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成
簡介:
黎多情覺得母親失蹤和她的學生邵萬千有關,于是想方設法地尋找邵萬千。得知他兩天后要在巴厘島舉行婚禮,黎多情精心策劃,準備“拆婚”。
結果婚是拆成了,可是,她徹底把邵萬千得罪了……
1
“你要跟我結婚嗎?”邵萬千慢條斯理地扯掉領帶,修長的手指落在雪白的襯衣領口,一顆,兩顆,三顆,一共解開三顆紐扣,微微露出一點光潔堅實的胸口,接著氣定神閑地解開袖扣,將衣袖隨意地挽起。
他轉過頭,犀利的雙眸直望得人心發慌:“我在問你話,你要跟我結婚嗎?”
黎多情抹著眼淚搖頭,聲音里透著一絲小倔強:“不跟!不跟!不跟!我為什么要跟你結婚,就算我嫁不出去,也不能便宜你這個……這個成了精的衣冠禽獸!”
邵萬千挑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你不嫁給我,又不許我娶別人,誰允許你對我這么霸道的?換句話說,你是誰,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我的地盤對我撒野?”
“黎多情,我是——”她板起一張淚流滿面的小臉,端起茶幾上的半杯香檳,視死如歸般喝完,“我敢來撒……撒野,必……必定是因為我,我有特殊的身份。我母親因為你失蹤了,生……生死未卜,你不能就這么結婚,你……你,要等她回來,給她一個交代!”
這回邵萬千是真的笑了,他扭頭眺望窗外,入目的是海天相接的無限蔚藍以及暖白色的沙灘,賓客已經散去,只有孤零零的桌椅擺設孤零零地沐浴在日光與海風里。
“你說說你……”他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給了她一個自認客觀的評價,“長得挺有靈氣的一個小女孩,可惜腦子不太好。”
“你……你腦子才不好!”黎多情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
“你先說說你媽是誰,我看我認不認識,要死要活非說我跟她有關系的女孩,我見多了,像你這種媽媽失蹤了來找我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他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撇了一下嘴,“活久見,新鮮。”
“我媽是……”她很不是時候地打了一個噴嚏,“阿Q!”
邵萬千一愣:“阿Q?你媽叫阿Q?你媽怎么沒叫祥林嫂呢?”
“姜芷!”黎多情氣吞山河地吼出自己媽媽的名字,“我媽叫——姜芷!”
邵萬千戲謔的表情僵在臉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抬手撓了撓自己硬挺的眉尾:“你都這么大了,上回我見你的時候,才這么高。”
他伸手在自己的腹部隨意地比畫了一下:“你多大了?”
“二十四。”
他挑眉,重復道:“二十四,那上一次我見你,你才十二歲。”
這很扯淡,她十二歲的時候絕對不止到他肚臍眼那么矮,她個子長得早。
“姜芷跟你說了什么?”
黎多情感覺十分別扭,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不比自己大幾歲,想到十二年前她還是棵豆芽,他已經能談戀愛了,就覺得有些奇怪。
“我媽什么也沒說,留下遺書就走了。”
邵萬千閉了閉眼睛,睜開眼也是一臉納悶:“這姜芷的執念也太深了。”
黎多情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用到“執念”這兩個字,這是多么戲劇性又臺詞化的兩個字,敢情這種有錢的老爺們兒也看偶像劇?她眼巴巴地盯著他看,哭戲頓時停止。
他是真的好看,潑墨的眉毛,星辰似的眼,如此端正的五官卻偏偏搭上一身不正經的氣質。
她趁著邵萬千沉思之際,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自下向上滑動,打開計算器,開始計算這次拆婚活動所消耗的經費。
“嗯……一共一萬塊吧,湊個整,我占你兩百塊錢的便宜。”她將手機遞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往返機票、導游、雇傭的臨時小演員、給酒店服務員的小費,這些,你要給我報銷一下,現金、微信、支付寶支付都可以的。”
邵萬千回想起剛剛經歷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黎多情牽著一個小蘿莉撕心裂肺地撲倒在他的腳下大哭,讓在座嘉賓都見識到了他是如何人渣,拋妻棄子,讓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年輕媽媽獨自帶著女兒流落天涯,隨后,他被新娘打了一巴掌,被新娘的媽打了一巴掌,現在臉還在疼。
他斜睨著黎多情的手機,疑問:“為什么要我給你報銷?”
