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最高指揮官

大西瓜皮

簡介：賀三爺生而狠決果斷，誰知有人意外落進他的懷中，至此愛意橫生。可是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有心利用、彼此心知肚明的戲碼，卻令許白沉醉其中……

Part.1

許白在南鎮與人合資建了個商場，開業的那天合資方興沖沖地過來對她說：“你絕對想不到待會兒有誰要來！”

從一早開始，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下聽到合資方這神神秘秘的語氣，擰著好看的眉剛想問一句是誰，就聽到身后一陣喧鬧，轉身看去，見著那人時完全僵住了脊背。

那抹頎長的身影被兩兩三三的人簇擁著，淡淡望來一眼，冷冽、清絕，充滿了攻擊性的鋒利。

許白當場就想不告而別，卻被合資方一把拉住帶了過去，出自富家的紈绔子弟也難得對人低下了頭：“賀三爺。”

許白面容冷淡地看向另一邊，錯開他看過來的視線，更是錯過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與他人指尖相觸時眉間擰起的濃郁不悅。

“白白。”

他嗓音低冷，滑過唇舌時帶著酥麻感的蠱惑。

合資方驚奇地看了他倆幾眼，問：“你們認識？”

許白相當冷硬，完完全全不留任何后路般回道：“不認識。”她轉回視線，迎上賀僅的目光，再一次重復道，“只是幾面之緣，不算認識。”

合資方眼色極好，立馬轉開了話題。

商討了一天關于商場的發展方案，許白離開商場大樓時，毫不意外地在底下見著了賀僅的那輛悍馬，她就要繞道而行，悍馬的后車窗剛好在這時被搖下，露出賀僅的側臉來。

他明明渾身充滿冷冽與攻擊性，卻好看得令人覺得驚艷，與冷色雜糅才有了賀三爺。

“上車。”他并沒有看她，神情依舊冷漠，“或者你想要我抱你上來。”

他說完便搖上了車窗。許白站了一會兒，才拉開了后車門，卻在那一瞬間被人狠狠地拉扯上車，繼而暴力地關上了車門！

幾秒之間，車內昏色十足，她被用力地抵在椅背上兇狠地封住了唇，唇舌輾轉，糾纏在一起的呼吸令每一抹空氣都是灼熱。

在隱隱的喘息聲里，他低低笑了下：“許白，你總有辦法惹到我。”

她的唇色還濕紅得厲害，眼尾也是潮紅的，卻不甘示弱地諷刺了他一句：“一年不見，難為三爺還念著我。”

Part.2

許白最初遇見賀僅，是在異國他鄉的沙漠邊城。她在私企工作，被總公司派來與人商談合約，碰巧他國動亂頻繁，街上遭遇暴亂時是賀僅救的她。賀僅把她壓在自己的懷里，用中文在異國他鄉里與她交流：“別看，危險。”

許白整個人被他攬在懷里，一個絡腮胡子的男人從側面沖了過來，賀僅以狠戾手段收拾人時沒收住手，他懷里的許白一下子沒穩住，雪白的牙齒磕在了他修長的脖頸上，極狠地磕出了血。

最后賀僅帶領著下屬幫助當地平息了暴亂，事后下屬們卻都齊齊看向了他們的三爺——攬著一個漂亮姑娘，脖子上還有火辣辣的一個齒痕。

許白的牙正痛著，不好意思地看向眼前面容俊美的男人，想說一聲“抱歉”，那人的指尖就措不及防地撫上了她嘴角，濕潤又殷紅。

“是你的血？還是我的？”

周圍齊刷刷地一片口哨聲，許白心跳幾乎超過一百八十，而身前的男人再正經不過地看著她，許白恨不得撲上去再咬他一口。

最后許白和在場群眾都被送去了大使館，男人陪著她，自我介紹后，許白才得知他叫賀僅，是來該區收購公司的。

因為這場暴亂，現場的人員要回答一些相關調查問題，賀僅全程陪著她。他脖頸上的咬痕愈來愈紅腫，許白不敢看他，在他不時同身邊下屬的談話時走神無數次。最后問完話，她被賀僅送回酒店，她憋不住了才問一句：“能留個手機號嗎？”

