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國際推廣教育中的情感問題
——以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為例

隨著海外孔子學院的蓬勃發展，對外漢語教學正處于向“漢語國際推廣教育”轉變的階段，將會愈來愈突顯海外學習者的情感問題。美國著名的語言學家克拉申也認為在二語教學中不僅要注重認知因素，更要重視情感因素。克拉申“情感過濾假說”為第二語言習得提供了有效地理論依據。漢語國際推廣教育中，恰當地調動“情感過濾假說”中提到的學習動機、學習自信心等情感因素，降低學習者的情感過濾，避免學習者焦慮情感的產生，有利于激發漢語學習者的學習興趣、提高其學習主動性，可取得更好的教學效果。

一 情感過濾假說中影響漢語國際推廣教育的情感因素

“情感過濾假說”是為了解釋情感因素在第二語言學習中所產生的影響而提出的，是美國語言學家克拉申（S·D·Krashen）提出的著名“五大假說”之一。克拉申將情感過濾定義為“是阻止語言學習者完全吸收獲得的可理解輸入（Comprehensive Input）的一種心理障礙”。他把第二語言學習者的情感因素比作一個能對語言攝入進行過濾的過濾器。動機、焦慮程度、自信心即“情感過濾假說”所指的情感因素。如果學習者動機不足、缺乏自信及有極度的學習焦慮，他們對語言的攝入就會受到阻礙，進而拉低他們語言習得進程；相反，低焦慮感、高動機、高自信會加速語言的習得。

（一）學習動機

“情感過濾假說”指出，學習動機是鼓勵學習者實現二語習得的內在驅動力。對于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大部分學習者來說，漢語是一門嶄新的語言，對學習者有新鮮的吸引力，并且隨著學習者群體主要結構的改變，不同年齡階段的學習者的學習動機不同。

（二）學習焦慮程度

焦慮被視為是二語習得中最大的感情障礙，也是情感問題產生的關鍵情感因素。但是，“語言學習焦慮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焦慮，而是學生因為要運用目的語而產生的懼怕心理”。海外的學生都已經掌握了自己的母語，例如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漢語學習者，他們的母語為烏爾都語，同時有著廣泛的英語學習基礎。漢語屬于漢藏語系，而英語和烏都爾語都屬于印歐語系，所以漢語在語音、字形、詞匯、語法等各方面都與烏爾都語、英語有很大差別，這會使得學生在漢語學習過程中產生不同程度的焦慮。

（三）學習自信心

克拉申認為學習者的自信是情感因素中最為重要的，并緊密聯系語言習得所取得的有效成果。自信心強的學習者語言焦慮低學習動機強，在學習中就會變得大膽不怕犯錯，能夠獲得更好的學習效果和學習自信。而動機較弱的學習者有較高的焦慮度，對學好外語持懷疑態度，不能夠積極主動地投入到語言學習的活動中。所以自信心增強會促進學習者學習語言。

二 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學習者漢語學習中的情感問題

通過對巴基斯坦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運行情況的了解，通過對該院教學現狀的問卷調查和專門訪談，筆者收集到了直觀、真實的數據。經分析發現：該院學生以工具型動機為主，有較達觀的學習態度；中巴兩國的多年友好的關系讓巴國學生對中國文化有濃厚的學習興趣；由于漢語與烏爾都語之間的差異甚大，讓學生不可避免地產生學習焦慮。

（一）學習動機方面

學習動機包括外在動機和內在動機，即工具型動機和融合型動機。融入型動機是漢語學習能夠取得長遠成效的基礎。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學習者大都對中國、中國文化持有良好的印象。工具型動機有去中國“旅游”“工作”“留學”，融入型動機有“提高漢語水平”“更好地了解中國”和“在中國生活”。調查結果顯示，融入型動機排在后三位。“當一個人處在負面情感狀態時，認知活動會自動停止，又或是缺乏實際效果。”因此，保護漢語學習者對中國、中國文化以及漢語積極正面的情感因素是漢語國際推廣教育的關鍵。

（二）學習態度方面

“態度是形成動機的情感因素之一，是情感上的好惡并因此而采取行動的傾向性。”學習態度是影響學生漢語習得的另一個重要的因素。認識、情感和行為意向三個方面構成學習態度。

1 對漢語的認識

“認識是學生對自己的學習內容的一種評價，包括對學習內容各個方面的評價。”33名學習者，有9.09%的學生覺得漢語“非常難”，30.3%的學生覺得“難”，表明有接近40%的學生認為學習漢語是有難度的。此外，有57.58%的學生認為學習漢語的難度一般，僅有1位漢語學習了一年以上的學生認為漢語簡單。并且在對“聽說讀寫”四個板塊學習難度的調查中，學生認為“說”最簡單，其次是“讀”，而“寫”是學生認為最難的。