“我媽,說,說你特有錢,還大方。”
“哦,敢情當我冤大頭。”他不屑一顧地轉身,“你知道這場婚禮我花費多少錢嗎?知道失去這段婚姻,我的家族要損失多少嗎?你來毀婚,還要我支付行程費用,是不是太坑人了?”
“是坑。”她并不逃避責任,誠實地點頭,“素不相識就能為了你不遠萬里、背井離鄉地來干這種缺德事,也,也是十分有誠意的坑,不是坑著玩的。”
邵萬千瞇了瞇眼,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進來兩個人,把這個女精神病給我綁起來。”
總裁身邊的人總是十分有執行力的,這邊電話還沒掛,從門外已經沖進來一群彪形大漢,三下五除二地將她控制住,用力一提。她被懸在半空中,害怕地尖叫,眼淚又忍不住往下落,看起來倔強又可憐。
黎多情身體力行地為大家證實了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
她也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從小到大,只要一激動,尤其是吵架時的激動,她就會忍不住流眼淚,一點氣勢都沒有,真的十分苦惱。
無論放什么狠話,只要一掉眼淚,她就已經輸了。
“你!你綁我干什么!”
他舉起左手,立刻就有人將雪茄遞上,他拿雪茄的姿態就很不正經,抽了一口后,下頜微微上揚,瞇著眼睛壞笑,看似狂妄自大卻偏偏恰如其分:“哭沒用,你要叫,叫破喉嚨,叫得好聽一點、動人一點,興許我就心軟了。”
黎多情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十分生硬地喊了一句:“破,破,破喉嚨!”
“神經。”險些被口水嗆到的邵萬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扔海里喂魚。”
看來,邵萬千與她母親一別多年,已然不是當年那個純美陽光的少年,而是變成了一個不要臉還變態的壞人。
黎多情感覺得自己是在做垂死掙扎,但也要掙扎,人活一口氣嘛,她被兩個大漢架在半空,兩條小腿拼命地踢來踢去,倔強的聲音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邵,邵萬千,你這個大……大騙子,你說叫破喉嚨就放了我,大騙子,大騙子……”
邵萬千撇撇嘴,嘀咕一句:“這還是個結巴,我最討厭說話疊字的,結巴也不例外……”
2
黎多情醒來時,以為自己已經進入了天堂。
但她轉念一想,這是不應該的,因為自己家沒有信基督教的,只有姨媽在初一、十五以及逢年過節給家里的財神爺上兩炷香供幾個蘋果,所以,這里應該是——天庭。
不管天堂還是天庭,反正她都是死了,死了還能看見這么好看的天與云,說明她生前是個好人。
頭腦漸漸清醒,脖子以下的部位慢慢恢復了知覺,她偏頭眼睛往一旁看,接著,一骨碌地爬起來,抱著身前的薄毯板板正正地跪好。
這不是天庭和天堂,這是大海中央,游艇之上!
她正要開口發問,一條五彩斑斕的小魚砰的一聲拍在她的腦門上,她皺了皺眉,捧起掉落的小魚,扁了扁嘴巴:“邵萬千,這是哪里?”
身著白色休閑套裝的邵萬千正拎著另外一條五彩斑斕的小魚觀摩,他哼了一聲,回答道:“要把你喂魚的地方。”
黎多情向一旁蹭了蹭,環顧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又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根據太陽的方位來判斷,這應該是她毀了別人婚禮的第二天。
“我,我會游泳。”
邵萬千不以為然地點點頭,把這條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是又不想養起來的小魚拋回大海:“嗯,我也并沒有打算把你整個扔下去喂,切碎了拿來釣魚,正好。”說完,他幾不可察地挑了下嘴角。
海風吹得她長發凌亂地纏在臉上,她抱緊小毯子,忐忑地往后縮了縮。
邵萬千斜睨她片刻,接著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昨天保鏢把她拉走的時候,她在走廊盡頭撞見了拿著大半瓶芝華士閑逛的白家掌上明珠白以颯,她的同伙,也是他的貴賓。