賀僅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會兒，非得看到她漲紅了臉才心滿意足，慵懶地道：“我只接騷擾電話。”

許白蒙了，搞不懂這是變相的拒絕還是什么，支支吾吾地不出第二句話，就見賀僅突然上前一步指尖擦過她破了口的嘴角，輕柔按過那寸殷紅，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那時候磕破的？”

許白沒反應過來，還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傷口……

賀僅愣了一下，四目相對，微微薄涼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問道：“對我有意思？”

或許是沙漠城夜間晚風太熏，迷惑得許白分不清今夕何夕，誠實地點了點頭，換來他心情愉悅地低眸一笑，說道：“真乖。”

而隨后，他給了許白所有他的聯系方式，包括國內外常住地址，可后來許白能與他重遇，卻是在觥籌交錯的酒宴上。

她在商界有實力又有背景，身邊也多是大鱷級別的人物，結果在宴會上卻見到他們紛紛向賀僅示好，便止住了上前的想法。

對方太過卓然于上，她該是要注意分寸的。

酒宴設在別墅一樓的大廳，許白不是很感興趣，到了露天區打算坐一會兒到時間了就走。露天區有大泳池和一片櫻花林，她那時是想去看櫻花的，沒想到剛走近就聽見了幾句話，頓時停步謹慎了起來。

商圈里有各種奪利的手段，但少有人敢涉黑，那些人不是心狠手辣就是想徹底斷了自己后路，垂死一搏。

許白不敢再聽，正要往外走幾步，突然發現林子里的聲音近了，還能看見人影。

林子離宴會場有一定距離，許白怕與人正面撞上正要拐彎，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扯進了懷里。

“別出聲。”他說。

男人攬過她時，許白只能看到他緊繃的下巴，最后慢慢沉入一旁的泳池角落時，她屏住了呼吸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

水面漾開不大的漣漪，在夜風夜色下剛好可以被遮掩過去，過了幾秒水面之上便有其他人的動靜。

許白本就受到了驚嚇，在聽到一些敏感字眼時更是繃緊了神經，一緊張就憋不住氣。那人無奈看她，最后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嘴角，傾身渡了氣過來。

震耳欲聾——

是她的心跳聲。

泳池的墻壁上鑲滿了星星裝飾品，月光在遙遠之上，星星點點的璀璨就在他的身邊。許白勉強睜眼，看見的就是男人俊美雅痞的一張臉，發絲微微凌亂在水中，讓她瞬間想起了要人命的人魚妖精——

賀僅，活像個妖精。

帶著血氣與囂張的妖精。

賀僅是商界權貴的太子爺，這次回國有一部分原因是公司出了點兒問題，有人利用公司渠道和外界進行走私活動，他來配合警方調查。

從泳池出來后，在別墅三樓的某間空房里，許白裹著床單聽賀僅簡單說了幾句，來不及好奇就打了個噴嚏。正在單手解衣領的賀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垂眸緩緩提彎嘴角：“有浴室，你先用，衣服待會兒我找人送上來。”

而后他們都換上了干凈的衣物，站在陽臺上看著露天區那些多出的賓客，燈火忽然通明，使那些人手中酒杯里的液體漣漪流光。

賀僅問她底下的人有誰，許白一一說了，側目看向賀僅，他正看著底下，眉目清冷俊艷，徒生距離感。

許白剛要收回視線，不料賀僅突然看向了她，聲色低柔道：“要不要幫我？”

或許就是從這里，許白被徹底蠱惑。賀僅眉眼帶笑，仿佛自身就是一場誘惑。

那時候許白以為，即使賀僅心存利用，她幫他也算還了他之前相救的人情。她身在商界協助賀僅，也比旁人方便很多。

S市商圈很大，許白花了一段時間整理資料，再和賀僅見面時是在S市的交易所，她剛和人談判完，轉身就遇見了他。

交易所的所長是賀僅的同窗，這是許白所了解的，在這里遇見他倒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調侃了一句：“SL的首席談判官？”