2 對漢語的情感態度

“情感作為學生的內心活動，它反映出學生對正在進行的學習所表達出來的一種情緒：喜歡與不喜歡，積極與消極，勤奮與懈怠。”在調查33位學生“是否喜歡學習漢語”中，有78.79%的學生選擇的非常喜歡學習漢語，由此可見，學生學習漢語的熱愛程度是非常高的。能表現出他們在認識和情感方面的學習態度是積極的。

3 漢語學習的行為意向

行為意向是學生在認識和情感兩方面表現出來的一些具體行動。有63.64%的學生每天學習漢語的時間是1～2小時，2小時以上的很少，基本不超過5小時。經常復習的學生復習時間在一小時以內。漢語對于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學習者來說是一門全新的語言，與烏爾都語、英語差別甚大，課后復習加強漢語練習，進一步理解尤其重要。

（三）學習焦慮方面

學習焦慮是指個體在預期不能達到學習目標或者難以克服障礙時，自尊心和自信心受挫，或增加失敗感和內疚感，帶有恐懼感的情緒狀態。有72.73%的學生認為“和會說漢語的朋友交談”可以幫助他們學習漢語。漢字經常是外國學習者漢語學習中的最大阻礙，在無拼音輔助的情況下，學生難以識得漢字。他們感覺漢字筆畫繁多、結構復雜，寫漢字只能“照葫蘆畫瓢”。漢字書寫順序又難以掌握，學生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覺或習慣來書寫漢字。于是，學習者在實際使用漢語時，就會產生焦慮而不敢開口說漢語。

（四）文化意識方面

“語義和語用的教學，作為言語交際能力一部分的社會語言學能力、話語能力和策略能力的培養都離不開文化教學。”所以在漢語教學中，注重文化意識情感的培養，是語言教學的重要一部分，培養學習者有效“文化移情”可以促進語言學習。在“希望孔子學院還能開設哪些課程”的問題中，有42.42%的學生選了“中國文化體驗課”以及有48.48%的學生選了“旅游漢語課”，說明文化課更受學生的歡迎。在“感興趣的中國文化”問題中，最受歡迎的中國文化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其次是關于旅游景點的文化，再次是“舞龍舞獅”和“餐桌禮儀”。在春節前，學生學習了“舞龍舞獅”并進行編排節目，學生都踴躍參與到春節活動的準備中去。說明中國文化對孔子學院學生有極大的吸引力。

三 孔子學院學生漢語學習情感問題形成的原因

孔子學院的漢語學習者在學習漢語過程中出現的種種情感問題，大多與學習者的年齡結構和學習環境有很大關系。首先是成年學習者有自己的思維定勢，各自的認知程度不同；其次是母語的負遷移，容易產生偏誤；再次，漢語注重積累和運用，在漢字、詞匯等方面學習者都缺少系統地歸納和積累；最后是在母語環境下學習漢語，缺少“漢語圈”的氛圍。

（一）成年學習者的認知程度不同

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漢語學習者都是成年人，有不同的年齡階段。18～25歲的占主體，也有部分年齡較大的學習者。一個班里不同學習者記憶力水平有差異，年齡大的學習者會因為記憶力下降，依賴母語思維，課后缺少復習時間，跟不上課堂節奏而產生焦慮。但是年輕學習者的認知能力還沒達到成熟水平，理解能力有限，應對漢語學習中的問題缺乏同伴間探討、獨立解決的能力。因而使得學習者在漢語學習中，由開頭積極的學習態度轉而變得不夠積極，使得分配給課后復習的時間很少。成年學習者會更喜歡有明確目標的課堂教學。

（二）母語及第二語言的負遷移

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漢語學習者以烏爾都語為母語，第二語言是英語。漢語屬于漢藏語系，烏爾都語和英語都屬于印歐語系，差異甚大。所以學生學習漢語時會受到母語烏爾都語和英語的影響。例如漢語聲調分為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烏爾都語和英語都是無聲調語言，就會加重負遷移的作用而出現“洋腔洋調”的現象。所以學習聲調對巴基斯坦的學生來講是有一定難度的。

“拼音是不太難，學漢語是難。”從這個句子可以看出學生受英語習慣“Sub.+be+adj.”的影響，常在形容詞謂語前加“是”。“詞匯是語言的核心,對每一個語言學習者都非常重要。”教師要結合英語和學生母語的語法習慣，引導學生學習漢語，減少詞匯偏誤。

