗按照歧義詞意義使用頻率分為主要意義和次要意義偏向啟動兩個實驗組進行。高、低水平被試被隨機平均分為兩組,分別進行不同意義偏向啟動實驗。這樣,每個實驗組包括高水平被試各17人,低水平被試各18人。漢語是所有被試的第一語言,英語為他們的第二語言。所有被試在參加本次實驗前都進行過英語基本技能主觀評定和Nation(1993)的詞匯量5級水平測試。英語基本技能主觀評定和詞匯量水平測試結果描述見表1。
本研究采用SPSS 22.0對被試的英語基本技能自主評定成績和詞匯量水平測試結果分別進行水平組內和組間方差分析。分析結果顯示,高、低水平被試的自主評定結果差異都不顯著,但是五級詞匯量測試結果差異都顯著,p<0.05。主要意義和次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中被試間差異都不顯著。

表1 被試基本技能和詞匯量水平測試結果描述
120個歧義詞選自前人的歧義詞研究(Gilhooly,Logie 1980,Nelson et al.1980;Durkin et al.1989;Twilley et al.1994;Azuma 1996;Rodd et al.2002),根據 Wordsmyth在線英語字典(Parks et al.1998)收錄的詞條數量和詞義數量將這些歧義詞進行類型區分:只有一個詞條,且義項數量不少于8個的詞為多義詞;有2個或多個詞條的詞為同形異義詞。多義詞和同形異義詞各60個。鑒于心理詞庫與字典不同(Gernsbacher 1984),為了確保所選歧義詞在被試心理的“有效性”(psychological validity),實驗前由120名與本實驗被試同校、同專業和同年的學生(4年級和1年級學生各60名)對這些詞進行詞義聯想測試、詞義熟悉程度5級量表評定、詞義具體性程度7級量表評定、意義相關程度7級量表評定以及5級量表詞匯熟悉程度主觀評定。最終確定60個同形異義詞和60個多義詞為實驗歧義詞。所有歧義詞都屬于《大學英語教學要求》范圍內詞匯,并且在聯想測試中每個詞至少有兩個詞義被寫出,聯想測試中被寫出次數最多的詞義為歧義詞的主要意義,其次是次要意義。表2是實驗歧義詞各項指標描述。

表2 實驗材料各項指標描述
本研究采用2二語水平(高水平、低水平)×2詞匯類型(同形異義詞、多義詞)×2意義使用頻率(主要意義、次要意義)3因素混合設計分別對實驗材料的各意義的熟悉程度和具體性程度進行方差分析。歧義詞意義的熟悉程度分析結果表明,二語水平主效應顯著,F(1,472) =7.454,p=0.007;意義使用頻率主效應也顯著,F(1,472) =52.976,p=0.00。意義的具體性程度分析結果表明只有二語水平主效應顯著,F(1,472)=30.079,p=0.00。
對歧義詞意義之間相關程度和歧義詞詞義數量分別進行2二語水平(高水平、低水平)×2詞匯類型(同形異義詞、多義詞)兩因素混合設計的方差分析。對歧義詞意義間相關程度分析結果表明,多義詞和同形異義詞之間差異顯著F(1,236)=693.529,p=0.00。詞義數量分析結果表明,高、低水平被試之間差異顯著,F(1,236)=21.517,p=0.00。同形異義詞和多義詞詞條數量的t檢驗結果顯示,二者差異顯著,t=41.329,p=0.000。
另外,為了平衡實驗材料,實驗又選取60組真詞和120組假詞(王瑜 隋銘才2015)。每組包括3個詞,其中兩個詞在多重語義啟動實驗中是啟動詞,一個詞是目標詞。真詞組中的3個詞都是真詞(真詞—真詞—真詞),它們之間完全不相關。假詞組中有兩個真詞和一個合法假詞(pseudoword)。真詞在實驗中是啟動詞,假詞是目標詞。假詞主要選自先前的歧義詞加工研究(Azuma,Orden 1997)。真詞組是實驗控制組,目標詞的判斷反應時作為基線反應時被收集。假詞組作為填充組(fillers),用以保證實驗的真假詞匯判斷平衡。
采用2(水平組)×2(意義偏向啟動)×2(語義相關性)重復測量一個因素的3因素混合設計。水平組是被試間變量,有兩個水平:高水平組和低水平組;意義偏向啟動也是被試間變量,有兩個水平:歧義詞的主要意義偏向啟動和歧義詞的次要意義偏向啟動;語義相關性是被試內變量,按照啟動詞與目標詞的語義關系分3個水平:相關—相關(以下簡稱RR)、不相關—相關(以下簡稱UR)和不相關—不相關(以下簡稱UU)。語義關系為RR和UR時,啟動詞2分別是多義詞和同形異義詞,啟動詞1和目標詞是歧義詞兩個意義的聯想詞。語義關系為UU時,啟動詞與目標詞之間沒有任何語義關系。表3是各種啟動條件下啟動詞與目標詞的呈現示例。
實驗程序由E-prime 2.0軟件系統編寫完成,并記錄實驗材料呈現、被試詞匯判斷正確反應時和錯誤率。實驗在安靜的機房進行,每次實驗5名被試同時進行。實驗刺激材料隨機排列,不重復呈現。
實驗刺激(黑底白字)在12英寸,1280x800分辨率的計算機屏幕中央呈現。實驗前屏幕中央呈現實驗指導語,被試坐在計算機前,雙手的食指分別放在電腦鍵盤“F”鍵和“J”鍵上。圖1為具體實驗流程。首先呈現在計算機屏幕中央位置的是一個“+”注視點,持續時間為500ms.隨后注視點被一組遮蔽刺激符“######”替代。 500ms后,遮蔽刺激符消失,屏幕空白500ms,然后在遮蔽刺激符的位置再按順序先后出現啟動詞1和啟動詞2,持續時間分別是150ms,最后目標詞在啟動詞的位置出現,被試需要判斷目標詞是真詞還是假詞,真詞按“J”鍵,假詞按“F”鍵。一旦被試對目標詞做出反應,下一個“+”注視點就出現,即下一個小測試開始。如果被試在3000ms內沒有做出反應或做出錯誤反應,將被記錄為一次判斷錯誤。正式測試前被試先進行一組練習,練習包括30個小測試。練習中,除了被試會得到判斷反應正誤和反應時間的反饋外,其它流程與正式測試一致。正式測試時沒有判斷反應正誤和反應時間的反饋。練習結果不計入實驗結果分析。

