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格在英語詩歌中的功能研究

陳 姝

揚揚格（spondee），又稱長長格或強強格，來源于古希臘詞匯"libation"，它是由兩個重讀音節組成的韻步，即同一個音步中的兩個音節同時重讀。英語詩歌中全篇運用揚揚格的情況很少，一般把它作為其它主要格律模式的補充出現在組合詞或者兩個相鄰的單音節詞上。很多時候，揚揚格的出現不是隨機和隨意而為的，而是為了表達強烈的情感、感情的突變或創造新的節奏，以達到促進詩歌的思想表達和推動詩歌的主題發展的目的。

一.表達強烈的情感

揚揚格常常被用來表達強烈的情感，而對其最廣泛的使用就是在詩歌中對單音節實義詞的重復，這樣的例子在莎士比亞的戲劇素體詩中屢見不鮮。從《麥克白》（Macbeth） 中的“Out,out,brief candle！”到《李爾王》中的詩行“and when I have stole upon these son in law,/then kill,kill,kill,kill,kill,kill！”，再到《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 (Troilus and Cressida)中的“Cry,cry！ Troy burns,or else let Helen go.”。 我 們 看到，揚揚格的使用很好地幫助作品表達和強化了無奈、憤怒、震驚等強烈的情感。

而這種單音節重復的揚揚格形式在近現代詩歌中也屢見不鮮，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丁尼生（AlfredTennyson） 的詩歌“Break,Break,Break”一詩。在該首詩中，詩人通過把單音節動詞“Break”反復疊加，模擬海浪不停拍打和撞擊巖石的場景，層層推進，把失去摯友的悲痛感推到高潮。以下是丁尼生的“Break，Break,Break”一詩的部分詩段：

Break,break,break,

On thy cold grey stones,O Sea！

And I would that my tongue could utter

The thoughts that arise in me.

……

Break,break,break,

At the foot of thy crags,O Sea！

But the tender grace of a day that is dead,

Will never come back to me.

從以上詩行我們看到，“break” 和 “cold”、“grey”、“stones”等實義詞的揚揚格運用使得重音反復疊加，使全詩彌漫著凝重悲愴的情緒，把詩人對亡友的思念和哀悼之情綿綿不絕推向高潮，不斷渲染和升華著詩歌的悲傷主題。

二.感情的突變

揚揚格在詩歌中除了用于表達強烈的情感，還可以表現感情的突變，帶給讀者畫風突變的戲劇性感受。獲得過1950年普利策詩歌獎的美國黑人女性詩人格溫德林·布魯克的短詩《我們真的很酷》（“WE REAL COOL”） 就借助揚揚格帶給讀者形式和主題上的驚喜。請看原文：

We realcool.We Left school.We Lurk late.We Strike straight.We Sing sin.We Thin gin.We Jazz June.We Die soon.

“我們真酷。我們/逃學不讀。我們/夜不歸家。我們/斗毆打架。我們/歌頌犯罪。我們/酩酊大醉。我們/群魔亂舞。我們/一命嗚呼。”（丁廷森譯） 我們看到，在這首包含四個詩節的短詩中，除第一詩行擁有三個重音節外，其它七個詩行的每一行都由一個揚揚格既兩個重音節和一個輕音節組成。處于詩行首部的揚揚格使得詩歌的每一個意群都充滿變數，而最后一行的揚揚格“Die soon”更是像高速行駛的汽車突然來了個急轉彎，令讀者大驚失色。每一詩行的揚揚格重音的連續錘擊創造了爵士樂風格的文體效果，恰如其分地貼合了主題，反映出美國垮掉的一代強烈的自我意識和玩世不恭的憤世心態。

三.改變詩歌節奏

當一首詩歌的輕音節多時，就能讀得快，詩歌的節奏就會顯得輕松活潑。由于揚揚格的使用就是重讀音節的疊加，因此，揚揚格在詩中的出現無疑會拖慢詩句的節奏，使詩行變得緩慢凝重。

我們來看蒲柏(Alexander Pope)在他的長篇詩作《論批評》（An Essay on Criticism）中所作的十四行英雄雙體詩《韻律和意義》 （ “sound and sense”）。

True Ease in Writing comes from Art,not Chance,

1

As those move easiest who have learn'd to dance,

2

'Tis not enough no Harshness gives Offence,

3

The Sound must seem an Echo to the Sense:

4

Soft is the Strain when Zephyr gently blows,

5

And the smooth Stream in smoother Numbers flows;

6

But when loud Surges lash the sounding Shore,

7

The hoarse,rough Verse shou'd like the Torrent roar.

8

When Ajax strives,some Rock's vast Weight to throw,

9

The Line too labours,and the Words move slow;

10

Not so,when swift Camilla scours the Plain,

11

Flies o'er th'unbending Corn,and skims along the Main.

12

Hear how Timotheus' vary'd Lays surprize,

13

And bid Alternate Passions fall and rise！

14

該首詩可以說是詩歌在形式上與主題完美呼應（“sound and sense”）的圭臬之作。蒲柏在詩歌的前三行寫到----“寫作的真正流暢來自藝術,而不是巧，正如會跳舞的人，才能舉步輕捷,僅僅遣詞造句不粗糙，也還遠不夠”。緊接著詩人又說“音韻必須像回聲那樣與涵義緊密回應（The sound must seem an echo to the sense）” 。那么詩人是怎么在詩中做到音韻與意義緊密回應的呢？請看詩的第九和第十行：WhenAjaxstrives,some Rock's vast Weight to throw,/The Line toolabours,and the Words moveslow.“當埃阿斯用力舉起千鈞巨石砸去，詩行也變得沉重，文字也顯得緩慢。（作者譯）”Ajax是希臘神話中的埃阿斯(Ajax the Great)，他驍勇善戰，力大無窮，是特洛伊戰爭的英雄。第九行中的揚揚格“vast weight”表現巨石的沉重，第十行的十個音節就有七個要重讀，僅僅兩個詩 行 就 用 了 “Ajaxstrives”、“Rock's vast Weight ”，“Line toolabours”“ Words moveslow”六組揚揚格，改變了詩歌剛剛還在渲染的舞曲般的輕快節奏。由于重音多，詩句只能用加重的語氣緩慢朗讀，讀起來就像詩行在負重前行，凝滯不前，恰如其分地表現了詩人想要表達的意境-----詩行的沉重和文字的緩慢。

四.結語

揚揚格并非英語詩歌創作的主要格律模式，但隨著近現代實驗派詩歌的崛起，詩人開始更多的關注詩歌形式帶給詩歌的意義表達，揚揚格在表現強烈的情感、感情的突變和延緩節奏上有天然的優勢，它成為現代詩人在詩歌創作時用來促進詩歌的思想表達、推動詩歌的主題發展時的一個有利工具。

[1].Pope,Alexander.An Essay on Criticism[M].London: Dodo Press.2007:18-19.

[2].Strachan,John,Richard Terry.Poetry[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9: 101.

[3].張曼儀.現代英美詩一百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3:360-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