“很意外？”許白還穿著西裝，笑著看他，眉眼都是明艷，“所以你以后千萬別和我有分歧，很少有人能說得過我的。”

賀僅很輕地笑了一下：“我盡量。”之后問她有沒有興趣去射擊場看比賽，許白一時興起就答應了。沒想到射擊場里的人是賀僅在沙漠的那些下屬，看見賀僅帶著她出現就開始胡亂起哄。

被起哄聲團團圍住的許白無奈地看向人群外的賀僅，試圖求助。可是對方只是靠著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眉目清俊，偏偏笑起來又邪痞得不行。

賀僅毫無幫她解圍的意思，而他的下屬又起哄說要教她射擊，她沒辦法，只好答應下來，結果等她拿槍射擊時，竟是槍槍命中。

末了，許白很謙虛地對大家說：“其實我玩兒過很長一段時間的CF，而且這家射擊場我常來。”

話音剛落，在她身后的賀僅忽然揉了下她的發頂，說道：“很厲害。”

許白一抬頭，就迎上了賀僅帶笑的目光。

Part.3

又過了幾日，賀僅來找她，跟她說這幾天可能會有動靜，對方很可能會察覺到了什么，讓她最近注意安全。

許白點頭應了，可能是她看起來太聽話，賀僅抬手捏了把她的臉頰，調笑道：“這么乖？”惹來許白瞪他一眼。緊接著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也是特別的，打來電話的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一個女孩子，她來了這個城市，要他去接。

結束通話后，因為趕時間，賀僅去機場接人的時候也帶上了她。

小姑娘池微明顯還是個在校的大學生，穿著荷葉邊的網紗裙亭亭玉立。賀僅剛一出現，她就蹦蹦跳跳著上前沖進了他的懷里，笑得天真爛漫。

“就知道三哥會來接我。”

周圍不遠處人影綽綽。

而賀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輕推開了她，像是刻意疏離：“你已經不是小朋友了。”

池微有很可愛的驕縱感，聲音微高地嚷嚷道：“不管，反正三哥最喜歡我了。”

許白就看到賀僅愣了一下，然后漫不經心地彎起嘴角道：“你有三嫂了。”

小姑娘與許白同時一愣。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

許白還沒聽完池微說的話，就感到眼前忽然有一片陰影落下，接著是唇邊灼熱、濡濕的感覺。

就像那個泳池角落里，他渡氣過來一樣，但唇舌意外糾纏時，許白緊張無措地揪緊了他的衣袖。

賀僅低笑一聲，像是低低地壓在喉嚨里，像極了誘惑。

許白瞬間漲紅了臉，呼吸似乎也是滾燙的，蒙了半天。賀僅松開她前又緊了緊手臂，輕輕吻了她的發頂，極寵溺。

許白亂成一團，尤其是側目時竟看見了人群之外自己的同事，對方匆匆看了她一眼，就走開了。

真是……尷尬到不行。

賀僅送池微回酒店住下來后，就載著許白回她的住處。許白耳朵燒紅，全程看著窗外避開他若有若無的視線。

直到下車前，許白拉了下車門，發現仍被鎖，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后者直接關掉了車內車外所有的燈，許白就聽到有安全帶被解開的聲音，緊接著——

他俯身欺近。

許白只感覺燈光突然暗下，然后賀僅在她一陣兵荒馬亂中逼近了她，指尖壓過她的耳垂，甚至還惡劣地捏了捏，低笑出聲：“小甜心害怕了？”

許白剛想開口反駁，賀僅忽然低頭吻住了她的唇。他是抽過煙的，淡淡的煙草味輾轉在舌尖，許白一個慌神，就咬了他一口。

“喂，你——”她氣急。

微微退開身子的賀僅頗為邪氣地笑了下，外頭的燈光不甚明亮，落進來一點兒，更顯得他像是來勾人魂魄的。

他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許白感到壓迫感的同時也慢慢冷靜下來，想了想，有些遲疑地問他：“你在機場……是認真的？”