圖1 多重語義啟動實驗流程
實驗數據處理中,反應時小于300ms或者大于1500ms視為錯誤處理,從正確反應時中去掉(14%)。反應時超出平均反應時3個標準差的極端數據(2.3%)被刪除。高、低水平組被試詞匯判斷的正確反應時和錯誤率為實驗分析的指標進行方差分析。實驗結果見表4。
在SPSS 22.0中對高、低水平組被試在不同實驗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時和錯誤率分別進行2(水平組)×2(意義偏向啟動)×2(語義相關性)3因素混合設計的方差分析。數據統計處理包括被試分析(F1)和項目(實驗材料)分析(F2)。
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被試水平組主效應顯著,F1(1,66) = 19.102,p= 0.00,F2(2,708) =29.022,p=0.00;意義偏向啟動主效應顯著,F1(1,66) =8.253,p=.005,F2(1,708) =13.253,p=0.00;語義相關性主效應顯著,F1(1,66) =11.18,p=0.01, F2(2,708) =4.561,p=0.011,成對比較分析顯示,RR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與UR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速度差異不顯著,UR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與UU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差異顯著,RR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與UU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差異顯著。

表4 不同水平組被試在不同實驗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平均反應時和錯誤率
成對比較分析結果顯示,水平組與意義偏向啟動的交互作用顯著,F1(1,73) =0.006,p=0.94,F2(1,708) =52.042,p=0.00,簡單效應檢驗結果顯示,高水平組被試在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與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差異顯著(p=0.00),低水平組被試在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和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差異也顯著(p=0.015)。水平組與語義相關性的交互作用邊緣顯著,F1(1,66) =2.842,p=.062, F2(2,708) =0.07,p=0.933。意義偏向啟動與語義相關性的交互作用顯著,F1(1,73) =0.243,p=0.624, F2(2,708) =4.762,p=0.009,簡單效應結果顯示,當啟動詞—目標詞的語義關系為UR和RR時,意義偏向啟動效應都不顯著,當啟動詞—目標詞之間是UU語義關系時,意義偏向啟動效應顯著(p=0.00)。水平組、意義偏向啟動和語義關系3者的3重交互作用顯著,F1(1,66)=3.62,p=0.029, F2(2,708) =5.799,p=.003。
簡單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就高水平組被試而言,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語義相關性效應顯著,F(2,132) =5.43,p=0.005,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語義相關性效應顯著,F(2,132)=4.05,p=0.02;就低水平組被試而言,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語義相關性效應也顯著,F(2,132)=3.35,p=0.038,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語義相關性效應顯著,F(2,132) =4.6,p=0.012。 圖2和圖3分別是不同水平組被試在不同意義偏向實驗組中在不同啟動詞—目標詞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平均反應時的剖面圖。高水平組被試在不同啟動詞—目標詞語義關系時意義偏向效應都不顯著,低水平被試只有在語義關系為RR時意義偏向啟動效應才顯著,F(1,67) =17.6,p=0.00。 