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詩歌】
栗子樹
(波蘭)塔德烏什·魯熱維奇
最悲哀的是
一個秋天的早晨,
要離開自己的家園,
卻不能很快地回來。
父親種在家門前的那棵栗子樹,
我們親眼見證它
已經(jīng)長成了大樹。
媽媽的個子那么矮小,
可以把她放在我們的掌上。
桌上擺著一瓶果子醬,
女神的嘴嘗到了它那永遠
散發(fā)著青春氣息的滋味
抽屜角落里的那支軍隊
無論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
都是一支堅強的軍隊。
全能的上帝
在苦中加進了甜,
這苦和甜是掛在墻上的一幅畫,
一幅畫得很糟糕的畫。
童年就像刻在金幣上的
那個臉龐,雖然被磨損了,
卻依然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高 興/譯)
【賞析】
魯熱維奇的詩歌倡導理性和邏輯。他主張以洗練、簡潔的文字替代紛繁的韻律與意象。他的詩歌摒棄復雜的技巧,沒有華麗的詞藻,幾乎全是日常生活的寫照。這種看似普通、隨意的寫照,卻十分準確地貼近事物的本質(zhì),也更能打動人。
《栗子樹》寫詩人童年的一個秋天,他們?nèi)冶黄入x開自己的家園。栗子樹是家園的象征,因為父親種下它,“我們”親眼見證它長成大樹。以“可以把她放在我們的掌上”來襯托媽媽的矮小,首先給這次出行添加了滑稽色彩,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接下來寫桌上美味的果子醬和抽屜角落里“堅強的軍隊”,全是兒童視角,渾然不覺即將來臨的流離失所之苦——這是上帝在苦中加進的一點甜,這甜竟得益于自己的少不更事,所以它就像一幅掛在墻上的畫,是虛幻的,而且畫得很糟糕。
結(jié)尾是個比喻:童年像刻在金幣上的臉龐,生活不斷地磨損它,它卻依然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這首杰作,正是最為清脆的一響。
(原 野)