白以颯拼命阻攔,把她從保鏢手上救出來,結果她這個蠢貨,沒有第一時間拉起白以颯逃跑,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氣喝了那瓶芝華士,舉著空空的酒瓶對保鏢以及站在走廊另一端看戲的邵萬千咆哮:“來,來,來啊!我黎多情生得憋屈、活得偉大又風風火火,什么都不怕!來,拉我去喂魚啊!你們不怕殺人犯法,就把我喂魚好了!不喂我都看不起你們!你們這群……這群……這群……滅絕人性的……小豬……”
一番壯志豪言之后,她的小臉紅撲撲的,然后倒下了,場面可以說是非常尷尬。
被罵成小豬的邵萬千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給黎多情一個驚嚇,于是,她醒來時,沒有在回國的航班上,而是在浩瀚無垠的海中央。
這是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邵萬千只會得到一個嫌棄的白眼的地方。
“我想回家。”在饑腸轆轆地看著他吃完魚排、喝完紅酒之后,她試探性地開口。
邵萬千朝著蔚藍的大海一揮手:“可以,游得回去,你就可以走了。”
他講這話是沒經過大腦的,但他沒想到聽這話的人,也不經大腦。不經意地一轉頭,他看到黎多情已經抱起了游泳圈,正打算縱身朝大海躍下。
來不及多想,他下意識地朝黎多情撲過去,結果非但沒有把她攔下,還被她頂了一下,腰部撞在游艇護欄上,十分不幸地落了海。
黎多情抱著救生圈怯生生地看著和自己同步蕩漾的邵萬千,心中五味雜陳,幸好沒人看見,不然還以為這是要殉情。
兩個人一臉惆悵地在蔚藍的大海里蕩啊蕩,水波打在她雪白的胸口,晃得他眼睛生疼。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壓下心中那一團熊熊火焰,保持了自己該有的國王般的貴族氣質,開口問道:“你這是要跟我同歸于盡嗎?”
黎多情無辜地搖搖頭:“我也沒想到,你這么配,配合我……”
“你是自帶導航,還是自帶指南針?是出生二十年,還是二十四小時?游泳回家?你知道往哪游嗎?”
黎多情繼續搖頭:“試試唄。”
邵萬千咬牙切齒地瞪了她好一會兒,不再與她爭辯。
忽然之間,黎多情感覺有東西蹭過自己的小腿,由于被救生圈擋住視線,加上水面反光刺眼,她開始緊張地亂蹬:“有……有……大魚,在蹭我,邵萬千,水里有大魚!”
邵萬千半信半疑地鉆進水里,嘩啦一聲冒出來:“沒有。”
“啊!”她瘋狂地尖叫,一邊亂蹬,一邊拼命地想要靠近他,無奈救生圈頂在兩人中間,她只好去抓他的肩膀。
邵萬千面露不悅,一把揮開她的手:“少來投懷送抱這一套,雖然你胸不小,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腦子好的女人。”
“我、我、我……啊!”小腹上傳來驚悚的觸感,讓她無法充分轉動大腦來和他周旋。她想來想去都是自己倒霉,他釣了那么半天才釣上來幾條小魚,她一下海,就碰見大家伙了,敢情是剛剛他的餌料不夠吸引魚啊……
“啊什么啊?我都說了,根本沒有什么大……嗯……”他的表情突然僵硬,開始猛烈地拍打水面,身體也不斷地上下浮動,表情痛苦地咬著牙不肯呼救。
黎多情嚇傻了,也跟著拼命地撲通,想逃上游艇,又想去救他,哭著尖叫個不停,尤其是當邵萬千的身體沉入水面之后,她感覺到有人在一下一下、狠狠地拉她的裙子。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不知下一個被拖入海里的會不會是自己,別說叫天叫地了,這會兒叫救命,連個鬼都不會出來應。
裙子上的沉重感忽然沒了,接著背后傳來破水而出的驚悚的嘩啦聲,肩頭重重地挨了一記,她尖叫著回頭,看清這個水怪的同時,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胳膊軟下來,人也從救生圈上滑進海里。
邵萬千蒙了,沒有大魚是真的,剛剛只是他在用腳嚇她,但他只是想嚇一嚇她而已,可并沒有想直接嚇死她。
他把黎多情拉出水面,拖著她費勁地爬上船,胡亂地扒拉開她臉上的長發,因為她曼妙的身姿擾亂了他的定力,于是在搶救之前,他先捏著她尖翹的下巴,兇巴巴地訓斥道:“我看你不像替你媽抱不平的,倒像來勾引我的!”