另外,主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語義關系為R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中水平組效應顯著,F(1,67) =33.44,p=0.00,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條件下對語義關系為R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中水平組主效應邊緣顯著,F(1,67) =3.09,p=.083,主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語義關系為U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中水平組效應邊緣顯著,F(1,67) =3.12,p=0.082,次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語義關系為U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中水平組效應也是邊緣顯著,F(1,67)=3.56,p=0.064;主要意義和次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語義關系為UU時的詞匯判斷反應中水平組效應都不顯著,F(1,67) =2.41,p=0.125, F(1,67) =1.19,p=0.279。

圖2 高、低水平組被試在主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不同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時
錯誤率分析結果顯示,水平組主效應顯著,F1(1,66) = 5.248,p= 0.025,F2(1,708) =11.933,p=0.001,高水平組被試的錯誤率低于低水平組被試。意義偏向啟動主效應顯著,F1(1,66) = 6.602,p= 0.012, F2(1,708) =24.225,p=0.00,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時的詞匯判斷錯誤率(10.5%)低于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時的詞匯判斷錯誤率(14.9%);語義相關性主效應顯著,F1(1,66) = 13.224,p= 0.00,F2(2,708) =7.629,p=0.001,進一步分析顯示,語義關系為RR與U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錯誤率差異顯著,p=0.00,語義關系為R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錯誤率(10.5%)顯著低于語義關系為UR時的錯誤率(13.6%),語義關系為 UR與 UU(14.1%)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錯誤率差異顯著,p=0.00,語義關系為U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錯誤率顯著低于語義關系為UU時的錯誤率,語義關系為RR與UU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錯誤率差異顯著,p=0.00。水平組與意義偏向啟動的交互作用不顯著,水平組與語義相關性的交互作用不顯著,水平、意義偏向啟動和語義相關性3者的3重交互作用不顯著。

圖3 高、低水平組被試在次要意義偏向啟動實驗組中不同語義關系時的詞匯判斷反應時
就同形異義詞而言,實驗結果表明,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中高、低水平中國英語學習者在不同意義偏向啟動實驗中,語義關系為UR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總是顯著快于語義關系為UU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這說明同形異義詞加工具有優勢效應。這個結果與前人研究(Gottlob et al.1999;Rodd et al.2002; Klepousniotou, Baum 2007)的同形異義詞加工劣勢效應的實驗結果不一致。本研究認為結果不一致的原因與本研究采用的遮蔽、短時SOA條件下的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相關。Marcel(1980)曾采用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研究同形異義詞語義加工,發現遮蔽啟動與無遮蔽啟動條件下的同形異義詞語義加工效應不同。