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劉睿哲

2017年10月28日 晴

于鋼筋混凝土中，遇見最美麗的風景。

——題記

你，有著張曉風《行道樹》中的樹木一樣的使命與事業，可很顯然，你比它們要更孤獨，更落寞。你，是一棵樹，一棵已被人類遺忘的樹，一棵我在街口遇見的不知名的樹。

每次回家，我總能在與我們小區一街之隔的路旁看到你。你的身后是一棟老舊的二層小樓，那里，大部分窗戶都已卸下，樓墻上的漆也已經脫落，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坍塌。你，就在樓旁坍塌下來的這一堆土中向上生長，我能深深地體會到你存活的艱難、命運的不幸。也許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不應該在這里，和你一同的行道樹都已離去，只有你還留在這老舊的樓房前，用你超人的意志，在這兒繼續著同伴早已放棄的事業；用你寶貴的青春，陪伴著旁邊簡陋小屋里的老人一同老去。

一次在路口等待紅綠燈的間隙，我再一次仔細地觀察了你。你的枝干向外伸展著，卻出奇地扭曲。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意愿，你其實是想直立起來的，但你的力量太渺小了，任你再怎樣堅強，也敵不過那四面而來的汽車尾氣的逼迫。我甚至能想象得出，你一次次地直立起來，但汽車的尾氣一次次地把你逼回去。你的根須裸露在外面，瘦小得有些可憐，與它高高的枝干毫不相符。裸露的根須因經歷了風吹雨打而變得堅硬，變得粗糙。我想，如果你和同類一起生長在森林里，你的命運一定會是另一個樣子，你的枝干將筆直挺拔，呈現最蓬勃的生命力；你的根須會深藏地下，粗大地無限延伸；你不會再孤獨，將會有成千上萬和你一樣的同類陪伴著你，和你一起吸露、玩涼涼的云。可是，你并沒有做任何的掙扎與抗爭，甚至沒有一句話、一聲嘆息來控訴命運的不公。你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忍氣吞聲地，在這城市極不起眼的地角生長，以這種低到塵埃里的姿勢詮釋著生命的別樣的狀態；以鄭重而虔誠的儀式感每天去迎接太陽，去凈化污濁，去灑下綠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幾十年如一日地，做些同伴早已厭惡了放棄了的、無比神圣的事業！

今天，坐在車窗內的我，再次將目光從你的身上掠過，你頭頂的一個干枯的枝椏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營養與水分的極其貧瘠，已經讓死亡開始在你的身上逼近和發生。可是，它卻像你驕傲的頭顱，死亡了，也依然高高地昂起，極力地挺拔，向著那天空，向著那光明。而在旁邊的樹梢上，卻分明又搖曳著許多新發的嫩葉，這些嫩葉綠得發亮，在風中肆意地歡笑。我的心在那一剎那被震撼了：這是一株怎樣的樹啊，生與死，在它的身上同時存在，而且存在得那么自然，大自然，這最神奇的造物者，讓每一個生命的靈魂都在這里得到洗禮。

我慶幸，在人生的路口遇見了你——一棵樹，一棵隨遇而安而又生生不息的樹。你的生命也許是平凡的，可你對生命莊嚴的詮釋值得我們每一個人仰望。這不經意的遇見，如生命的詩行，于我的靈魂深處開出最美的花朵，將芬芳我人生的一程又一程。

山東省煙臺市牟平區觀水鎮初級中學

指導教師：呂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