捏完了,她又捏了捏,確認過不是假的,無法搞破壞后,他放棄折磨她,開始又是掐人中又是做心肺復蘇,捏住她的鼻子和下巴,俯身,正要做人工呼吸,她噗地吐出一口海水。
她一滴沒浪費,全部吐進他的嘴里了。
于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給了一個女人一耳光,而她非常榮幸,成為第一個承受者。
這是出于本能的,他只想掰開她的臉,沒想到力道用狠用猛了,變成一記耳光。
作為剛剛從鬼門關回來就挨耳光的黎多情,表示這個委屈堅決不能憋住,誰還不是個脆弱的寶寶?將海水吐干凈以后,她翻起身先給了他兩拳,接著,號啕大哭起來。
當然口中也是有臺詞的,具體是什么,邵萬千并沒有聽得十分清楚,總結下來大概就是:我,我以為真有大魚把你吃了,我又不會開游艇,我可能要在海上漂蕩至死了。我媽還在失蹤,我姨媽的家又……又要被拆,家里的小雞、小鴨、鴨還等著我回去喂……
他以為小姑娘膽子小是怕他真死在海里,原來是怕他死了,她回不去家……
咬著下嘴唇,他強忍著且安靜地聽完她的哭訴之后,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氣,說:“好歹你也是個小姑娘,就算說話結巴,也要注意節奏,小鴨就小鴨,換另外一個詞結巴不行嗎?”
黎多情無辜地眨眨眼:“小鴨,鴨,怎么了?你以為我想結巴?為什么要嘲笑別人口吃!”
“有本事你別口吃啊!”
“沒!沒本事!”渾身濕透的她被一覽無余。
邵萬千一點也不想看,就覺得非常礙眼,于是一巴掌按著她的腦門把她按倒在地上:“你給我閉嘴,最好像咸魚一樣在這躺著,別在我面前晃。。”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概就是黎多情這一天的處境,被強制性在大海中央曬了一整天毒辣的太陽,她從元氣滿滿的少女已經變成怨氣滿滿的婦女,最后曬到她沒脾氣,真的像咸魚一樣癱在那里,還需要邵萬千手動為她翻身,正面曬完曬背面,要是過一下油,可以直接下酒了。
邵萬千一邊威脅她要把她扔下去喂魚,一邊威脅她如果再敢私自跳海,他會馬上開船就走。
有錢人都這樣自相矛盾的嗎?她強烈懷疑她媽媽當年的眼光。
想到她媽,她又開始心生惆悵,都說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她家是有一個難懂的媽。
自打她上高中以后,她媽姜芷的行蹤就變得飄忽不定,先是辭去好端端的公立學校老師的職務,跑去培訓機構給學生補課,又開始寫詩寫散文,后來發展到死活要寫游記,一會兒飛去日本,一會兒飛去尼泊爾,完全處于放飛自我的狀態。
繼游記之后,她媽開始寫自傳。
黎多情就是從這里得知媽媽年輕時的感情生活,一個女人,因為一段戀情的告終,往后的十幾年都沒再談過戀愛,可見其癡心程度。
黎多情只想有一個普通的家庭,因為自幼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夢想破碎,后來她只想有一個普通的媽媽,結果姜芷半路改走佛系婦女路線,她的夢想再次破滅。
難道我這一生注定是咸魚,不該有夢想嗎?
回國的飛機上,被小毛毯裹緊的黎多情突然一把扯開自己的眼罩,憤憤不平地盯著自己身側的邵萬千。他正專心致志地玩著俄羅斯方塊,身后的小窗口外是美得不可方物的萬丈云霄。
黎多情無奈極了,更加不相信這會是自己那么漂亮的媽媽的心上人,所謂的眼瞎心也瞎不過就是姜芷這樣了。
難道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在飛機上不是應該端著洋酒看著財經雜志嗎?一定是她打開眼罩的方式不對。
于是,她又悄無聲息地扣上眼罩,再來一個閃電式的掀開。
“又犯什么病?”她再次掀開眼罩,還不如頭一回,邵萬千一臉觀望弱智的表情斜睨她。
黎多情哼了一聲,決定扣上眼罩繼續睡覺。
算他還有一點點人性吧,在把自己白里透紅的皮膚曬成紅里透白之后,給她買了一張回國的機票,并且是頭等艙。
黎多情并沒有和白以颯坐上同一班飛機,因為她的行為,白以颯也受到了牽連,據白以颯自己描述,那被拎著衣領帶走的畫面,對于身為名媛的她來說,是相當慘烈了。
不過還好,白以颯并沒有一丁半點怪她的意思,反倒繼續偷偷地想著以后要怎么做才能幫到她繼續攪和邵萬千,這是以颯對她的多年閨密情誼呢,還是以颯多年以來一直對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愛意呢?到底是啥,讓以颯好好一個名媛心甘情愿地和她一起淪為攪屎棍并保持著如此高漲的情緒。
如果白以颯是她的妹妹就好了,那樣的話,她也是白家的千金,有一對恩愛的父母,至少在媒體面前是恩愛的父母吧。
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是她消磨時間的唯一方式。
飛機落地,沒有手捧鮮花歡迎自己凱旋的閨密,更加沒有霸道總裁高冷又透著神秘熱情的款待,邵萬千這個老狐貍,直接把她扔在了機場,并毫無人情味地扔給她一句話:“你能完好無損地活到現在,是我給姓白的一個面子,下次你再這樣,就算有紅、黃、藍、綠、青、藍、紫給你撐腰也不管用了。”
他問黎多情:“你聽清楚了嗎?”
