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國際供應鏈“綠色成本”的形成與應對研究
——以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調整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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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民大學北京100872中國-東盟環境保護合作中心北京100035）

一、引言

（一）研究背景

20世紀80年代以來，為緩解國內資源短缺的壓力，我國開始從境外進口可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并已成為全球主要的固體廢物進口國之一。據美國廢物回收工業協會（ISRI）統計，2016年歐盟總計向我國出口價值39億歐元的固體廢物；2016年美國向我國出口固體廢物總值超過56億美元，約占美國出口固體廢物總量的33.94%。

2017年7月20日，我國向WTO提交文件，明確在2017年年底之前，將緊急禁止4類24種固體廢物入境。同年7月27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禁止洋垃圾入境推進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制度改革實施方案》（以下簡稱《方案》），要求全面禁止洋垃圾入境，嚴格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并提出了減少固體廢物進口的“時間表”和“路線圖”。自此，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展開重大調整，再生資源回收行業面臨轉型。

在我國全面禁止洋垃圾入境、嚴控固體廢物進口之后，全球固體廢物市場將遭受巨大沖擊，國外廢物供貨企業的出口訂單銳減，存貨積壓；國內廢物收購企業的原材料短缺，成本上升，原有固體廢物的國際供應鏈岌岌可危。長期而言，再生資源回收行業亟待進行綠色改革，行業內企業的未來發展面臨挑戰。因此，研究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的調整為國內外廢物回收企業帶來的綠色成本并提出合理的應對措施，對于幫助此類企業順利加入綠色供應鏈、引導行業轉型綠色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二）研究內容

本文以《方案》出臺后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的系列調整為研究背景，嘗試在梳理固體廢物的國際供應鏈、貿易的危害性及監管的基礎上，對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和國內廢物收購企業進行分析，探究企業在短期內因為沒有踐行綠色發展理念而受到的沖擊，提出企業未來可能的發展方向，最后提出有助于企業消化綠色成本的政策建議。

二、相關概念及文獻綜述

（一）進口固體廢物與“洋垃圾”

《中華人民共和國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中定義了固體廢物的概念：固體廢物，是指在生產、生活和其他活動中產生的喪失原有利用價值或者雖未喪失利用價值但被拋棄或者放棄的固態、半固態和置于容器中的氣態的物品、物質，以及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納入固體廢物管理的物品、物質。

“洋垃圾”是生活化的通俗說法，不完全等同于進口固體廢物。目前學術界對“洋垃圾”的概念沒有形成統一認識。高松（2007）指出“洋垃圾”一般是指入境的生活垃圾。趙燕（2015）提出“洋垃圾”是通過合法或非法渠道入境的垃圾，已經再無利用價值且會對環境造成極大危害。本文中國內外廢物回收企業所交易的廢棄物在《方案》出臺后才被禁止進口，因此，本文中仍主要使用固體廢物一詞予以闡述。

（二）固體廢物國際供應鏈的形成

我國固體廢物的國際供應鏈由國外廢物供貨企業、中間商以及國內廢物收購企業組成。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從其所在國收集大量廢棄物，將廢棄物裝船賣給中間商；中間商將廢棄物運輸到國內，并聯系買家出售；最終國內廢物收購企業購買入境的廢棄物，將其進行回收處理后加價出售。

關于國內企業進口廢棄物的原因，孫強（2009）認為經濟高速發展，資源供需矛盾日益加劇；進口廢料較國內廢料質優價廉；國內廢棄物回收體系不健全，回收利用困難是導致我國廢棄物進口迅速發展的三個主要因素。施敏穎（2010）以浙江臺州和廣東貴嶼為例，提出環境成本外部化導致的回收利用的低成本以及高性能二手零部件的低成本再使用為企業帶來高額利潤，推動企業進口固體廢物。趙燕（2015）進一步指出，廢棄物主要通過手工作業進行處理，發展中國家擁有較多廉價勞動力，導致廢棄物處理成本較低。

