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譯視角解讀“不忘初心”

文/陸建非

習近平同志的報告一開始就談到十九大的主題，那就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不懈奮斗。”緊接著，下一段又提到：“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這個初心和使命是激勵中國共產黨人不斷前進的根本動力。”“初心”在十九大報告中先后出現六次，英語譯文也根據上下文有所變化。

其實，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官方正式講話中是2016年7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講話中曾10次強調“不忘初心”，以深沉的歷史使命感，聚焦黨的遠大理想和崇高追求。“不忘初心，繼續前進”成了一條貫穿于整篇講話的紅線。之后，此詞分別出現在2017年元旦講話、政府工作報告以及八一建軍節閱兵儀式講話中。

十九大報告的翻譯團隊第一次吸納了眾多外國專家中的“中國通”參與，“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英語譯文最終定為：Never forget why you started，and your mission can be accomplished. 這一表述通俗簡約，達意得體，基本沿用了習總書記建黨95周年講話中的闡述，即：“中國產生了共產黨，這是開天辟地的大事變。”“走得再遠、走到再光輝的未來，也不能忘記走過的過去，不能忘記為什么出發。”英譯文強調了當初“為什么出發”，也就是說“不忘初衷”。

但在翻譯十九大主題“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時，略有變化，即：Remain true to our original aspiration and keep our mission firmly in mind. 這一處理突出了共產黨人始終信守當初的理想抱負，彰顯一種“赤子之心”。可見“不忘初心”也并非只有一種譯法，應根據語境及試圖強調的重點做適度調整。

第四次出現的“初心”與第二、第三次出現的在同一段落里，指同一意思。為了避免簡單重復，英文里用了founding aspiration，強調建黨之初時的志向。

如下：

這個初心和使命是激勵中國共產黨人不斷前進的根本動力。

This founding aspiration, this mission, is what inspires Chinese Communists to advance.

第五次出現的“初心”是在一個俗語中，即“初心不改、矢志不渝”。這是一個勵志型的比喻，強調不忘本，于是英文就使用了founding mission。如下：

九十六年來，為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無論是弱小還是強大，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我們黨都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Over the past 96 years, to accomplish the historic mission of national rejuvenation, whether in times of weakness or strength,whether in times of adversity or smooth sailing, our Party has never forgotten its founding mission, nor wavered in its pursuit.

而在2017年元旦講話中，“不忘初心”的英文是remain committed to our mission。如下：

我們要牢記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作出貢獻的前輩們，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We will always cherish the memory of the forefathers who have made great contributions to the Chinese people and the Chinese nation.We will remain committed to our mission, and continue to forge ahead.

當然，在探究“初心”如何翻譯時，絕不能忽略與它搭配的動詞“不忘”的譯法，唯此才能更地道、更通順地傳遞完整的原意。在以上譯文中，分別用了never forget、remain true to、remain committed to。

翻譯是兩種語言切換的再創作藝術，見仁見智，就如莎士比亞所言：There are a thousand Hamlets in a thousand people’s eyes.（一千個讀者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自古以來，眾多學者對一些經典名言不懈追求更具新意的解讀，可謂樂此不疲。

“不忘初心”最早出自唐代白居易《畫彌勒上生幀記》：“所以表不忘初心，而必果本愿也。”意思是說時時不忘記最初的發心，最終一定能實現其本來的愿望。初心，又稱“初發心”，源于《華嚴經》（Avatamsaka Sutra；Garland Sutra），指菩薩修行的開始，覺悟成佛是菩薩修行的結果，初心與正果是密不可分的。華嚴宗四祖澄觀《華嚴經疏》解釋說：“初心為始，正覺為終。”而佛教中講的初心，其實也與中國文化中儒家、道家所說的赤子之心是一致的。《孟子·離婁下》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大人就是德行高潔、人格偉大之人，他們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具有率真、淳樸之心。《道德經》也說：“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形容德行高尚的人就像嬰兒一樣，不加偽飾，純任自然。赤子之心后被引申為忠誠愛國、救民濟世之心。

由伯尼·格拉斯曼（Bernie Glassman）等著的The Hazy Moon of Enlightenment英語版一書對“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翻譯為“The very beginning mind itself is the most accomplished mind of true enlightenment.”。the very beginning mind指的是最初的那個想法，即“初心”；the most accomplished mind指的是最終的那個想法，后面有of結構的修飾，of true enlightenment指真正的頓悟；itself is 表示“本身就是/就能”之意。什么叫最初的想法即最終頓悟呢？其實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意思。

佛家話語深奧艱澀，不太容易懂，倘若脫離具體的語境來翻譯，會越發難懂。所以，有不少人想起美國蘋果公司聯合創辦人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2005年6月12日在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畢業典禮演講時送給畢業生的那句話：“Stay hungry. Stay foolish.”這便是美國版的“不忘初心”，盡管眾說紛紜，目前最常見的中譯文是“求知若饑，虛心若愚”。

stay hungry意為保持一種原先的饑餓感，即你現在擁有的還不夠，你可以做得更好。iPad并不是不可超越的，總有一天會出現比這更好的東西。而stay foolish的深層含義是“這不可能”以及“沒有人做到過，我怎么能做到”等想法應該摒棄。這些想法只會讓你保持現狀，不求改變。應有的姿態是永不滿足，不斷進取（Never be satis fied，and always push yourself.）。

對于如何準確翻譯“不忘初心”或“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民間譯者躍躍欲試，不乏可圈可點的版本，例如：① Stay true to yourself.（不違己愿，忠于自我。）② Don’t forget initial self.（不忘本真之我。）③ 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依舊。）④ Follow your original aspiration and you will succeed.（追隨原本志向，必勝無疑。）⑤ Remember where you started and you’ll make your journey complete.（不忘出發之地，征程圓滿。）等。

也有網友說電競游戲《英雄聯盟》（League of Legends）里面，卡爾馬的英文獨白說得比較貼切：Always trust your spirit.（永遠信任自我心靈。）

有人建議借用stay gold，這來自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Robert Frost）的一首詩《歲月留金》（Nothing Gold Can Stay）。在時光的沖刷下，什么都留不住。唯有金子，不畏時間，不怕火煉，總能保持最初的那份純度。所以stay gold就是告誡人們要像金子一樣，無論環境怎么變化，不忘初心。

英語主播皮卡丘（Pikachu）對“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理解是：

Follow your heart and achieve yourself.（隨心而行終遂愿。）

Always keep the faith to the end.（堅守信念直到終點。）

甚至有人借用美國女歌手克里斯蒂娜·阿奎萊拉（Christina Aguilera）的專輯名Back to Basics來表達“不忘初心”，此作品的中文譯名為“返璞歸真”。

保持饑渴感，守住赤子心，確實很難，所有的意外都是源于初心的遺落和不堅，一點困難，些許誘惑，初心便成了人們最愿意拿來交換的典當品，世人凡庸，這樣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電影《一代宗師》中著名的臺詞“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說的也是同理。一件事，只要不斷念想和追求，總會有把它做成的一天。

“不忘初心”成為海內外公眾和媒體喜愛的熱詞，它的英文翻譯又為翻譯藝術提供了新的案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