（三）缺少漢語浸入式教學環境

漢語課堂的“浸入式”教學是指學生在聽說讀寫各個方面都不間斷地輸入、輸出漢語，從而達到高效學習效果的方式。旁遮普大學孔子學院的漢語教師主要以英語進行教學，也就是說除了在相應的教學任務中，學生可以輸入和輸出漢語，其他時間基本上都在一個英語環境下進行學習，并且是在巴基斯坦文化圈中生活和學習。在調查中，大部分學生認可“和會說漢語的朋友交談”能夠提高自己的漢語水平，即學生也認同在“漢語圈”里有利于他們學習漢語。在缺少漢語熏陶的環境下，學生則無法對漢語潛移默化，會強烈依賴母語和英語。

四 應對孔子學院學生漢語學習情感問題的教學策略

運用克拉申“情感過濾假說”的有關理論，為有效激發漢語學習者的學習興趣，提高其學習主動性，教學策略上可從學習者的融入型學習動機和積極的學習態度，注重漢字、詞匯等教學，培養學習者的跨文化意識等方面進行考慮。

（一）培養學習者的融入型學習動機和積極的學習態度

孔子學院學習者的學習漢語的動機是主要是工具型動機，如去中國留學、工作、旅游等，融入型動機更利于學習者在漢語中深刻學習，所以要培養學習者的融入型學習動機。學習態度對漢語學習的效果有直接影響。風趣的課堂教學能夠調動學生積極的學習態度，讓學生在老師講課時認真聽課。教師要了解自己班級不同年齡階段、不同職業學生的興趣愛好、性格等方面，課堂教學制定明確的目標，讓學生跟上老師教學的節奏，積極回答問題。并且在課后布置能回顧課堂教學內容以及適應學生水平的作業、練習任務等，讓學生能在完成作業的同時進行有效的復習。漢語教師要以學生為本，了解學生的學習需求、喜歡的教學方式等，不斷改進教學方法，根據學生實際情況編寫教材等。

（二）注重漢字、詞匯等教學

漢語是拼音和漢字的結合，漢字是以表意為主兼表音的意音文字。“要提升漢字教學的地位，特別要注意語言技能之間的平衡，大力加強書面語教學，著力編寫與之相匹配、相適應的教材，進行新的教學實驗，切實提高漢語教學質量。”在漢語教學中要注重漢字的教學。“假如沒有語音和語法，還能夠傳達一點信息；但是假如沒有詞匯，那就不能傳達任何信息。”學生要在中國進行相對順利的日常生活交流，就需要具有一定的詞匯量才能展開進行。所以在漢語教學中還要注重詞匯的教學。漢字教學中能夠充分利用多媒體教學的方式，如通過播放視頻向學生展示“象形字”的形成，鼓勵學生使用漢語拼音輸入法，用字帖練習書法等。詞匯教學上可以通過某項交際任務話題的展開，引導學生主動歸納漢語詞匯并在交際任務中使用，鼓勵學生積累詞匯。

降低學生學習焦慮這方面的情感問題還可以通過改善教學方法。任課教師也表示教學方式需要改善。教師可以結合學生的實際情況適當開展交際型任務課堂，采取小組合作的模式，并向其中導入相關聯的中國文化。“傳統學習方式中大部分是單向性和指示性的言語行為，而合作學習中大部分是交互性和協商性的言語行為。在情感的因素角度，合作學習不僅能增強學習者的自信心，也能降低他們的學習焦慮。”小組合作還能鼓勵學生互相開口說漢語，減少對母語的依賴。

（三）營造“雙浸入式”課堂氛圍

旁遮普孔子學院的學生都是漢語為初級和二級水平，主要是以聽說課為主，需要語言和文化的同時浸入，即“雙浸入式”教學。“雙浸入式”即漢語和中華文化相輔相成、互為補充。文化教學有助于語言學習，語言浸入也有助于學生理解文化。語言和文化的雙重浸入促進學習的良性循環。

在跨文化意識培養上，首先可以通過增開文化課程，開展多樣的中國傳統文化活動。其次將文化教學與中國旅游相結合。教師可以根據學習者這方面的需求改善教材的設計，將更多關于中國旅游的文化加入教材、課堂上，讓學習者身臨其境。并且在一個全漢語的課堂上，學生會更自覺說漢語，還會互相督促，在潛移默化中提高漢語水平。

中國文化教學與語言教學緊密結合，向學生介紹中國的文化背景知識，通過培養學生的跨文化意識，讓他們能從漢語的角度看待、處理問題。對漢語文化高度的認同感會讓漢語學習更簡單更快速。

綜上，克拉申“情感過濾假說”中提出的情感因素如動機、自信心以及焦慮程度等對漢語國際推廣教育有著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同時，以克拉申的“情感過濾假說”為理論基礎，將其與漢語國際推廣教育中的情感問題相結合，亦是對“情感過濾假說”的一個運用，又是對“情感過濾假說”的一個豐富和發展。（通訊作者：鐘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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