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的崩塌 公眾人物扒皮之殤

暗地妖嬈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公眾人物形象的樹立與崩塌，都有一個微妙的過程，可顯然后者更容易做到，因為“窺私欲”是人之原始本能，“名利如山倒”之時，正是吃瓜群眾手上最佳的娛樂時間，如此殘酷，如此真實。

韓流過境之后，日本影視作品也在中國市場再度回暖，大批的電影文青又將黑澤明等一眾電影大師推上“安利”的舞臺，以證明東瀛藝術不容忽視，尤其是小津安二郎的家族題材電影，幾乎是文藝群體繞不過的一個坎。可與此同時，也有人不愿放過他的黑歷史，直指其曾經在日本侵華戰爭中作為預備役軍官伍長被征召入伍，成為參與毒氣戰中的一員;他在戰爭期間寫下的《陣中日記》后來要求禁止公開，欲將殘酷過往完全湮滅在他暖融融的文藝作品之下。即便是注定要名垂電影史的小津，也逃不過被“扒皮”的命運，偶像人設隨時面臨轟然倒塌的危險，一如電影《帝國的毀滅》中精細描刻的希特勒生命中最后的十二天，民心已失、蘇軍已到，他的追隨者們只能在地下密室中自行了斷。

曾經獲得過諾貝爾和平獎的緬甸民主領袖昂山素季，因難民遣返的冷漠言論，西方各路政客和社會名流紛紛與之翻臉。可見名人的話術可助其一飛升天，也能讓其一夜失勢。

從人人擁戴敬仰的“神靈”，跌至人人唾棄的墳墓，恍若美夢與惡夢的交替，這正是公眾人物最恐懼的所謂“高處不勝寒”。

言多必失的煩惱

公眾人物被架到刀尖上的事件比比皆是，不見得都是因為他們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可能只因為一句話、乃至一個動作而被推上“審判臺”。偶像的言行不慎，招來的不僅僅是譴責，有時候也可能將從前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成就與榮耀全盤顛覆。因一條微博、幾個洋洋得意的句子，遭來怨恨，甚至被搞到人人喊打的處境，全世界都有這樣血淋淋的案例。

公眾人物的言語有多大的殺傷力？讓我們回溯到黑人運動風起云涌的1980年，軍人塞繆爾.卡尼翁.多伊在一度由白人統冶的利比亞脫穎而出，他率領部隊不斷反抗白人獨栽，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得到民眾的熱烈擁戴，年僅29歲就當上了總統，他也是利比亞首位黑人總統。在一次接受采訪時，當地電視臺記者塔尼奧不小心碰到了多伊的手，這位暴脾氣總統立馬叫道：“我不要再跟這個人說話！”

隨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倒霉的記者馬上被拖出去當場打死。

也正是這起事件，讓他的信徒們瞬間意識到這位總統殘暴的本性，即便多伊只是一時沖動脫口而出，可是一句話就扼殺了一條性命卻是事實。于是乎，在多伊執政的日子里，整個國家一片愁云慘霧，他徹底失去了信任，最后被他的對手施以最瘋狂的報復，剁下十指、再處宮刑，曝尸在軍營之中。

同樣因一句話跌下神壇的，還有曾經獲得過諾貝爾和平獎的緬甸民主領袖昂山素季，2017年，緬甸若開邦的羅興亞人與軍警爆發沖突，期間20多萬羅興亞難民逃亡孟加拉，死亡人數逾千人，面對緬甸軍警的暴力行徑，昂山素季辦公室發表的聲明卻說，難民遣返協議“對兩國來說是一種雙贏局面”。這冰冷的語句不得不讓人倒吸一口涼氣，西方媒體曾經一致盛贊過的民主革命家居然如此鐵血，教人防不勝防。因此，昂山素季頭頂的光環滅了，西方各路政客和社會名流紛紛與之翻臉，她的母校英國牛津大學也摘下了昂山素季肖像，牛津市順勢取消了早前頒給她的榮譽市民稱號，法國導演呂克.貝松于2011年為其拍攝的傳記片《昂山素季》如今看來也成了大笑話。