多情給了他一個倔強且瀟灑的背影。
有錢人坐豪車回家了,她要坐機場巴士回到市區再轉公交車。
誰說她是完好無損的?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她這兩天簡直飽受折磨,整個人像剛出鍋的螃蟹一樣,只有衣物蔽體的位置還能看出她原本白皙的膚色。
巴士倒巴士,晃了兩個多小時,她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孤立在高樓林立的繁華街區的一棟一棟老舊建筑,六層的高度,樓體已經被一樓整整一排大排檔熏得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顏色,入夜之后,這里會顯得分外嘈雜和熱鬧,尤其在周圍街區閃爍的霓虹的映襯下。
這里是黎多情現在的家,H市最有名的夜市街,她和很多人一樣熱愛這里的廉價美食,以颯總說她上輩子一定是個垃圾桶,所以這輩子才這么喜歡吃垃圾食品。
她和姨媽一家一起生活在這里,姨媽和她沒有血緣關系,是她媽媽的閨密,而“姨媽的一家”,也就只有姨媽和姨媽的閨女而已。
以颯總笑她家里陰盛陽衰,她表示不服氣,因為這個家里壓根就沒有“陽”。
多情的姨媽經營著一家八十多平方米的小火鍋店,雖然店內面積不大,但店外還可以擺五六桌,整條街上都是這么擺的,一家連著一家,區分的方式就是自家與隔壁老王家的椅子不是一個顏色而已。遇到城管檢查的時候,大家也會規規矩矩地收起桌椅,令街道看起來大方美觀整潔。
長途跋涉的旅程之后并不能舒坦地休息,她放下背包就開啟了端盤子模式。
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多情想著。
沒什么值得向往的,當然也沒什么可悲哀的。
姨媽正在廚房給客人抓菜,一回身看到多情正動作利落地把自己的長發綰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她舉著濕淋淋的手橫跨兩步,盯著多情瞧了好幾秒,才遲疑地開口:“你這是讓人給打的?臉怎么這么紅?”
“才……才不是呢!”多情系上圍裙,掀開自己的衣袖衣領,在姨媽面前來來回回展示半天,“誰能打、打、打得這么全面具體,是被太陽曬的。”
“哦。”姨媽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回到菜筐面前繼續干活,“好不容易出趟國,怎么不多玩兩天呢,下回再讓我拿錢出國旅游,可沒那么容易了啊!”
“唉……”多情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分單器上的配菜單掃了一眼,一邊配菜,一邊回答,“國外也沒什么好……好玩的,再說了,和你要的錢是我勞動所得!你這么小氣,我是不會給你養、養老的。”
“你勞動什么你勞動,我還供你讀好幾年書呢,你啥時候還我學費?”
“先,先欠著。”她擠出一個賴皮的微笑,就是這個微笑,讓她死皮賴臉地在姨媽身邊撐過了好幾年,“等我媽回來,我就……”
“等什么,等你媽修仙回來還我錢,我拿來買棺材板啊?你也真好意思說……”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再說,我這不給你打工了嗎!以后我找到好工作,我,我自己還。”
姨媽一副見識過太多花言巧語、看透太多人情冷暖的樣子,給了她一個極大的嘲諷:“你媽當初也是這么騙我的,結果呢?”