她是緊張的，以至于錯過了賀僅一時的表情變化，隨后他低柔著聲音道：“當然。”

Part.4

經過國外初遇，幾個月后又在國內重逢，許白一時被沖昏了頭腦，以為這就叫緣分。

直到商界的那場案件破獲，賀僅手段凌厲，協助警方抓住了涉案的頭目及大部分主要人員。許白沒想到，其中幾個漏網之魚個竟然是她的同事，在她去找賀僅的路上，她被綁架了。

被帶到郊外很遠的廢舊工廠時，許白手腕已經被粗糲麻繩深深磨破，也是這時候，她感到了不對勁兒。

在機場時的不對勁兒。

她的同事帶著自己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殘酷道：“許白，你不該和賀僅那種人在一起。如果他看重你來救你，一切都還好說，如果不是……”

——那她就要死在這里。

這種時候，她反而冷靜異常，終于有什么被串在了一起，一件一件，再清晰不過。

是害怕也是恐懼的……但她相信賀僅會來救她，只不過，可能并不以她為重。

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賀僅并沒有如約一個人前來，在廢舊工廠外他就先和人交了手，還意外奪得了對方的槍支，然后直接硬闖。

對，賀僅這樣表面漫不經心，實則狠絕，他怎么可能會費心思去迂回？

就算最后她的同事拿槍抵著她威脅賀僅，他也只是臉色微變，先一步開了槍，原本抵著她頭部的槍口一偏，子彈打入了她的肩膀——

虧她也能忍得住，咬緊了牙關只是重重地悶哼了幾聲。

她是很能忍疼的，只不過她也想不到，連槍傷這種疼她都能忍得下，可能……是有哪里更痛。

最后賀僅抱她上車，她疼得臉色煞白，全身冷汗。剛一上車就見副駕駛上坐著的是池微，小姑娘是真的很乖，見她這樣先是嚇得哭了出來，而后一遍遍地問她疼不疼。

在趕往醫院的途中，坐在后座的許白迷迷糊糊地想，賀僅是真的在意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子，以至于在這種危險的場合，把她放在身邊才最安心。

到現在，她才明白。

許白第一次醒來是在重癥監護室，眼前是模糊一片，她看不清，只感覺有什么輕輕碰了碰她的眼尾，像是一個吻。

后來再醒過來，是在普通單人病房里，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個在窗口溫柔打理花束的身影。

見到她醒來，男子快步走了過來，按下呼叫鈴，溫柔探出的指尖理了理她的鬢發，低低地喚她：“阿白。”

只是在醫護人員趕過來沒多久，她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三次醒來是賀僅在她床邊，本是冷眉冷眼，現在卻忽然柔軟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叫她，就聽見她嗓音沙啞、難受地問了一句：“俞舟呢？”

俞舟，是那個叫她“阿白”的男人。他們是青梅竹馬，只是她后來在商界發展，而俞舟去了英國做學術，應該是得到她受傷的消息匆匆趕了回來。

而賀僅只是僵了一瞬，而后淺淺地笑了一下，從未有過的溫柔，哄她：“沒有其他人，白白。”

許白沒有皺緊眉頭的力氣，也是下意識反感這個突然轉變的稱呼，有些吃力地重復：“俞舟……我想見他。”

可能是傷重，她的聲音聽起來委委屈屈的，卻是在叫另一個人的名字。

這下，賀僅才應了句：“好。”于是起身去找人，但在轉身的那一刻目光瞬間冰冷狠戾了下來。

Part.5

許白在住院期間看到了新聞，那些涉案人員都歸案了，其中幾個人因為當時雙方沖突受傷，在送醫過程中身亡。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關掉了電視機。