名人的話術可助其一飛升天，也能讓其一夜失勢。

曝料者的致命一擊

在信息傳播高度發達的今天，明星出沒動輒就引來人山人海的圍觀，偶像對于形象的保全較之從前信息閉塞的時代要更為艱難。

曾幾何時，公眾人物最害怕的對手已不是狗仔，卻是一種叫“當事人”的群體。他們能在公眾人物順風順水之時突然出現，甩出大量“實錘”，將其打入地獄。昔日成就眾人完美想像的偶像們，往往就會栽在那些名不見經傳的“路人”手里。

2018年3月，韓國著名演員趙敏基寫下遺書，選擇在停車場的雜物間里上吊自殺。自殺原因是有20位女學生出面指證他在清州大學擔任助教時對她們實施了性侵害，丑聞一出，全國沸騰，尤其是在me too運動如火如荼之時，這更是一枚重磅炸彈。盡管趙敏基不是偶像藝人，但在娛樂圈闖蕩的二十余年也為其積下了厚豐的資本，2013年因參演電影《辯護人》更是贏得無數贊美。但性侵害事件無疑是觸犯了民眾底線，趙敏基被經紀公司解約，清州大學網站的個人帳號也被刪除。生前，他曾經向媒體寄了一封公開信，試圖辯解，這封信卻未被公開。在民眾憤怒的圍剿中，趙敏基的家人也受到連累，令其身心崩潰，只能以死謝罪。

事實上，因當事人曝料而毀掉形象的事件，在娛樂圈數不勝數。且不說因為三十年前騷擾未成年男演員而被踢出《紙牌屋》劇組的奧獎影帝凱文.史帕西，就算是me too運動的先鋒人物也難逃一劫。意大利女星愛莎.阿根托如今就處于最尷尬的時刻，她曾經是反抗性騷擾的勇敢者之一，與其它四十多位女性一道站出來指控好萊塢制片哈維.溫斯坦的性侵惡行。未曾想，一位不知名的小演員吉米.班奈特在不久之后也站出來了，他巨細無靡地講述了自己十七歲那年與當時37歲的阿根托發生性關系的不堪往事，同時還曝出床上自拍照以證明情況屬實。班奈特指控阿根托之后，還從她那里拿到了38萬美元的封口費，讓她把照片版權買了回去。一代偶像就這樣被“打臉”了，在ME TOO運動中成為一個絕妙的諷刺案例。

同樣因半路殺出曝料者而形象盡毀的，還有金基德、詹姆斯.付蘭科、路易.C.K等等大腕，他們在那之后付出的代價或輕或重，但是這些糟粕也將永遠地刻在他們的歷史記錄里。

“外人”曝料不打緊，最絕的是家人站出來扒皮。今年在稻垣吾郎的一檔訪談類節目中，德高望眾的歌舞伎演員中村橋之助就被妻子三田寬子吐槽了一個夠本。哪怕是娛樂至上的日本，歌舞伎世家的丑聞都屬于媒體禁地，輕易不會曝料，孰料這位嫁入豪門的人妻卻逆勢而行，說出了日本梨園的壓抑生活細節。整個家族的男權統治、婆婆的嚴格管束、女性地位奴化地位，揭露得淋漓盡致，甚至因為要保護丈夫的雙手，出門旅行的時候重物一律都由妻子負擔。節目一經播出，歌舞伎世家的夢幻程度便瞬間減半了，無數原本也想嫁入名望之地成為闊太的姑娘們紛紛打消念頭。三田寬子的致命一擊，讓整個梨園都黯然失色。