“人生要享受過程,不要在……在乎結果。”
“閉嘴……”
姨媽并不知道她去國外干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她當然也不敢說,因為她怕挨揍,并且她不像她妹那么能扛揍。
夜市吃飯的人魚龍混雜,多情出去給客人點餐的時候,經常會被男人進行語言上的調戲,多數時候是不太過分的話,比如,戴著金鏈子的大哥非要帶她去大場子干大事業,或者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缺不缺男朋友之類的。
若是心情好的時候,她就會笑著搭兩句,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只笑笑,不搭話了。
夜市要半夜兩點才打烊,遇上喝起酒來沒完沒了吹牛皮的大哥,她們還要陪著,倒也不是沒開口趕過,可饒是說得再委婉,對方也不樂意。去年就有一次,連攤子都被人掀了,純屬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今天最后一桌的客人是將近半夜三點才走的,她和姨媽到家洗漱完畢已經近凌晨四點,天都亮了一半。
多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仰頭躺到床上。姨媽也躺下了,拿過多情的手機打開她的相冊,一邊翻看照片,一邊說:“真好看哈,你看這國外的海,多藍啊,這天兒,藍得透亮,真好看,這錢沒白花。”
“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分錢是白花的。”她拉過被子給姨媽蓋好,開始和姨媽講起在巴厘島所見到的美景。
忽然之間,被黎多情遺忘在相冊里的照片映入姨媽的眼簾,她當即挑起自己刁鉆的眉頭,審問犯人似的:“這人誰啊?”
話一出口,兩人便陷入了可怕的爭奪手機大戰,多情雖然芳華正茂,但和姨媽那歷經過生活摧殘的強大中年婦女的身軀比起來還是差太多了。只見身姿矯健的姨媽一腳踩著床頭穩住自己的身形,一只手高舉她的手機,造型像極了準備炸碉堡的董存瑞,并且不忘將屏幕朝向自己,趁機多看兩眼屏幕上的人,以免自己老眼昏花看走眼:“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夠了,你跟我說,這是誰?”
“吳彥祖!”多情氣喘呼呼地叉腰站在床上,來一個死不承認。
“這是吳彥祖!”姨媽拿手機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當我是你媽那么瞎嗎?這不是邵萬千那個老狐貍精嗎!你還學會撒謊了是不是,黎多情?虧我還相信你是和白以颯出去看看遠方、看看世界!好端端的,你去招惹他干什么?!”
手機里的照片不是她拍的,是回國的時候在機場,她拿著手機準備照一照自己曬成猴子屁股的臉,結果被邵萬千誤以為在偷拍他,劈手奪走后不小心按下了拍照,自拍,且多張連拍。
她以為都刪除了,沒注意到還有遺漏。
“我,我這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啊!”她揚起下巴不服氣地狡辯。
“你接著編!”姨媽一臉的不相信,“我看你就是看了你媽那本邪門自傳,才鬼迷心竅地當真以為你媽離家出走跟那個富家子弟有關!”
“離家出走”這四個字多難聽啊,這哪里是形容她那個佛系老母親的詞匯啊,這么惡劣的詞,只有姨媽這種市井婦女才講得出口。她剛要指正,就聽婦女展開了她的八點檔電視劇般的神聯想:“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用你媽失蹤的事情找姓邵的訛一大筆錢!我就知道,你個小丫頭片子不是省油的燈!說吧,你跟人家開口要了多少!”
多情一把捂住自己的腦門,想起姨媽愛看的韓劇里面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是要捂后脖頸的,她立馬變換姿勢捂后住后脖頸:“我……”
“你什么你!快說!到底和人要多少錢!我聽聽要得少不少!反正都不要臉了,就不要臉到底,一步到位來個狠的!”
多情小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下,姨媽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虧她之前還擔心姨媽知道她去找邵萬千會打折她的腿,但就算姨媽沒有怪她,也不能把她塑造成這樣一個沒有原則的壞女孩啊!
于是,她狠狠地對著姨媽說:“什么都沒要!”
這是大不敬啊,姨媽摸了一把腳底板,沒有摸到拖鞋,直接揮起巴掌就要扇她。
剛剛喘過氣來的多情,又陷入了與姨媽的追趕大戰中。
正在誰也不肯服軟、你揪著我的衣領我牽著你的褲腰帶時,房間門被人一把推開了,兩人瞬間松開對方,一本正經地整理好身上的睡衣,同時清了清嗓子。
下期預告:
多情莫名被綁架,瞬間戲精上身,配合邵萬千演了一出堪稱“殿堂級”的好戲,只是邵萬千翻臉不認人是怎么回事?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多情為了阻止邵萬千結婚,風風火火地前往巴厘島,大膽至極。即日起,發微博帶話題#情多萬千#說一說你做過什么瘋狂的事@魅麗七班,就有機會獲得樣書一本,名額一個,截止日期是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