無遮蔽啟動和短時SOA啟動條件下,語義關系不一致(MONEY-BANK-SHORE)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與控制組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差異不顯著,SOA長時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慢于控制組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但是在遮蔽啟動條件下,無論SOA短時還是長時,啟動詞—目標詞的語義關系不一致時詞匯判斷反應速度都快于控制組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Marcel對這兩種啟動條件下產生不同結果的解釋如下:遮蔽、短時SOA啟動時,被試不能意識到啟動詞1的呈現,同形異義詞(啟動詞2)對相關的另一個意義表征詞(目標詞)的識別具有促進作用;無遮蔽啟動時,被試在意識作用下進行同形異義詞語義加工。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中,當同形異義詞的一個意義作為啟動詞1,另一個語義不相關意義作為目標詞時,目標詞只有抑制啟動詞之后才能夠激活。因為詞義之間的抑制過程需要以時間為代價,所以同形異義詞的判斷反應速度較慢。與無遮蔽啟動條件不同,雖然遮蔽啟動使被試意識不到啟動詞的存在,但這并不會終止他們對其的感知加工。遮蔽只是阻止被試對啟動詞的視覺分析記錄進入意識,詞的加工過程中語音和語義會在無意識物理刺激的條件下繼續進行分析,也就是說啟動詞1仍然對目標詞的語義加工產生影響。但缺少對啟動詞1的視覺分析過程,也就節省詞形單元與語義單元的映射時間,啟動詞在激活同形異義詞后,同形異義詞的另一個詞義(即目標詞)就會自動激活,從而節省目標詞的判斷反應時間。同形異義詞的加工速度自然快于語義完全不相關的控制組詞的加工速度。
就多義詞而言,實驗結果與中國英語學習者多義詞語義加工優勢效應的研究假設不一致。實驗結果表明,高水平學習者在主要意義和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時多義詞詞義判斷反應速度總是顯著快于控制詞,低水平學習者在次要意義偏向啟動時多義詞主要意義判斷反應速度快于控制詞,但在主要意義偏向啟動時次要意義判斷反應速度慢于控制詞。顯然,低水平學習者的多義詞主要意義具有加工優勢效應,次要意義具有加工劣勢效應。根據連接主義理論,語義相關意義之間相互促進激活(McRae et al.1997)。因此,低水平學習者多義詞次要意義加工劣勢效應說明主要意義未對其產生啟動效應,這就意味著兩個意義之間沒有建立相關性聯結,也就是說低水平的心理詞庫中次要意義表征尚未建構完整,否則低水平學習者就會與高水平學習者一樣在語義關系為RR時兩個意義的加工都具有優勢效應。本研究認為,主要意義的加工優勢效應是意義使用頻率效應,因為在意義之間相關性聯結還未建立的條件下,它們之間不可能發生啟動效應。
另外,本研究發現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中多義詞意義之間的啟動效應大于同形異義詞。實驗結果表明歧義詞語義相關性主效應顯著。不同啟動詞—目標詞的語義關系條件下的詞匯判斷反應速度由快至慢依次為:RR,UR,UU.盡管啟動詞—目標詞語義關系為RR和UR時,詞匯判斷反應速度之間差異不顯著,但是語義關系為RR時,判斷錯誤率(10.5%)顯著低于UR時的判斷錯誤率(13.6%)。因此,多義詞比同形異義詞更具有相關性語義加工效應。雖然這個結果證明了多義詞意義之間具有相關性效應,但是同時也發現在遮蔽短時SOA的多重語義啟動實驗中同形異義詞的意義之間不具有抑制效應。如上文所述,這個結果與先前歧義詞加工研究(Rodd et al.2002)的同形異義詞的語義加工劣勢效應的研究結果不同。本研究認為造成實驗結果不一致的主要原因與實驗方法有關。歧義詞劣勢加工效應主要發生在有意識的加工實驗中。意識條件下的語義加工不乏策略加工效應,而遮蔽和短時SOA使語義啟動實驗在無意識的條件下進行,縮小策略使用的可能,提高了自動化加工。Marcel(1980:236)、Simpson 和 Burgess(1985:38)曾指出遮蔽和短時SOA條件下的語義啟動實驗節省被試視覺分析記錄啟動詞的過程,也就是節省心理詞庫中詞形層向語義層映射的過程。遮蔽、短時SOA的多重語義啟動實驗中,雖然被試未意識啟動詞1的存在,但它對目標詞的語義加工也有影響。當啟動詞1激活同形異義詞之后,同形異義詞(啟動詞2)的另一個意義(即目標義)也自動激活,這就節省目標詞的語義加工時間,進而使其加工速度快于啟動詞—目標詞語義完全無關的UU條件下目標詞的加工速度。
遮蔽、短時SOA的多重語義啟動實驗范式下,歧義詞語義加工研究表明,高、低水平中國英語學習者在同形異義詞的不同使用頻率意義都具有加工優勢效應,但多義詞不同使用頻率意義不總具有加工優勢效應。高水平英語學習者的多義詞加工具有優勢效應,低水平學習者只有使用頻率高的意義加工才具有優勢效應,使用頻率低的意義不具有加工優勢效應。另外,中國英語學習者的多義詞的語義加工效應大于同形異義詞。如前文所述,只有語義相關意義之間存在重疊語義特征,意義之間才具有促進作用。盡管本研究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多義詞具有相關性語義加工效應,但是關于多義詞意義之間是否存在重疊語義特征;重疊語義特征如何加工;它們的表征狀態怎樣?這些問題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