公眾人物因隨時處于“可能會被人曝料”的危機之中，也磨練著他們的心理素質，說白了“臉皮要厚”，否則可能永遠無法翻身。實力與顏值并俱的日本演員成宮寬貴就是無法承受“扒皮”之痛的典型，他因去年被最信任的友人誣陷為吸毒癮君子，而不得不出來接受尿檢，在自證清白之后，他寫了一封信宣布告別娛樂圈，因為私生活被監視，遭受親近的人陷害，這一切都令其心灰意冷。

神通廣大的狗仔軍團

2016年，福山雅治主演的電影《獨家新聞》上映，片中講述的是一位神通廣大的狗仔老司機，拼卻性命挖名人猛料的故事。狗仔隊與名人的關系素來是“相愛相殺”，狗仔們炒熱過無數名人的人氣，也讓不少苦主的光輝形象徹底磨滅，甚至還包括一代音樂教父小室哲哉。

今年一月，小室哲哉被曝出與診所護理師A子在同一房間過夜，狗仔兩次拍到二人密會的照片，而此時小室的妻子山田圭子因腦出血正在接受復健。這條八卦一出，小室哲哉無論音樂成績多么輝煌，都抵不過道德拷問，“教父”形象受到考驗。萬般無奈之下，小室宣布徹底退休，離開他浮沉了近三十年的演藝圈。

能把一位德高望眾的名流逼下臺，對狗仔來說不是稀罕事，這支軍團戰績之強大，是有據可查的。

通過曝料出軌讓明星形象碎一地，已經是家常便飯。但更強大的是能影響整個國家命運的曝料狗仔們，比如2015年的希拉里“郵件門”。正當希拉里信心滿滿意欲競選總統之時，一位可稱得上是“史上最強大狗仔”的人物出手了，他就是維基解密的創始人朱利安.保羅.阿桑奇。阿桑奇利用黑客手段，曝光了希拉里在任職國務卿期間使用私人郵箱處理的約六萬份郵件，其中黑料無數，讓不明真相的群眾徹底開眼，見證了政治游戲的恐怖。2016年6月，維基解密又公布了29段來自美國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內部郵件中的音頻附件，再次給予希拉里致命一擊。盡管希拉里和她的團隊絞盡腦汁進行補救，依然逃不掉落選的下場，很多人認為其中“郵件門”功不可沒。

要知道，阿桑奇干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維基解密甚至在2011年公布過美國近一千名諜報人員的真實身份或他們的代號，使得幾個大國為國土安全而忙得焦頭爛額。能挖出如此猛料的“狗仔”，態度又特別強勢，也算是世上罕見的一支神秘力量。

狗仔之所以如此盡心盡力，兼因他們多數是自成一派的“撈金者”，依靠扒明星八卦維生。雖然從早忙到晚，經常在車里一蹲就是一天，可只要拍到“好照片”就能向八卦雜志收錢，這門生意做到今天，已形成產業。雖然受人唾棄，但一名普通狗仔年收入就有數十萬美元，所以這種職業的存在無可避免，甚至還有可能決定公眾人物的人氣盛衰乃至生死。

昔日中國一代名伶阮玲玉的離逝，與小報記者們添油加醋的渲染不無關系，她與張達民、唐季珊、蔡楚生之間的關系真相唯當事人最清楚，但阮玲玉作為當時最夯的女演員，自然成了狗仔的主要攻擊對象，他們眾口一辭指責她道德淪喪，使她的“新女性”銀幕形象未能得到公眾認可，最終選擇服毒自殺，寫下“人言可畏”的泣血遺言。

可以說，狗仔的威力之強大，常人難以想像。

明石家秋刀魚曾經在節目中指出，曝光明星的黑暗面也是一種“商業運作”。但這種運作產生的傷害也是難以預料的，公眾人物就是一棋不慎令形象反轉，可能終生都要背上負面的枷鎖。在信息傳播高度發達的今天，扒皮名人黑底的小道新聞也層出不窮，偶像對于形象的保全較之從前信息閉塞的時代要更為艱難，甚至于“人設崩塌”已經成為八卦的固定戲碼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