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愛黑暗日子同光明日子一樣
——沃爾科特《黑八月》賞析

【詩人簡介】

德里克·沃爾科特（1930-2017），199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20世紀加勒比海地區最優秀的英語詩人。他浪漫、人道的詩情，為卑微的生命、僵滯的生活投下溫暖的光輝，被另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約瑟夫·布羅茨基譽為“我們面前的巨人”。

【經典詩歌】

黑八月

（圣盧西亞）德里克·沃爾科特

這么多雨水，這么多生活，正如這黑八月

腫脹的天。我的姐妹——太陽

在她的黃房間里抱窩不出。

一切東西都進地獄；山嶺冒煙

像口大鍋，河流泛濫；可是她

仍然不肯起來止雨。

她躲在房里賞玩古老東西——

我的詩、她的照相簿。哪管雷

像一摞菜盤從天上摔下來

她也不露面。你不知道嗎，

我愛你，而對止雨束手無策？

但我正在慢慢學會

愛這陰暗的日子，這冒氣的山，

充滿嗡嗡閑話的蚊子的空氣，

和啜飲苦藥。

所以當你——我的姐妹

重新出現，用你體諒的眼

和繁花的額分開雨的珠簾，

一切都會同往常不一樣了，真的

（你看，他們不讓我如我所愿地愛），

因為，我的姐妹呀，那時

我將已學會愛黑暗日子同光明日子一樣，

愛黑的雨白的山，

而從前我只愛我的幸福和你。

（飛白/譯）

【賞析】

很多人也許還不知道圣盧西亞。這個國家僅有616平方公里，不到20萬人口，在地圖上只是個芝麻大的地方。但它貢獻出了一位偉大的現代詩人：沃爾科特。

《黑八月》這首詩寫得多好啊！沃爾科特是擅用意象的大師。八月多雨，他形容為“腫脹的天”，說太陽姐妹在她的黃房間里“抱窩不出”。他說打雷，“像一摞菜盤從天上摔下來”。雨后初晴，天地間花草樹木一片清亮，他說太陽“用你體諒的眼/和繁花的額分開雨的珠簾”……

在前面繁復的意象鋪排之后，結尾突然變得異常質樸：“我將已學會愛黑暗日子同光明日子一樣，/愛黑的雨白的山，/而從前我只愛我的幸福和你。”

這是天才詩人寫出的一首天才作品，讓人百讀不厭。

（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