俞舟陪在她身邊，大半個月過去，她身體也好了一點兒。俞舟給她削蘋果，還切成了小塊送到她的唇邊。

許白的眉眼都是笑意，借著他的手咬下香脆的蘋果片，窗外熙光落在她的發梢，是美好也是脆弱。

俞舟在她身邊照顧了多久，賀僅就有多久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因為他要忙著配合警方調查，接受訊問，繼續處理那案子，但更多的原因是，許白眼里沒有了他。

那個在沙漠里落進他懷里的女孩，身邊有了更值得信任依賴的人。

在房門口久久站著的賀僅沉下目光，最后大步走開，卻終究忍不住心里的暴躁，在走廊盡頭踹毀了一個雕塑裝飾品。

胸膛起伏得厲害。

他知道，在那個廢舊工廠，他為求快不顧許白安危，直到子彈沒入她肩膀才知道什么叫揪心。

從來不知道愧疚的他半身是血地站在醫院里，看她被送進手術室搶救，心中有滔天的懊悔。

而她清醒時喊出的、想見的，統統是另一個人。

在這時候，一向卓然于上的賀三爺終于有了危機感。

俞舟臨時有重要的學術會議，再加上許白看他照顧自己好幾日沒休息，這才軟硬兼施地讓他回酒店休息一天再來。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俞舟前腳剛走，多日不見的賀僅就來了。

那時她正低頭看俞舟給她帶來的書，聽到聲響時抬頭才發現了賀僅。他的臉色不太好，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

“白白。”

他朝她走近，但在俯身靠過來想摸摸她發頂時，許白往后躲了一下。

再迎上賀僅的視線時她的神情冷靜得可怕，是拿出了她在商界談判時才有的冷硬，敢愛敢恨的果斷。

“你不要這樣叫我，也不用感到愧疚，既然那些都結束了，我們的關系也斷了。”

賀僅擰起了眉，仿佛沒料到她會這么說：“你說什么？”

許白想起一年前的沙漠初遇，再想到與賀僅大半年的相處，覺得有無數諷刺的地方。或許賀僅是喜歡她的，不過不重要，因為不是愛。

于是，她干脆把一切都撕破，明明白白地跟他談：“你的小朋友——那個池微……是你的軟肋吧？你在她出現的時候就感到不安，所以跟我告白是為了保全她，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因為你察覺到機場似乎有人在監視。

你不忍心她受傷，把我推到刀尖上，我說什么了？我還以為，你是怕我多想，我還以為，你給我的是愛。

我們就別再有交集了。”

賀僅在她的病床邊站定，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他才再度開口：“不可能。”

許白冷靜無比，只是反問：“你憑什么？”

賀僅垂目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他微微笑了起來，他長得好看，此刻笑起來眉眼都是柔情，酥魂又媚骨。

“你受傷了，我要負責。”

“我只是還你人情。”許白有些累，不想再和他談，縮進被子里前說了最后一句，“現在還清了。”

她鉆進了被子里，把臉也埋了進去。賀僅看著她露在外面的長發，想起在沙漠夜風里時，她向他要聯系方式，長發軟軟的被風掀起一縷，看得他心亂。

那時候，他就該心動。

明明心有所愛，偏偏心疼了才發現。

Part.6

俞舟在英國的學術研究出了點兒問題，不得不回去。許白聽到他要走時，暗暗松了口氣。自從賀僅莫名其妙地說要負責后，兩個人就經常同時出現在她的病房里，氣氛詭異得讓她這個病患實在受不了。

她的肩膀偶爾還會抽疼，俞舟走之前親自給她換了藥，賀僅就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著，而俞舟仿佛毫無所知，換完藥后還撫了下她的長發，然后靠近她的臉頰親了一口。

“阿白，照顧好自己。”

許白有點兒蒙，俞舟對她眨眨眼，笑意溫和。在他離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賀僅。她心情還算好，想委婉地下個逐客令時，賀僅開口了：“出院那天，我來接你。”

“不用，我讓我朋友來。”