關于發達國家企業出口廢棄物的原因，黃俊亮（2012）指出發達國家具有嚴格的環境標準、較高的勞動力成本和有力的勞動保護條例，致使廢棄物處理費用高昂；加之出口廢棄物可以獲得銷售收入和政府垃圾處理補貼的雙重利益，導致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轉移廢棄物。周浩（2017）認為發達國家企業為獲取更多政府補貼而大量收購垃圾，導致垃圾數量超出自身處理能力，只能出口到發展中國家。

（三）與固體廢物進口供應鏈相關的綠色成本

一般來說，綠色成本泛指為了實現環境保護，或者是為使生活、生產等不受外部已污染環境的影響而付出的那部分額外費用。本文所述的綠色成本是就洋垃圾事件而言的。顯而易見的是，在國外制造商將固體廢物作為一種產品原料賣于我國企業時，他們不僅沒有“綠色成本”，反而會因此而受益；但是，若國外制造商自己處理這些固體廢物，情況則大不一樣，他們就需要以較高的“綠色成本”來處理這些固體廢物。反過來再看我國企業，從國外進口洋垃圾可能會節約“綠色成本”，但得來的則是產品檔次低劣，難以降低國內固體廢物的“綠色成本”的后果。所以，究竟該怎樣處理好這方面的事情，扭轉我國企業在固體廢物處理方面“占小便宜吃大虧”的不利局面，是我國當前要深入研究、認真解決好的重要事情。

（四）固體廢物貿易的危害性

固體廢物貿易的主要危害體現在對進口國環境的污染。黃俊亮（2012）認為固體廢物進口對環境的消極影響包括本底污染值的存在和粗放加工的直接污染，走私、違法轉移則加劇了廢棄物的危害。楊華（2009）將廢棄物貿易的危害性分為五個方面，分別為人身環境雙重損害、國內國際政治緊張、進口國淪為垃圾廠、環境人權喪失以及經濟發展因小失大。Ana Klenovsek和Gorazd Mesko（2011）指出非法廢棄物貿易破壞環境，對人和動物產生危害，并提出生態種族主義問題。

（五）固體廢物貿易的監管

對于固體廢物貿易的監管，我國學者的研究集中于國內現行制度、法律的缺陷及完善建議，也有學者從海關管控的細化角度進行研究。高松（2007）將我國與發達國家的固體廢物管制制度進行比較研究，提出我國應當立即開展固體廢物管制方面的立法工作。陳彬、劉艷萍（2008）分析了我國關于固體廢物污染防治的主要立法和制度，認為我國現行制度存在管理范圍較窄、配套法律制度欠缺、救濟方式不足以及責任限制不夠嚴格等缺陷。海關管控方面，郭興銳（2011）以責任政府理論為基礎，分析海關監管固體廢物入境的困難并提出管理完善建議。王樹文、王佳麗、王輝（2016）基于層次分析法對“洋垃圾”海關風險等級進行評判，構建出防范“洋垃圾”的海關風險管控體系及分級管控措施。

（六）文獻的啟迪

綜合現有文獻可以看出，目前學術界關于固體廢物貿易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固體廢物貿易的動因、對進口國的消極影響、現有政策制度的缺陷以及在監管法律等方面的建議，缺少基于廢物回收企業角度的研究，尚沒有對此類企業的發展方向以及轉型綠色發展所需解決綠色成本問題的分析；且在《方案》出臺后，國內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發生較大變化，學術界對此次調整的影響尚無深入探討。因此，本文以我國固體廢物進口管控的新形勢為背景，研究國內外廢物回收企業未來的綠色發展路徑、由此產生的綠色成本及應對措施不僅具有理論意義，也具有現實意義。

三、國外廢物供貨企業綠色成本的形成

（一）以綠色成本為表現的短期沖擊

《方案》明確提出，2017年年底前原本屬于限制進口的24種固體廢物將禁止進口，包括來自生活源的廢塑料、未經分揀的廢紙、廢紡織原料、釩渣等4類。在短期內，此前沒有加入綠色供應鏈，并將以上幾類不夠環保的廢棄物大量輸送至我國的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將因綠色發展落實不到位而產生綠色成本，面臨出口受阻的危機。

首先，對部分固體廢物入境的禁令以及監管的加強將導致我國進口廢棄物的需求銳減。作為廢棄物進口大國，我國訂單量的減少將使全球市場萎靡，廢棄物交易數量大幅下滑，交易價格因供需失衡而下跌，導致國外廢物供貨企業的銷售收入在雙重影響下明顯降低。其次，在我國拒收部分固體廢物后，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原本為了出口而囤積的固體廢物將無法售出，已運出的部分也可能被海關查獲而遭到退運，導致廢棄物在倉庫中大量堆積，無從處理，并額外增加倉儲成本。

（二）長期發展方向及綠色成本

基于我國對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的調整，未來國外廢物供貨商有如下幾種可能的選擇：

第一，對收集的固體廢物增加分揀等初步處理程序，將符合進口國新入境標準的質優部分出口，剩余部分自行處理。一方面，這種選擇將使企業額外支付固體廢物的分揀費用以及無法出口垃圾的處置費用，導致成本增加，并且會降低企業出口的固體廢物總量，最終使營業利潤降低。另一方面，《方案》提出在2017年年底前，全面禁止進口環境危害大、群眾反映強烈的固體廢物；2019年年底前，逐步停止進口國內資源可以替代的固體廢物，所以此措施僅能供國外廢物供貨企業暫時維持，企業在長期仍需另謀它法。

第二，謀求將固體廢物出口至中東、南亞、拉美等區域的其他發展中國家。然而這種選擇相較之前并無本質改變，仍建立在國家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其他國家對環境保護不夠重視的基礎上，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即使其他發展中國家在短期內愿意并且能夠消化大量進口的固體廢物，最終本國的經濟也會進入全面均衡的發展階段，開始逐漸嚴控對固體廢物的進口，使得發達國家廢物供貨企業的經營再次面臨危機。因此，僅僅改變污染轉嫁的對象，卻不改變自身不夠綠色的發展方式，并不能成為國外廢物供貨企業的長久之計。

第三，實行綠色發展與綠色回收，投資垃圾處理基礎設施建設，提升自身再生資源處理能力，自行處理所收集的本國廢棄物。對于發達國家而言，我國發布的禁令可以成為固體廢物出口國發展再生資源回收行業、加強垃圾處理基礎設施建設的寶貴機會，促使行業內企業規范經營、積極發展廢物回收和處理技術。在實施綠色改革的過程中，國外廢物供貨企業需持續承擔相應的綠色成本，具體包括處理設施的初始建設投資、雇傭更多員工所支付的額外薪酬以及改進垃圾處理技術的研發費用等。

（三）簡單結論

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的調整，使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在短期內遭受以綠色成本為表現的強烈沖擊。長遠來看，將廢棄物簡單處理后再出口或轉移至其他發展中國家都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必須改變現有的發展模式，積極加入本國的綠色供應鏈中，落實自身在供應鏈末端開展綠色回收的責任，自行加工處理所收集的本國廢棄物。在這一過程中，持續產生的綠色成本將成為阻礙企業轉型的重要障礙，威脅與此類業務相關企業的生存。

四、國內廢物收購企業綠色成本的形成

（一）以綠色成本為表現的短期沖擊

《方案》出臺后，被列入禁止進口目錄的固體廢物將無法入境。而甚至在此之前，我國就已開始針對國內進口固體廢物的企業展開高壓監管。2017年3月1日至11月30日，海關總署牽頭聯合環境保護部、公安部、質檢總局開展強化監管嚴厲打擊洋垃圾違法專項行動；7月1日起，環保部對進口廢物回收企業開展為期1個月的專項違法檢查。在違法走私打擊力度空前加大、更多固體廢物被列入禁止進口名單的形勢下，此前對綠色采購重視不足的我國廢物收購企業在短期將經歷綠色成本劇增的沖擊。

短期內，我國固體廢物進口量將急劇下跌，物品價格不可避免地會大幅度攀升，以相應固體廢物為原材料的國內廢物回收企業的成本會出現較大上漲。此外，主要依賴進口廢料、沒有穩定國內供貨渠道的企業受到的影響更加嚴重，將面臨原材料供應緊張甚至斷供的危機，嚴重影響企業的正常經營，產生巨大損失。