她只是隨口這么一說，沒想到賀僅會反問一句：“朋友？像那個俞舟一樣？”

許白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賀僅從窗前動身擋住了大半光線，走近她俯身下來，帶著繭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語氣不明：“會吻你？抱你？”

他靠得太近，許白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別過臉想避開他的目光，賀僅卻直接低頭狠狠咬了她的臉頰一口，有些疼。

許白頓時驚呆。

“賀僅——”許白氣急。

而他單手撐在她臉頰一邊的床頭上，語氣漸漸嚴肅了起來：“之前在機場是我有心利用，我錯了。現在我喜歡你，這是真的。”

許白閉了閉眼，是喜歡，又不是愛。

不過，從賀三爺口中說出來，也彌足珍貴。

許白動了動唇，有些無奈：“你沒錯……如果是俞舟，我也舍不得他受傷。”

俞舟是俞舟，池微是池微。

賀僅目光深邃，落在她臉上，滑過微微皺著的眉，掠過漂亮的眼尾，最后停在她玫瑰色的唇上，忽然笑開。

“吃醋了？”賀僅的笑帶著點兒痞氣，偏偏嗓音低下來又帶著勾人的意味，“我保證，我們之間不會有池微。”

許白不想回應，但賀僅向來囂張痞氣慣了，看著許白躲躲閃閃的樣子就想逗弄。

“再閉眼就親你。”

許白睜眼瞪他。

還是被親了一口。

許白出院的時候池微也來了，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待在賀僅身邊，充滿明艷的朝氣，和許白這樣心思深沉的人完全不同。

上車時池微特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留了后座給他們。許白聽見賀僅親昵地叫她“小朋友”，又想起機場時他面對池微的疏離，最后繞來繞去，想起賀僅吻她眼尾時哄她說的話，又心軟了。

她正在出神，結果就聽見了刺耳的剎車聲，緊接著車身劇烈晃動——有車輛超速迎面撞了過來。

車窗崩裂的那一瞬間，許白就看到離她最近的賀僅越過駕駛座抱住了池微。

再然后呢？

再然后，她看到車窗玻璃碎開，就要砸落在他的頭部時，她居然能反應得過來，撲過去伸手幫他擋了一下，猛地扯動肩膀疼得她皺緊了整張臉。

賀僅厲聲喊她：“許白！”

玻璃碎片穿透掌心的瞬間血就流了出來，滑過賀僅俊艷震驚的臉時，許白挨著駕駛椅背低著身，除了難過與恐慌，就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但她還是條件反射地想保護好自己珍視的人。

就像賀僅一樣。

短短幾個小時，許白又回到了醫院，肩膀舊傷撕裂，掌心添了新傷，還有身上的劃傷，看著恐怖卻不是很嚴重。

倒是副駕駛座的池微和司機傷得最重。

許白處理完傷口就去了手術室，長長的走廊過道上，賀僅背對著她站在手術室門前，背影挺拔。

就像在異國的沙漠邊城，暴亂時他也能撐住一方天地。

許白眼眶酸疼，想走，最后卻上前用沒受傷的那只手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他也受了傷，許白輕聲說：“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這里我看著。”

賀僅搖了搖頭，許白看不見他的表情，僵了僵，松開了抱住他的手，心里翻江倒海。彼此站在手術室前沉默著，不知道過去多久，池微的家人趕來了，賀僅迎上去與他們冷靜地交談。

許白站在一邊看了很久，看賀僅低垂著眉目，自責與難過溢于言表。

他身邊有那么多人，都與池微有關。

直到許白默不作聲地離開前，都沒人發現她。

之前的初心萌動，以至于換得現在心如死灰。

Part.7

在那場車禍后，許白就辭了原工作，去了很遠的一座城市。

肩膀的槍傷因為沒有養好，陰雨天里不時地還會抽疼幾陣。

她想換個環境開始新的生活，從來沒想過還會遇見賀僅，或者說，他會找她。

在空間不大的后車座內，賀僅幾乎是把她困在了懷里，氣息糾纏在一起，纏纏繞繞讓許白心煩意亂。

“為什么不告而別？”