（二）長期發展方向及綠色成本

在新的制度和嚴控之下，我國廢物收購企業必須轉變原有的原材料獲取模式，把目光轉向國內的回收體系，將自身納入與國內此類業務相關企業的綠色供應鏈中；即，進行綠色采購，建立環保的固體廢物采購渠道，從而保證合規經營，完善我國的整個綠色供應鏈條。在轉變的過程中，企業當然需要相應承擔一定的綠色成本。

第一，原材料成本上升。《方案》明確指出，在未來幾年內將逐步有序減少固體廢物進口種類和數量，提高固體廢物進口門檻，最終停止進口國內資源可以替代的固體廢物。在管控力度不斷加強之下，預計固體廢物進口數量將持續下行，相應的原材料供應保持緊張，原材料價格不斷攀升，使企業的采購成本上升，原材料無法充分保障供應。同時，由于固體廢物回收處理后產出的產成品差異化程度較小，原材料成本上漲后，企業的價格優勢無法凸顯，競爭力下降，將大大削弱企業的盈利能力，對生產經營造成影響。

第二，供應商管理成本上升。新政策落實后，特定種類的固體廢物被禁止進口，企業將不得不放棄國外的采購渠道，著手建立國內的固體廢物供應鏈。在進行供應商選擇時，企業需要收集整理潛在供應商的信息，對供應商是否具有許可證、是否符合環境標準等資質進行審核，對有意向合作的供應商進行進一步的現場考察和接洽磋商，最終確定滿意的合作伙伴。在這一選擇過程中，企業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還會因為無法立即尋找到合適的供應商而影響企業的正常運營，產生時間成本。在后續的合作過程中，企業還需要持續對供應商的環境表現進行評估和監督，防止供應商因不夠環保而受到監管懲罰，給企業原材料的穩定供應帶來連帶風險。這一后續管理同樣需要支付一定的成本。

第三，廢棄物處理費用上升。進口廢棄物相較于國內廢棄物而言往往質量更好。例如國內的塑料在生產過程中使用了過量的廉價含氟活性劑，導致塑料廢料的質量低于國外進口塑料廢料。因此轉而使用國內塑料廢料后，廢物回收企業將可能需要采用新的處理技術或額外增加處理工序，致使處理費用增加，生產的經濟效率降低。此外，我國的廢物回收體系仍有待完善，企業和公眾的綠色回收意識不足，大部分廢物被直接丟棄，分布零散、分類混亂，對再生資源企業的集中回收利用造成困難，導致回收、加工等費用的增加。

（三）簡單結論

在短期內，我國固體廢物進口政策的調整將為國內廢物收購企業帶來原材料價格上升、供應緊張等負面影響，使企業遭受綠色成本大幅增加的沖擊。就長期而言，這種沖擊同樣是國內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綠化供應鏈條、轉型綠色發展的機會。在不斷加強的環保管控下，更多違法違規經營的企業將被責令關停，行業持續洗牌，競爭趨于有序化，使得合法經營企業的盈利能力有所提高，為相關企業轉型實施對廢棄物的綠色采購提供契機。而對于加入綠色供應鏈的過程中企業持續產生的綠色成本，則有待政府進行一定的扶持，以幫助企業克服阻力，更好地實現綠色發展。

五、有助于我國企業消化綠色成本的措施探討

對于國內廢物收購企業而言，在我國嚴控固體廢物進口的高壓態勢下，可選擇的途徑之一應是將國內廢棄物作為原材料。這樣，對于國外廢物供貨企業而言，失去了中國這一最大的出口客戶，其最明智的長遠發展方向同樣是自行對本國廢棄物進行回收處理。因此，先前作為供貨商與客戶的兩類企業，在未來都將成為在本國購進廢棄物并進行處理的再生資源回收企業。以下有助于企業消化綠色成本的措施主要針對國內的廢棄物回收情況，國外可以此作為參考。

（一）降低企業綠色成本

1.健全廢物回收體系。從源頭上培養企業和公眾的廢物回收意識，建立完善的廢物回收體系。這不僅可以減少廢棄物的隨意丟棄與流失，增加我國的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率，提高固體廢物的回收量，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固體廢物供應的緊張，平緩價格；也可以使廢棄物的回收更加集中有序，防止不可利用的垃圾對可再生資源造成污染，以至于難以處理；這還是降低在深度加工前分揀廢棄物的困難程度、減少企業回收處理費用的有力措施。（1）生活垃圾方面，首先制定清晰簡明的垃圾分類標準，通過新聞媒體發布、社區居委會宣傳、學校單位組織學習等方式促使公眾熟悉分類標準、建立分類回收觀念，并在初期給予一定的物質獎勵，激勵人們對生活垃圾進行分類，由此逐漸形成自發行為。其次，將現有的市容環衛體系與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的網絡相結合，分類收運生活垃圾，防止將不同分類垃圾桶中的垃圾全倒入一輛垃圾車的事項發生，從而既保證回收體系的全覆蓋，也使廢棄物得以分類集中、方便回收處理。（2）工業廢料方面，工業企業也應當認識到綠色回收的重要性，在組織生產前就利用綠色設計思維，規劃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大量工業廢料的去處。可考慮的措施是鼓勵有需求的工業企業直接與再生資源回收企業對接，完善廢料的歸集、儲運流程，形成穩定的工業廢料回收鏈條，從而既為再生資源回收企業降低中間成本，建立穩定的原材料來源，也為工業企業省去自行處理廢料的費用，符合相關環保制度的規定。

2.加大政府的激勵力度。政府應通過出臺各類激勵制度和政策，對企業在廢物回收方面的投資提供支持，以降低企業的綠色成本，驅動企業綠色發展。具體可從兩方面著手：（1）在資金支持方面，首先明確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的補貼標準，對落實綠色采購、綠色生產等環保行為的企業給予財政補貼，并注意補貼額度應隨企業在綠色發展方面的投入而確定，以加大激勵作用，使不同企業獲得與付出相對應的扶助。其次，對于研發更環保的回收技術、優化處理流程的企業，給予一定的稅收減免，以降低企業的成本負擔。最后，構建完善的綠色金融體系，加強對綠色金融工具的運用，引導社會資本進入，讓企業在建設廢物回收基礎設施以及進行其他投資較大的環保建設時的資金來源得到保障，降低融資難度，節約融資成本。（2）在技術支持方面，加強對行業的技術指導。鼓勵并支持與再生資源回收相關的行業協會主動開展對國內外先進廢物處理技術、設備的研究和分析，積極組織行業內的企業交流分享先進的經驗與技術，從而減少企業自行探索研究的成本，提高行業整體的資源回收管理水平。

3.鼓勵企業與環保組織合作。企業展開綠色采購后，供應商管理成本將成為企業綠色成本的重要組成部分。良好的供應商管理要求采購企業搜集供應商的環境信息以作為選擇依據，并在接下來的合作過程中持續更新資料，對供應商進行監督。目前，蔚藍地圖等一批公益環保組織已在企業環境表現方面付出了較多努力，并通過官方網站等渠道持續披露數據庫內企業的最新環境信息。如果廢物回收企業能夠主動與此類環保組織合作，則可以及時獲知納入環保組織數據范圍的部分供應商的環境動態，無需重復搜集，從而大大降低企業獲取信息的成本。

在實際合作過程中，廢物回收企業應積極與環保組織進行雙向的信息溝通。這一方面需要回收企業根據環保組織公布的相應信息對供應商進行選擇和后續監督，若發現已有的供應商出現環境問題，則及時要求其整改；另一方面，對于供應商的整改信息，企業也可及時與環保組織聯系，提供證明文件，以便于環保組織更新企業數據庫。

（二）增加企業收益

1.加強對違法企業的監管。在《方案》以及相關的系列法規出臺后，相關部門還應當加強對企業違法進口禁止入境固體廢物的監管和查處，提高企業的環境違法成本和違法風險，使得不落實綠色采購并以此降低成本、在市場中獲得價格優勢的企業無法經營、乃至于無法生存，從而保障規范經營的企業不會因“劣幣驅良幣”而失去競爭優勢，促行業競爭趨于有序化。同時，大量規模小、環保意識差的小企業被監管部門強制關停，將使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的整體產能下降，被篩選留下的規范企業由此受益，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使經營企業共同提價，使收益增加，以消化綠色成本。