“忘記了。”

分明是借口。

在她辭職那天，賀僅是打了電話來的，距離那次車禍的兩天之后。在電話里許白什么都沒有透露，隨后匆匆結束了通話。也因為要換一座城市工作，在這之后她就更換了手機號。

她是喜歡，但在失望時這些感情都可以被強硬地壓下，她不想再見賀僅，也是事實。對方卓然于上，而她在商場上縱使百般玲瓏，和他也不是一路人。

與賀僅的遇見不論是有人刻意還是偶然，她都想和他劃清界限。

而眼下賀僅哪能看不出這是借口，只是沒有揭穿罷了。

許白也以為這事兒算揭了過去，沒想到爆發會在之后。在賀僅跟著她走到她的公寓樓下，許白下了一遍又一遍得不到應答的逐客令后，他忽然開口：“那個俞舟知道你住在這兒嗎？”

越來越多的不快積在了一起，許白提高了聲音：“你能不能放過我？”

他猛地側過身子，目光兇狠地看向了她：“許白，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能放得了手？”

那輛悍馬還在不遠處之外停著，他的下屬在車邊靜默地等候，而夜風又兇又冷。

許白的心“咯噔”一下，避不開賀僅的視線。他的身份使周身的壓迫感從未減輕過，現在就只是站在許白跟前，就像是有著破開沙漠重重風沙而來的冷硬。

“我記得我說過……”許白皺著眉，一字一頓地說，“很少有人能辯得過我。”

結果他說——

“我愛你。”

空氣都安靜得可怕，可是許白也冷靜得可怕，說：“我和你認識不到三年。你和池微感情更深，我沒必要去蹚渾水，也不想。”

“不會有她。”

這是他第二遍這樣說，現在他所有的情愛都由她掌控。

許白很無奈，下意識地就想跑，結果被賀僅一把拽了回來。后者似乎是恨鐵不成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說：“我沒有這樣對過誰，我不知道怎樣做是對的。但是許白，我找了你很久。對你不起是真的，愛你也是。”

“我憑什么信你？賀僅，我從小就喜歡射擊，但我從來不知道槍傷有多疼，直到那天。還有車禍……我是被寵著長大的，沒受過這種傷痛和委屈。你是有錯，你當然該道歉。”

許白甩開了他拉著自己的手，轉身徑自走上了公寓樓。

賀僅沒有跟上來。

他在樓下站了一夜。

Part.8

從再遇賀僅的那天起，許白就感覺自己的心情糟糕得一塌糊涂，對方甚至直接買下了她樓上的公寓，樓上樓下低頭不見抬頭見。

而在許白頭痛得不行時，更讓人意外的是池微居然來了。

面對賀僅，許白可以不見，但是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許白在新商場里的貓咖里和她見面，小姑娘抱著一只加菲揉揉捏捏，見到她時是明顯的高興。

聊了一會兒天后，池微才說到了正題上：“三哥沒跟我講，是我自己偷偷跑來的。那天車禍后你就不見了，我猜應該是和我有關系吧？三哥可能沒提過，我有凝血障礙，從小就活得很小心，身邊人都怕我一個失血就活不下去……車禍后，他找了你很久。我后面見到三哥時，他只對我說了一句，幫他問一你手心的傷好了沒，肩膀還會不會疼。”

許白沒說話，只是忽然想起一個月前，那個晚上賀僅站在樓下的樣子，又想起這個人在沙漠夜晚里，身影削薄冷硬得像把長刀。

而當天一直在下雨，許白結束一天的工作日程要離開時，毫不意外地在一樓大廳遇見了賀僅。以往她都是無視走過，可能是中午池微對她說了那番話，讓她多少有點兒介意，想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就這樣走出去時，賀僅卻叫住了她。

“我沒有帶傘。”