具體而言，為了更好地對非法進口行為進行監管和懲處，我國確應進一步完善對固體廢物進口的監管機制，保持高壓態勢，保證不同部門之間責任分工明確又彼此協同合作，合力打擊企業的違法行為；充分發揮廣大公眾的監督力量，鼓勵企業所在地的居民主動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積極舉報違法進口的企業，并給予適當的獎勵；適當修訂與固體廢物進口相關的法律法規，以提高對違法進口固體廢物的處罰標準，并在實際執法過程中加大懲罰力度。

2.培養公眾的綠色消費觀念。再生資源回收企業為了消化綠色成本而提高物品的售價，這一價格上升的影響將順著供應鏈的逐個環節向下游流動，最終轉嫁到終端消費者身上。而消費者是否愿意接受這一價格的上漲，將影響到再生資源回收企業能否在提價的同時仍穩定銷量，從而使收益增加，消化自身的綠色成本。因此，增強公眾的環境意識，培養消費者的綠色消費觀念，促使消費者愿意為了保護環境而支付額外的價格，是幫助企業增加收益、消化綠色成本的關鍵。

培養社會公眾的綠色消費觀念需要政府進行大力宣傳。在宣傳內容方面，使人們了解非法進口固體廢物對環境的巨大危害以及對自身身體健康的嚴重威脅，意識到企業進行綠色采購的重要性以及由此必然產生的成本，從而以實際的購買行動支持企業綠色發展。在宣傳形式方面，可以以學校、企業、部門、社區為單位組織宣傳教育，在宣傳欄、廣告屏幕、墻壁、桌凳、公共汽車等處布置宣傳信息，在世界環境日等時點重點宣傳，并充分利用線上平臺增加關注，提升宣傳效果。

3.充分運用各類綠色認證標識。這樣的工作要求我們的管理部門針對再生資源回收行業出臺政策，鼓勵行業內企業完善內部管理，建立質量管理體系（ISO 9001）、環境管理體系（ISO 14001）以及社會責任體系（SA 8000）三體系的整合認證，并通過企業官方網站、新聞媒體等主動披露認證信息。由此既能夠促進企業主動提高自身的環境管理標準，也能夠使企業在綠色發展上的投入獲得公開、權威的認可，其產品在再生原材料市場中得到更多的關注和更高的出價，從而增加銷售收入，消化綠色成本。

對于使用回收處理后的廢棄物作為原料、最終加工制成的民用品，制定相關政策，規定生產企業在其包裝的顯著位置加貼標識，追溯其原材料的最初來源，方便消費者了解所購商品是來自于可再生廢料還是初始原料。由此，環保意識增強后的消費者可以認識到哪些產品屬于含廢物原料的再生產品，并更多地選購。

六、總結

如前文所述，《方案》印發后，我國固體廢物進口管理形勢將持續趨嚴，國外廢物供貨企業、國內廢物收購企業必然遭受以綠色成本為表現的短期沖擊；但這同時也是這些企業進行轉型、實行綠色發展的難得機遇，即“倒逼”我國企業完善綠化鏈條的機遇。我們也應看到，固體廢物回收產業鏈條的綠化不可能是一日之功，為妥善應對在這一過程中企業持續產生的綠色成本，需要多方進行長期協作。因此，廢物回收企業應當認識到轉型綠色發展的重要性和迫切程度，以全產業鏈的視角審視自身的生產經營活動，組織綠色采購，主動嵌入整個社會的綠色供應循環中；行業內的不同企業間應積極組織交流分享，學習國內外先進經驗和技術；社會公眾應當積極提高環保意識，學習環保知識，培養對生活垃圾進行分類的習慣，并在購買商品時優先選擇綠色產品；政府應當持續完善固體廢物進口法規，加強監管力度，完善廢物回收體系，對堅持綠色發展、研發優化回收處理流程的企業給予激勵，并引導社會各界力量形成合力，共同扶助廢物回收企業消化綠色成本，促進我國再生資源回收行業在固體廢物進口政策調整的背景下抓住機遇、進行綠色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