許白腳步一頓，還沒來得及反應，賀僅就走到了她身邊。這一個月來他天天在公司樓下等她，憑著出眾的氣質，公司上下的人很快就記住了他。他憑借自身優勢，隨便示弱一下大家便都以為他們許總是那個糟糕的“負心人”。

“淋一身雨如果發燒了，可能就要你來照顧我了。”

周圍不少員工看了過來，偷偷議論著，于是許白又一次感到了頭疼。

許白氣結：“不可能。”

“看啊，許總一點兒都不懂得疼人！”

“我的天，太委屈了，我要過去給大帥哥遞傘！！”

“就算做錯了什么憑著這形象、這態度，也該原諒了啊！”

許白內心一片亂碼。

而賀僅則是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看著她。

許白低聲道：“裝可憐。”

最后許白和賀僅還是撐著同一把傘上了他的車。踩著雨水過來，她的鞋多少都有些進水，但她還沒察覺到，賀僅就先拿過了放在后座備用的一條毛巾，有些灼熱的指尖壓上她的腳踝時，許白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么。

“沒必要……賀僅！”

哪里用得著他彎腰給自己擦水漬？

駕駛座的司機眼觀鼻，鼻觀心地專心開車。在外人面前許白不太好意思，剛一動賀僅就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腳踝，聲音低沉道：“別動。”

許白生怕她當著司機的面說出什么“再動就親你”的話來，只能僵著身子看他把自己的鞋脫了，用毛巾來給她擦水漬。

“你這樣做有什么用……”許白覺得耳朵燙得厲害，腳踝被扣在他指間，皓白薄透，在他的指尖壓陷下還有珊瑚色的粉。

“看不出來嗎？我在期盼你的同情。”

賀僅漫不經心地接了一句，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的事兒是有多不符合他平時矜貴清冷的模樣。

就連下車，也是賀僅將她打橫抱著進了她的公寓，甚至還坐在她精心挑選的沙發上拿著她的杯子喝水。

許白沒辦法，去廚房煮了兩碗姜湯出來，打算讓賀僅喝了就走，結果對方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她只好先進浴室洗了個澡，沒想到出來時賀僅還在。

賀僅見到她一頭濕黑的長發，愣了一下。

她還沒把那句“你怎么還在”問出口，賀僅就從沙發上起身朝她走了過來，問：“怎么不吹頭發？”

許白沒接話，在賀僅走近時還退了幾步。

“再躲就抱你。”

“抱？”

她分明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賀僅身體力行，把她抵在了墻上，指尖滑過她的肌膚，纏綿又酥軟。

“你不懂？”他低啞下嗓音，每一個音調都勾魂，活像妖精，“我想讓你這里外都有我的氣息……”

但他什么都沒有繼續，許白明顯被嚇到了，賀僅揉了揉她的發頂，距離太近，像是回到了還在沙漠邊城的那個晚上。

只是沒有黃沙，也沒有意外。

“白白，只要你還要我，生多久的氣都好，我都會等下去。我只有你，以前沒有其他人，以后更不會有。”

許白被他困在懷里避無可避，本想裝個啞巴什么都不說，結果最后賀僅還要問她一句：“你還要我嗎？”

許白從來不知道，在沙漠時那個冷冽狠戾的賀三爺也能低軟著聲音，像是受了委屈，又有點兒像是在撒嬌。

“如果我不要呢？”

許白迎上他的視線，四目相對時她異常冷靜，賀僅眼里全是她，曾經黃沙冷土有多殺伐決斷，現在就有多毫無對策。

賀僅沉默了很久，久到許白站得腳酸。直到最后，許白見他眼眶透著紅，才說了一句：“賀僅，我手心的傷好了，肩膀偶爾還會疼。”

他這才有了點兒反應，卻是愣怔著，看著她欲言又止。

“如果你想和我重來，你要知道你會處在劣勢，我沒有以前那么喜歡你了。”

賀僅很久都沒有什么回應，就在許白還想說什么時，賀僅才慢慢彎下腰抱住了她，說了一句——

“沒關系，只要你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